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居然让那个神父骗了。”
徐渊穆叹了口气,十分地遗憾地说道,旋即松开抓着普斯特的手,普斯特狠狠地摔在地上。
“嘶...”他不禁吸了口冷气,看了看周边逐渐开始聚集起来的士兵,“没关系的,阁下,我觉得们的当务之急是那个神父所说的,他们一族的帮手。听他那副口吻,估计是什么挺要命的家伙。”
普斯特揉了揉屁股,澈蓝色的眸子有些忌讳地看着徐渊穆。
“说的也是。”
说到至此,徐渊穆捏了捏拳,手关节咔咔地响,声音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刺耳。普斯特不禁打了个寒颤。
“对了。”徐渊穆噢了一声,”说起来,阿岚特斯城的那个城主...”
徐渊穆右手一挥,旁边的空间一阵波动,紧接着像呕吐一般,吐出一个银发碧眼的精灵。
普斯特的眸子一凛,
“这家伙是...那个休......休艾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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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岚特斯城东北部山脉山脚处。
一阵阴风刮过,本来阴暗的树林里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白光渐渐形成一个人,然后褪去。
仔细一看,这人便是刚刚从徐渊穆脚下脱逃的神父。
神父刚刚传送过来就喷了一口血,双手死死地捂住脑袋,指甲深深地嵌进去,眼睛瞪地快要爆出来似的。
神父吐了,血与呕吐物与一些内脏碎片一块喷了出来,他无力的弓着腰。
一声凄厉的狼嚎响彻森林,白色的月光给人感觉一碰,手就会结成冰块一般。
过了许久,神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整个人依靠在树干上。
“混...账东西。反噬作用那么强吗...”
他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气若游丝,此刻皓级末段的魔力也已经消耗殆尽。他紧紧地握了握手上这个墨色的空间法石,目光却是十分得阴沉。
【这玩意需要一个国家的宫廷法师几个月一直供能。还是专门为了大型传送所创造的。】
他现在舒服了一些,深深吸了口气。
【如果有更稳妥点的方法就好了,单人传送实在太冒险,我目前皓级后期的魔力一下子就被消耗完了,还只传到山脚,反噬作用大得离谱......真不知道有没有离开他们有多远了。看来我们的空间法术还远远不够格。】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又是咳出几口血。
神父脑子里闪过刚刚徐渊穆挥向他的那一拳。
“那个残废!!”
他死死地咬住牙,一只手重重地锤到地上,恨不得把徐渊穆的心脏一块一块撕下来吞噬掉。
可不消一会,神父扭曲地面庞却是立即平静下来,沉静得能出水。紧接着,神父扭转着身躯,右手的指甲突然变得锋利,他径直刺进树干,一股油状凝脂指缝间流出。神父顾不上恶心,右手使劲,硬生生把自己拽起来。
神父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自己拉起来。
一道月光打在他的脸上,但此刻他的脸见到了只会令人恶心。
一根手臂,雪山猿猴一般的手臂刺穿了他的脑袋,一颗眼珠子爆了出来,嘴巴已经溃烂了一半。
“该死,魔素消耗到这个地步吗。。连本体都无法改变了......”
神父没多留意,步履蹒跚,时不时用猿猴手臂撑着,跟拐杖一般。
突然,草丛发出簌簌声。
神父心中一惊,伸入口袋中掏出一粒药丸吞下,运转刚刚积攒起来的魔素,把模样恢复过来,取而代之的又是一张清秀苍白的脸,好似失了过多血一般。
只见前方爬出来了一个士兵,他的盔甲已经破烂不堪,背后有着一道血腥的抓痕,嘴角的鲜血显得十分惊心。
“您!..神...神父...大人!”
士兵奋力地爬过来,手指抠住松软的泥土,他的嘴唇嚅嗫着,好像想说什么。
“您...跑...那...怪物..”
