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少校……”
朱琪在朦朦胧胧中听到众人的呼唤。她努力睁开眼皮，打了个激灵后几乎跳起身来。
出现在自己身旁的是秋明，以及那三个没有卸下战甲的士兵：“你终于醒了……没事吧？”
“稍微脑震荡，没有大碍。”她熟练地检查着身上的关键部位，并很快理解了现状：“抱歉各位，这次是我拖了后腿。”
“不不……千万别这么说。若不是你反应快，大家都得遭殃。”
她也不予争论，径直转向部下问道：“汇报一下状况。”
“是。埋伏于此的【锡里安国】成员已基本消灭；莉亚和雷烈克斯，正在搜寻是否有剩余的敌人。另外……”
“说。”
“另有十来具尸体，是身份不明的狙击手所为。暂时无法断定此人的位置，以及是敌是友。”
“……”朱琪望向了窗外道：“你们说的狙击手，不会是她吧？”
众人闻言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不知何时窗台上已经坐了一个人，而他们对此居然毫无察觉。
三副战甲上的六个枪口，迟了半拍后全数对准窗台，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我听说派了个连长，没想到来的却是个保姆。”
只见对方摇了摇头，从容不迫地朝他们走来，一开口竟是席尼斯共和国的语言。“你们越来越随便了，朱少校。”
“我现在已经不是连长，也不是少校。阔别多年了，【P】。”
“别用这个代号称呼我。”
【P】面部沾满厚厚的尘土，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鹅蛋脸，以及东方式的五官；却没有掩盖住双鬓上，一横一竖两道修长的伤疤。
她将双手藏在袖管之内，迷彩服上大片的血迹和污垢，看上去相当邋遢。头上的黑色针织帽，似乎也很久没有换洗过。反倒是背上长约一米二的SVD狙击枪，擦拭得乌黑锃亮。
“慕纱，裴慕纱，谢谢。”
“是是，慕纱同志。”朱琪盯着看了半晌，突然一下笑出声来。
“能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她也不顾对方身上有多脏，紧紧将其拥抱住：“真的。”
“咳，差点就见不着了。”裴慕纱可能觉得有点难为情，暗中用手臂顶开了她。而秋明也注意到，朱琪的眼圈似乎有点发红。
“你们居然没有阿帕奇掩护，也没有空中炮艇，就敢大摇大摆地飞过来。人头也不是这么送的吧？”
“没办法，你知道我们没有海外驻军。能问联合国借到一架契努克，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朱琪回答道：“况且我们收到的情报，是这个城镇未被【锡里安国】所占领。”
“没被占领，不代表安全。他们经常会像今天这样，以小队为单位进行侦察突袭。”
裴慕纱环视了一周：“话说你的56连呢？别告诉我只剩下这点人了。”
“因为这次行动的特殊性，故只挑选了极少数精英过来。这两位分别是下士孙衡，一等兵吴越海。”
两人想要敬礼示意，才发现未将机械臂的枪口放下。
“陆军的叶龙中尉，是个操纵机械的天才。本来只是协助战甲的测试，听闻任务后主动请缨参加。”
这位叶中尉表情冷酷，只是稍稍点头示意。
“战甲？我还以为是玩具。”裴慕纱用手指弹了弹金属部分，又拉出机械臂下的子弹带细细观察：“7.62x54mm，还行。”
“然后这位是关秋明……”
“啊，超能力者。从倍镜里看到他那会，还以为也是个玩自爆的。”
“外面那两个，莉亚·洛佩兹，雷烈克斯·马丁。也算是异能者吧。”说到这里，朱琪的语气有些僵硬：“还有两个直升机驾驶员……”
“我知道。简渤诚，罗恺喆。他们以自己的方式，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慕莎掏出了两块铁牌，辨认着上面被烧过的字迹。随后将其塞进朱琪的口袋里：“人齐了就都叫上，先转移吧。”
穿行于城镇之际，秋明才察觉到此地已是满目疮痍。遍地只剩下无垠的碎石和焦土，彻彻底底变成了废墟。
从建筑物的骨架来看，它们被炸毁之前，有点像他童年时的汕海风格。如果再发展个一二十年，兴许也会变成繁华的都市。
而今想要找到一栋墙面完整的楼房，都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除了他们队伍以外，方圆百米都没有活人的气息；映入眼帘的只有零星散布在各处，形态不一的尸体。
秋明不由得触目惊心。若非当时依靠【虹组】的力量，战胜了巴拉迦及其眷属，那么汕海市会否也变成这副惨状？
再者，谁又能断言，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吸血鬼，甚至更多更强的不死怪物，把战火烧到自己的家乡去？
“话说……我们是不是该小心点？”上士孙衡问道，对那波差点葬送了全队的伏击心有余虑。
“没关系。两公里内要是有敌人出现，她会第一时间知道。”
朱琪看着前方的背影，流露出不合时宜的轻松。仿佛看着一个资深导游，在带领观光团游览景点。
“我不知道你们平日里，是如何训练的。但要想在这里活下去，请记住两个法则。”背着狙击枪的慕纱，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一，不要尝试拯救险境的队友；二，不要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呃……包括战俘和非战斗员？”
“没有战俘，也没有非战斗员；甚至没有办法确定，你的敌人是不是人类。”
“抱歉，这点恐怕难以做到。我们和你不一样。”
小吴和孙衡对望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队长：“倘若不遵守战争法，等着我们回去的，将会是席尼斯共和国的军事法庭。”
“那与我无关。”对于此类的说法，她似乎有些厌烦。因此她连脚步都没有停顿，淡淡地说道：“我只是希望，你们不会全身抽搐等着断气，以及在剧烈难忍的疼痛中，后悔自己所作出的决定。”
“……”一时间，众人陷入了尴尬的气氛中。在原则性的问题面前，身为队长的朱琪竟然保持了沉默。
而秋明则是落在队伍的最后头，根本没有留心他们的对话。
年纪最小的吴越海还是有点不服气：“这场内战的双方也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包括你曾经的队友们？”
“天晓得。最后一个队友长什么样，我都已经记不清了。”
“多久以前的事情？”叶中尉开口道，虽然依旧面无表情。
“六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