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再次出现在了德克萨斯面前,带着他那狰狞的微笑,讲道:“小姐,我这就通知控制室里的人,往这间观察室里释放催眠瓦斯。到时你就可以与狼魂融合了,请珍惜自己最后的意识,好好想想开心的事情吧。”
德克萨斯面若死灰,一切都结束了,可不知怎么的,生命中最后的时刻,反复出现在脑海里的,却不是哥哥与父亲,而是同拉普兰德在一起的一点一滴。之前她不知道真相,现在再回想起来,她才猛然察觉到,天呐,自己不知错过了多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啊。她的纤指依依不舍地触摸着玻璃墙,仿佛想要触碰下那不知身在何处的银发少女,泪水无声地划过了脸颊。此时此刻,只想对脑海中浮现的那张,曾经最讨厌的面容说一声:“对不起,我爱你。。。。。。。。。”
对讲机中毫无回应,保罗再次不满地喝道:“控制室!控制室!里面有人么!?”然而除了杂音外,仍是无人应答。“该死的!人都跑哪去了?”他又接了下一个频道,喝道:“守卫部队有听到的么?去控制室接下班。完毕。”
可对讲机里却出了瘆人头皮的惨叫声,令保罗听了浑身冒汗,他惊恐地问到:“守卫部队!到底怎么了!”
一人恐惧的生音从对讲机中传出:“是那个银发的鲁珀族人!天啊!这家伙是鬼么!?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还能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讲机一端在一声声惨叫后,便再无声音了。
“草!”保罗摔碎了已经没用的对讲机,不甘地望了眼德克萨斯,“为什么总是来坏我的好事!那个该死的鲁珀族人!真是阴魂不散!”说罢,他便狼狈地逃跑了。
“拉普兰德!”德克萨斯兴奋地站了起来,奋力地拍打着玻璃,传达着想要说的话语。
保罗跑了一阵,便扶着柱子喘息着。“看来我真得好好运动下了。”他在心中默念道。这时,忽然感到脸上落了一滴液体,他用手一摸,竟然是血!忽然一人影从上方落下,将他踩在了脚下。那人影浑身浴血,银白的发丝都染上了血色,宛如一只白色的夜叉。
保罗立即求饶道:“别!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只要你绕我一命!”
拉普兰德笑道:“我还正好有件东西想要,告诉我德克萨斯在哪?”
保罗似乎有些茫然,拉普兰德扶额道:“哦,对了,也是,对于你来说,她应该叫艾丽莎。”
“哦!是小姐啊!她就在里面,你进去就能找到。。。。。。。。啊啊啊啊啊啊啊!!!!”保罗的膝盖中了一剑,立即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
“我要你说具体些,比如她现在什么状态?有没有被关起来?假如被关了要怎么救她?一个个回答,最好详细些。不然保不住你身上哪个地方又得挨刀了。”拉普兰德悠然地讲道。
这家伙是魔鬼吧。。。。。。。。无论是他人的伤痛,还是自己的伤痛似乎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好的好的,”保罗立即将头点的如捣药般。“她现在很安全,被关在里面的观察室里,需要到控制室里去解锁。”他的话音刚落,长刀便刺穿了他另一只膝盖。杀猪般的惨叫再次响起,“啊啊啊啊啊!!!我都说了你怎么还捅啊!”保罗的眼流鼻涕都疼的流了下来。
“哎,说了让你讲仔细点嘛,光说去控制室,可控制室要怎么去啊?别忘了,我可是第一次来这里啊,你不得负责跟我讲清楚么?不过可千万别讲错了,不然。。。。。。。。”拉普兰德故意在最后拉长了音调。
“我懂我懂!!保证一个字都不会错的!!”保罗一个字一个字地将通往控制室的路讲了个清楚,只差没画个详细草图了。
“讲完了?”拉普兰德问道。
“嗯,完了。小人讲得一字不假。不信你可以去看看。”保罗颤声道。
“不用了,我相信你。那么,去死吧。”拉普兰德轻描淡写地讲出了这句,却吓得保罗几乎魂飞魄散。
“不对啊!我明明什么都说了啊!!!”