“..叛...徒在...这”
神父面无表情,缓缓地走过来,一只手搭在士兵的脑袋上,一缕白色的柔和光芒亮起。
“没事的。”
神父好似在安慰,声音十分温柔,但又有些不协调。
士兵不知怎么地想起了他在光明教堂忏悔的时候,他觉得心里慢慢平缓下来,身体逐渐放松,他没有力气再多去思考了。
他的眼睑逐渐低垂,他好像看到了,他尊敬的神父大人在笑。
【为什么..大人..您,要笑?】
【这不就跟那群..怪......】
最后一刻士兵好似抓住了什么,但又好像没抓住。
冷风吹个不停,沃森特诺伊的一年有六百八十二天,十个月,除了年初年末的俩月,其余一月六十八天,而一天有四十八小时,现在是第一个月,皎洁的月快要坠落,黎明已近。
“三凶之一,三月灾,海神之怒马上就要来了。”
“世界终点站,净化教士与我们已经开始合作。”
“影已经在冲击世界屏障。”
“阿黎贡王国军功勋贵一方已经掌控差不多了。”
神父倚靠在树干,安安静静地啃食着刚才那个士兵的心脏。
“哼,哈哈哈。”
神父突然笑了,他笑地很开心。
他沾满血的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止不住地笑,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这么开心了。
“岩浆之主也要复苏”
“龙选日还有四年”
“流浪号的身影出现在乌里斯海”
“魔神窟行动了”
“血月之日将至”
“呵”
神父将手上还没吃干的心脏抛到一边去,笑得更加癫狂。他张开他的双臂,好像在拥抱清冷月光。
仿佛,他仿佛忘记了此刻逃跑的狼狈情景,仿佛忘记了南方突袭木精灵公国任务的失败。
他如一个吟游诗人一般,纵声高呼,全然不在意森林里的狼嚎。
“不管你们是守夜人!”
“猎魔游者!”
“暗狩!”
“占星阁!”
“还是那个残废。”
“你们都会知道,都会知道,这是世界给万物降下的又一场浩劫!”
“无法阻止!!”
“无法阻止!”
神父显得越发得狰狞,癫狂。
这是他的本性。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记载的,万年前的大战一定会再临!”
“它将更加残酷!更加血腥!”
神父的眼中闪烁着一束光,多少年来他始终憧憬,憧憬着那个在噬一族内口口相传的大战,那个混沌血腥的时代再临。
狼嚎戛然而止,身后传来吱吱呀呀的声响。
神父放了下双手,脸上重归平静,脑袋拧过一个半圆,看着后面那个魁梧的家伙。
胸中是紫色的火焰,人形身躯早已溃烂,脑袋上破了一个洞,脑浆淌着,一只眼睛已经腐烂,灵猿般的手臂,没有下巴,齿虎的牙,蛇一般的舌头,地龙一般的岩甲尾,尾巴上还带着数根巨魔蝎的毒刺。
“没想到他们派来的紫阶是你啊,莱昂。”神父淡淡地说着
“是,大人。”紫阶的莱昂,此刻居然对红阶的神父单膝跪下,恭敬无比。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就这么喜欢把本体露着?说实话,这幅姿态我们自己看了都厌烦。”
“十分抱歉,黎大人。”
“没关系,是我这边多言了,这毕竟是你的个人习惯。”神父轻笑了两声,习惯性地啃断一根手指。
“结果如何?”
莱昂右手一伸,一颗妖艳的血红色珠子出现在上面。
“士兵引到这边的市民已经悉数献祭完毕。就等待开启阿岚特斯城内的地狱之门”
“嗯不错,白银川战况如何?”神父黎没有理会莱昂的后半句。
“阿黎贡处于优势。”
“是吗,那走吧,没必要再逗留了。”
“大人!上面的任务我们还没完成,不准备开启地狱之门了吗?”
