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善医院的加护病房内,方凯文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他的双手正紧紧握住欧阳萱的右手。此时的欧阳萱经过急救后仍然昏迷不醒,医生说她因失血过多,氧气来不及供应脑部导致脑细胞坏死。
身为内科医生的方凯文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脑细胞坏死就是脑死,这时候的欧阳萱进入了俗称“植物人”的持续性植物状态,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恢复意识。
想到这,方凯文把欧阳萱的右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仿佛这样做可以增加欧阳萱苏醒的机率,让他感到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萱萱!”
一阵叫声从病房外传来,方凯文看见欧阳萱的父母冲着跑进病房寻找欧阳萱的床位。当他们看到方凯文和躺在床上的欧阳萱的时候,欧阳萱的妈妈难以忍住泪水,并且一直喊着“我的宝贝女儿,萱萱!萱萱!”
站在欧阳妈妈身旁的欧阳爸爸虽然没那么激动,但是他脸上也是流露出悲伤的表情,无法接受女儿受了那么严重伤势的事实。
“凯文,萱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还没醒来呢?”
尚有理智的欧阳爸爸顾不得安抚情绪失控的妻子,只得向方凯文了解一下情况,到底女儿发生了什么事。
“萱萱……她……为了救一名过马路的孕妇才会被救护车撞到……医生说……她的脑细胞缺氧导致脑死……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是植物人了。”
方凯文说完以后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在欧阳萱的父母面前大哭了一场。
“怎么会这样?”
了解到情况的欧阳爸爸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从活泼好动的女孩变成如此寂静的植物人。
当然欧阳妈妈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她一直抓住欧阳萱的双手,心里祈祷着自己的女儿能快点醒过来。
这时,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从病房外进来,手里拿了份文件,准备向家属讲述伤者更详细的情况。
当然,只有高中学历的欧阳萱的父母听不懂那些难懂的医学专业词汇,只得让方凯文把医生的话翻译成通俗的句子,好让他们明白。
“医生,我女儿最快几时苏醒?”
“很抱歉,欧阳太太,就算是我们也不清楚甚至是不确定您女儿是否会苏醒,她的脑细胞几乎全坏死了,苏醒的机率微乎其微。可是……”
“可是什么?”
医生还没说完的话让三人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就算是耗尽家财也甘愿,只要让欧阳萱能醒来。
“是这样的,我们医院邀请了许多国外顶尖的医学专家,他们正在研究脑部移植,如果你们要求的话我们院方可以网开一面,让伤者接受脑部移植。”
“那我女儿就可以清醒了吗?”
“欧阳先生,如果手术成功的话那是肯定的。”
“同僚,我也是这间医院的内科医生,可我没听说过脑部移植在人类临床试验的案例,那会不会太冒险了?”
“我事先声明,脑部移植还是实验中的技术,如果你担心风险的话就不让伤者接受这项手术就行了。你也是名医生,应该了解到手术都会有一定的风险的,风险越大回报也越大。”
“就算是这样,那她还会是她吗?你能确保换脑袋后的她跟事先完全一样吗?”
“从生理角度来看,她的基因还是一样的,甚至脑袋转移后她所生下的孩子也有她的基因,但我可以肯定是她不会有手术前的记忆了,取而代之的是脑袋原主人的记忆。”
“啊?”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下个星期这些专家就会离开这里了,错过这一次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说完,医生拿着资料缓缓地离开了病房,留下了错愕中的三人。
对于三人来说,这项选择无疑是煎熬的,如果进行脑袋移植的话欧阳萱就没有以前的记忆和思维了,但不进行手术的话欧阳萱很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
方凯文看着病床上的欧阳萱,心里很不是滋味。
“告诉我,萱萱,你的选择会是?”
欧阳萱的父母在方凯文身后窃窃私语一番后,欧阳爸爸慢慢走向了病床,看着昏迷中的女儿,又转过头对着病床旁的方凯文说道:
“你是萱萱的丈夫,我们已经把萱萱的未来交给你了,要怎么做就让你来决定,我们两老都会遵照你的决定。”
“爸,可我……”
“不用可是了,这是我和老伴商讨后的结果,不管你怎样选择我们都不会怪你。”
“爸,我不会怪你们,我反而还会怪罪我自己,为什么她在我身边我都无法保护她,我真的是名合格的丈夫吗?”
“人生难免会有遗憾,最重要的是该如何弥补这个遗憾。凯文,选择你认为对的决定,为自己也是为她负责。”
夜晚,方凯文在新婚房里冥想,该怎么做才好呢?两个选择都不完美,对身为完美主义者的他来说是无法做出最后的决定的。
但他又转念一想,难道欧阳萱甘愿像棵树那样一辈子躺在病床上吗?明明身为人类却不能恢复意识,只能躺在床上过日子,那不是对人生的糟蹋吗?
刻下,方凯文在心里已经找到了答案。
隔天,方凯文在欧阳萱的父母眼前签下了手术通知书。看着通知书上的签名,那位医生笑了乐开怀。
院长下达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做完这一单就可以回家乡看妻儿了。
“我们院方很快就会准备手术事宜,至于手术费别担心,由于手术是试验性质所以费用半免,而且有个集团为这项手术赞助,所以你们只要缴交住院费就可以了,术后治疗都由院方全包。”
“谢谢你了,医生。”
“别那么客气,欧阳太太,这只是我们身为医者应该做的。”
“同僚,我能参与这场手术吗?我也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就当作观摩也可以。”
“方医生,你进入这行才几年,这项手术的执勤医生都是有二十年以上资历的专家,就算是助手也是十年资历以上的护士,你还没有能加入这场手术的资格,你就安心坐在手术室前的椅子上等待好消息吧!”
说完,医生就离开了。
我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看着闷闷不乐的欧阳萱的父母,又转眼看着床上的她,他的心里又沉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