“要说不被欺负的方法，我确实真不知道。但我相信人与人之间——”
秋明伸出手去，接住了窗缝透出的一缕阳光：“只要用坦诚和善意相对，必定也能得到真心的回应。”
“罢了罢了，就不该问你这个现充。”
志雄摇摇头叹了口气，心里却像是放下一块长年压着的石头：“不过听了你这些话，我也觉得挺安慰的。”
“哈哈……只是话又说回来，你打算跳槽当老师么？咋连学校里的事都管。”
“我们都介入了，肯定没那么简单。”再次摇头后，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出实情：“今天那个叫江涛的孩子，因为长期遭受欺凌勒索，最后自寻短见了。”
“吓？这么严重？？”
“他爬到手机城的天台，从八楼高跳了下来。万幸的是在各种巧合下，被我们一个路过的……前同事救了他。”
说到这里，志雄的表情显得有些黯然。
“这也过分了吧……撇开那些同学不谈，他爸妈也不关心一下？”
秋明想起，自己唯一一次受到欺负的时候，正是父亲亲自出马，为年幼的他们讨回公道。
“这才是最气人的！”志雄猛地锤了一下病床：“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爸连医院都不来，说让我们警局协调解决，钱赔够就行！”
“我草！这也算为人父母？？”连一向文明的秋明，都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的母亲早早离婚出国，估计他爸没少打他。这孩子的验伤报告上，有钝器造成的旧伤痕迹。”
“怪不得不敢来医院……否则这报告都解释不清了。”秋明也跟着叹气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多找几个机构的人，对双方家长说说教。然后希望事情就这么过去，别再节外生枝。”
“……也是。”秋明知道，这种事情外人几乎无法插手。就算站在道德和舆论上去谴责，终究也无法改变什么。
同时他又不得不暗自庆幸，自己出生在幸福的家庭里，有着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
“老薛啊老薛，你说你咋就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呢……”
***
在家里昏暗的灯光下，江涛和父亲坐在饭桌上，吃着每日不变的快餐。
“我和你老师打过电话了。你明天就去上学，知道没。”
“爸，”江涛放下手里没有温度的盒饭，顿了好久之后才说道：“我不想去。”
“别说这种任性的话，学校那边已经没事了。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除非还想赔钱。”
“可我、我还是怕！”他左思右想，终究鼓起了勇气：“让我转学好不好，爸……”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脸上，直接让他摔下了椅子。
“有完没完！知道让你去个学校，费了老子多少功夫？”
他的父亲暴跳如雷，将饭桌上的所有东西掀在地上：“你他妈还不赶紧把这两年读完，然后出去打工？？”
江涛捂着自己的脸，没有再多说一句。他默默的站起身来，收拾满地的饭菜残渣。
“那狗曰的贱人，怎么就生了你这废物！”
中年男人一脚踢翻了椅子，大声吼道：“你要不想去学校，就他妈干脆死外面别回来！”
***
第二天的江涛还是离开家门，如时来到了学校。只是一整天的上课内容，根本听不进半点。
他觉得背脊阵阵发凉。似乎四周所有的人，都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自己，并且不断窃窃私语非议嘲笑。
“没事的，不怕他们。”他不停安慰自己，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口袋里的美工刀。
最后一节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江涛没等老师宣布下课，就立刻离开座位逃也似的朝家里飞奔。但跑到了学校围墙的拐角处，他被人一脚绊住重重摔倒在地。
“要去哪里，废物？该不会是想逃吧？”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勒索江涛的那个同学。这帮人看起来是特地翘课，专门在这里等着。
“托你的福，老子现在不但没手机用，还被家里骂了一顿！这份大礼不回报给你怎么行？”
他一把抓起江涛的头发，对几个同伴说道：“把他带到老地方去！”
“很牛逼嘛你小子！啊？把老子的话当放屁？”
无数的拳脚落在了江涛身上，已经说不清楚身上到底哪处疼痛。
为首的中学生更是不予余力，一边踹着一边咒骂：“还跳你妈的楼，怎么没死成啊，草！”
殴打持续了将近半小时后，其他学生相继坐到一旁：“建哥，先这样了吧。明天再继续教训他。”
“不行！今天不给点颜色看看，老子心里不爽！！”话虽如此，他自己也感觉到有点累了，浑身大汗地喘着粗气。
“我想到个好点子！把这废物的衣服裤子，全都扒下来拍裸照！哈哈哈！”
“……这不好吧，建哥？会不会搞太大了？”
“怕毛！他要敢张扬出去，咱们就把照片发网上！动手！”
江涛的意识本来已经有点涣散，听到这话后顿时清醒过来。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无论被怎么殴打都毫无怨言的他，此时大喊大叫苦苦哀求。
“闭嘴！”但这五个人丝毫不理会，一边扇他耳光，一边拉扯着他身上的衣物。
情急之下，江涛摸出了口袋里的美工刀，用力甩出胳膊。众人也着实被吓一大跳，纷纷往后退开。
“别过来！”他胡乱比划着手里的美工刀，其中的刀刃已经被推了出来。
“血！建哥！你的脸……流血了！！”
不良学生的头头，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伸手抹了一下，是带有余温的猩红液体。
“你！有！种！”他彻底被愤怒冲昏头脑，不顾危险地扑了过去。
他的身材原本就比江涛高大许多，加上运动神经较为发达，竟准准地抓住对方的手腕，一把抢过了美工刀。众人见状也赶紧上前帮忙，把江涛死死摁在地上。
“居然还带家伙来搞我！你们可看到了啊，是他先动刀子的！”他拿着美工刀走向江涛，目露凶光地咆哮道：“你今天死定了！废物！！”
“咔擦！咔擦！”
随着手机的闪光灯不停闪烁，江涛身上的衣物一件不剩，趴在地上任由他们摆布。
不仅如此，他的手上脚上还多了十几道刀划的痕迹，渗出淋淋血珠。
没有人可以想象，做出这种暴行的居然是一帮不满十五岁，不知法律为何物的中学生。
“听清楚，废物！你要是敢去告状，老子保证学校里人手一张裸照！”
叫建哥的学生，揪住他的耳朵恶狠狠地说道：“这回就算你去找死，也一样会丢尽全家的脸！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