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断时续的枪声反复回荡，取代了这片树林的寂静。【锡里安国】的成员紧绷着神经，稍有风吹草动便疯狂射击。
除此之外，肩扛式火箭筒、迫击榴弹炮、破片手雷……他们把手头所有武器弹药，都毫无保留地投入使用。
而如此程度的火力压制，仅仅是为了消灭一个敌人。一个不知道身在何处，却又似乎无所不在的敌人。
在进行狂轰滥炸的同时，【锡里安国】依旧每刻钟都在减员。
泥土和木屑横飞，整个山坡一片狼藉，留下越来越多的尸体。
“啾啪！”
唯独这样的响动才会让裴慕纱停下射击，躲到结实的大树一侧。因为它意味着超远距离飞行的子弹，落在了自己身边的范围。
她必须确认是无心的流弹，还是锁定了位置的狙击同行。后者必须第一时间加以排除。只要不超过三公里的射程，子弹飞行所剩余的能量，都足以取走彼此的性命。
相比之下，步步逼近的搜索者，反而威胁还要更小一些。因为无论何种障碍物，都挡不住她的【全息感应】。
【黑域】内的光线异常昏暗，近乎入夜的作战环境，对她来说更是如虎添翼。所以她也清楚百步开外的树木后方，埋伏着一个绕路包抄的武装份子。
与其他成员不同，该人看上去是个中老手——舍弃了活动不便的长袍，穿着正规的防弹衣和迷彩服。
他将自己的背脊紧贴着树干，完全处于视线和射击的死角，应该是发现了慕纱的位置。
并且他没有贸然现身，而是用带有伸缩杆的镜子观察周遭，等待适当的出手时机。
然而再老辣的战场经验，在慕纱的能力前也是徒劳无益。她把对手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包括手中的枪械型号，盘算技俩的狡诈表情，及其腰间挂着的两颗手雷。
“直接冲过去的话，把那玩意扔出来就不好玩了……”
慕纱明白这些对手，使出何种疯狂的战术都不在话下。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战友，陪葬在自杀式的袭击中。
原本比拼耐心和体力才是上策，她也经受过的严苛训练，蹲点个两天两夜都不是问题。可惜这一次，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进行教科书式的持久心理战。
于是慕纱没有破坏那面镜子，反倒故意往右挪动。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胳膊和肩膀暴露出来。
从对方的脸色判断，确认自己的这个小动作，切切实实地被观察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将之呼出：“来吧宝贝，胆子放大点。”
果不其然，对方在犹豫了十几秒后，终于决定抓住难得的机会。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转身，同时在不改变角度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把镜子放在地面上。紧接着他突然腰侧一横，迅速探出半个身子，朝对峙的方向举枪射击。
而慕纱仿若镜中的倒影，同时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却是抢先了0.5秒扣动扳机。
只见“红色枪王”所发出的子弹，毫无偏差地穿过对方面门，没有给其留下任何反应的余地。
即便抛开异能的差距，就射击技术而言，她也比对方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如此一个稍微难缠的敌人，表面上只制造了几分钟的麻烦，却是慕纱最不愿意看到的。
在战斗中流逝的每分每秒，都可能让以寡敌众的自己陷入危机。不仅如此，她还要多花上数十秒，来取走尸体上的武器和弹夹。
因为她的行囊空空已经如也，SVD步枪随时都会报废。比时间更为弥足珍贵的，是杯水车薪的弹药。
可是【全息感应】告诉慕纱，这段时间内的武装份子非但没有乘机形成包围，反而整体位置有所退缩。
她下意识抹去了唇上的鼻血，自言自语道：“难道他们要撤了？不，不大可能。”
***
石桥边上一个长袍与众不同的男子，蹲在地上检查着被皮卡旁的尸体。他试图在死去的成员身上使用某种法术，却未能成功。
即使脸上蒙着面巾，依旧可以从眼神中看出，他对这三个小时的战果很不满意。
直到【锡里安国】的成员小跑过来，毕恭毕敬地点头哈腰：“哈桑将军，后面的坦克已经就位了。”
他站起身来，望向了这片拦路的山坡。随后冷不防地怪叫一声：“开炮！”
毫无预兆的巨响传来，整个山坡为之一颤。火光瞬间照亮了慕纱的脸，以及甚少流露出的错愕之情。
原先藏身的那株大树，至少也要两人才能环抱；此时却被连根爆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大量的泥土被翻上天，又如同雨水般纷纷落下，只余留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坑洞。
在同样的爆炸再次发生之际，她扔下了除步枪以外的所有物品，竭尽所能地拔足狂奔。
因为她知道这片战场上，已经不存在任何能够抵挡的事物——包括自己的浑身解数。
所幸按炮击的间隔来判断，【锡里安国】的坦克顶多只有二至四辆。再考虑性能和命中率等因素，要在诺大的山坡里蒙中自己，几率并不比中彩票高到哪去。
慕纱靠坐在树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只需恢复些许体力再冲过这片山坡，就算是摆脱了后顾之忧。
炮弹又掀起了一阵泥雨，结结实实地淋在身上，让她突然感到有些恍惚。
随之一并落在眼前的，还有个断掉的蛇头。它的嘴巴一张一合，努力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也想活下去么，无辜的小东西？”她的眼眸闪过一丝怜悯：“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我们都不过是星球上无数的尘埃之一。”
想到这里，慕纱掏出一个结实的小盒子，并打开来看了一眼。那是行动开始之间，朱琪硬塞给她的便携注射器。
***
“什么玩意？”
“可以大幅度的强化超能力，以及各项身体机能。对于伤口和痛觉神经，也有非凡的抑制效果。”
“副作用呢？”
“会死。”
“那有屁用？”
“拿着就行。希望你不会用上。”
***
“若是【虹组】那些人，肯定不屑于这种鬼东西。”
慕纱讪笑着摇了摇头，把小盒子装回兜里。不知道是因为黑色幽默的科技，还是心生动摇的自己。
经过短暂的歇息后，她趁坦克炮射击的间隙，再次迈开双腿跑动起来。
“说到底还是我不够资格啊，弥嘉。”
但，就在此时。
一发炮弹不偏不倚，落在她行进前方三米远的位置。
她双足离地，身躯宛如纸片，轻盈地飞向了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