“我们暂时失败了。”
莱昂不由得一顿。
“荒。来了个近似荒级的男人,我们的计划全乱套了。”
“他很轻松地使出工级末段的实力,少说也是荒。不仅如此,他还认出了我的身份。”
莱昂闻言猛地一惊,而神父却平静地说着,他十分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但又好似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那个阿黎贡的反战派贵族普斯特也没能杀死,被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给救了。但经此一事后普斯特他也暂时不会回阿黎贡了,他是个利己的男人,没有多少国家归属感,能看出自己已经被视作弃子了。这对打击阿黎贡王国内部的反战力量是一剂猛药。”
“不过这个荒级为什么偏偏会出现在艾登大陆呢,还出现在我们这。估计真有可能是守夜人。”
“我们的身份已经被看穿了,你届时上报一下,阿黎贡那边的攻势估摸着可以停了,攻下白银川后另择良机。”
“这样的情形之下我们暂时无法打开阿岚特斯城境内的那座地狱之门了。”
“不过不用担心,那个地狱之门被隐藏起来了,只有我们知道。”
“剩下的交给上边那帮老怪物吧。”
神父呼了口气。
【那个残废掺一脚进来的那一刻起,这边计划就已经基本破产了。】
【这种程度的军队终究还是无法阻碍一个荒级的怪物。】
【不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执行任务。】
原定计划是没有莱昂参与的,且原计划没少这一年半。
部队的吞噬基本可以完成,这将大幅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和服从性,这样的话暂时不需要打开阿岚特斯城的地狱之门,之后便倚仗着阿岚特斯城,与西边的内应--劳希斯夫少将合作,一同从南方攻入普利斯娅,将普利斯娅东南沿线攻占,与白银川合流,取得另外两座东南沿线的地狱之门,届时同时开启三座地狱之门召唤恶魔大公与噬签订契约。
而少了这一年半,军队吞噬根本不完全,倒时会提前打开地狱之门协助军队进攻,但这个动静比较大,他们无法阻断庞大的人类军队感知,所以当军队看到身为人族死敌恶魔的时候甚至会哗变。这个时候噬一族选择了利用能较近接触普斯特的布哈特来制造一场巨大的爆炸,不仅将军队人数压缩到了他们可控的范围内。虽然军队数量降低,但有地狱恶魔这个远远超出一般人类规格的存在,对整体局势无伤大雅。
【那帮地狱恶魔可没那么好心,契约也只能约束他们帮忙完成一件事。所以他们出来就怕只会袖手旁观,保不准还会故意令军队哗变,看着我们失败,犯不着履行契约对他们来说最好不过。】
而且爆炸的另一个主要目的是消除包括普斯特和布哈特在内的反战贵族势力。所以这次抽调的军队在他们的运作和斗争下多数是从阿黎贡反战贵族最精锐的几支突袭部队里调取的。所以那么一炸,反战势力将会削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进而大大增加将南方收纳到军功勋贵利益集团一方的可能性,方便阿黎贡的对外战争。
总之计划进行顺利的话,阿黎贡反战势力削弱,然后攻占阿岚特斯城,再与劳希斯夫汇合,在地狱恶魔的帮助下东推战线,与白银川合流。为了同时打开三座地狱之门取得恶魔大公的契约,可能会再要发动对阿黎贡西南方乌尔拉斯联邦的战争或者将目光转向阿黎贡东边的教皇国,再夺取一个地狱之门。但这样一来,南下进攻乌尔拉斯联邦又会再一次遭遇阿修忒山脉和死灵沼泽群,东边开辟对教皇国新战线这种左右开弓的行为更是找死,所以两者采纳可能性极小。
最初的设想还是比较具有可行性的,但变化也总是诸多的。噬一族机关算尽都没能算出来一个荒级的家伙会突然出现。
【要是那个男人没出现就好了。唉,在占星阁预言出来后,高阶的噬都去忙更重要的事了。】
神父烦躁地晃了晃了脑袋。
“走咯,别傻呆着啦。”
神父扭过身子,缓缓地步行着,又是啃掉一节手指,莱昂恭敬地跟在他身后。
神父见状却是皱了皱眉:“走我前面去。”
莱昂愣了一愣:“啊。是大人。”
他有些心情复杂,看着昔日高位的上司此刻屈尊跟在他的后面,但倒也没说什么。
可是不管这位他称之为黎的家伙破落到什么程度,他也依然会追随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男人。
他比任何人都还了解,黎的强大
他瞥了一眼黎,此刻黎的心脏处是一团红色火焰。
这团红色火焰混杂着一丝紫色。
可是在一丝紫色当中,却还有一点异样的颜色。
黑色。
这点黑色也是黎能前来执行这次任务的倚仗。
那是黎的过往,是黎的骄傲,是黎的辉煌。
【大人,您,两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的身形逐渐淹没于树林的阴翳中,身后是倒下的一片狼群。
黎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