“我有承诺过要饶你性命么?”拉普兰德冷笑道。
“不要!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一定要杀我啊!!!”保罗歇斯底里地大叫道。
“哦,也是,你我确实没有什么仇怨。那我为何要杀你呢?”讲到这里,拉普兰德的脸上露出了难以形容的悲伤,“因为你伤害了她。”
“什么?!”保罗无比震惊道,“就为了那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你就要杀我!”
“是的,如果没有你的话,她就不用承受这些悲伤与难过,不会在夜里时常被噩梦惊醒。她本应该在家人的爱护下,幸福地度过余生的。可就是因为你!一切都被你给毁了!!我杀你一千次一万次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长剑疯狂地轮流刺入保罗的身体,却又精确地避开了要害部位,保罗在地上疼的扭曲打滚,然而又无法立即死掉,就这样承受了几乎是炼狱般的痛苦后,当他的身体再也不动时,就算是最熟悉他的人也很难认出他了。拉普兰德看着地上这滩死肉,一股恶心感涌了上来,她一阵呕吐,却只能呕出苦水跟鲜血,她的胃里早就没有东西了。
一切都结束了,这次,她真的自由了。拉普兰德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步一步地走向控制室。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脚印,鲜血的脚印。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着,她的身体也在摇摆。以长剑为拐支撑着身体,才勉强能继续前进。
真奇怪,按理说流了那么多血了,身体应该更轻才对,可为什么越来越重了呢?她在心中自嘲道。视线凝注在了自己的这对剑上,这对剑的剑柄有着奇怪的半圆形结构。自打从老布铁匠铺中得到它们后,这些年就一直陪伴在自己左右,经历了无数厮杀。此刻她的脑海忽然回到了第一次遇见它们的时候。
“老布啊,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剑拿出来瞧瞧。要是不错的话,钱管够!”当时她跟老布都喝得有些醉了,老布一激动就把压箱底的货色都拿了出来,她一柄剑一柄剑地看了下去,忽然就在这对长剑前驻足了。“这是对什么剑?好奇怪的样子。”她问老布。
老布自豪道:“这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了,它们最特别的地方就是这剑柄上的半圆形弧度。”
“你这不是废话么?只要不眼瞎都能看出来吧,我问你这是什么剑?”拉普兰德不耐道。
老布白了她一眼后,感慨道:“这对剑的剑柄将一个完整的圆一分为二,意为离别,所以叫离别剑。而它们的锋利程度也对得起这个名字。当它们与你的手接触时,你的手就要和腕离别,当它们与你的脚接触时,你的脚就要与腿离别,如果它们与你的咽喉接触,那么你就要和这个世界离别了。”
拉普兰德好像听痴了,呆呆地望着这对剑,视线久久无法离开。良久,她道:“这对剑我要了!”
“哦?”老布反倒很惊讶,“这对剑之所以会成为压箱底,主要还是因为没人要。一是因为造型太怪异,不好驾驭。还有就是。。。。。。。。名字不太吉利。”
“呵,我倒觉得刚刚好!快拿去抛光吧!明天我就把钱给你带来!”
这便是此刻支撑着她前进的剑,离别剑。正如她与德克萨斯的命运一般,无论相遇多少次,都最终要离别。
终于来到了控制室内,拉普兰德却忽然愣住了,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而那位红衣少女却从控制室的电脑里取出了一张光盘。拉普兰德架起了剑,摆出了应敌姿态。可红却根本没有战斗的意思,得到了光盘后,她立即从一个侧门跑了出去。拉普兰德也并没有在意红的举动,只要不妨碍到自己就行。
终于,在监视器上看到了德克萨斯的影像,似乎在对着屏幕呼喊。虽然听不见她的声音,但却能看清她的口型,因为她喊得很慢很用力。好像是在喊:“拉普兰德。。。。。。。对不起。。。。。。。。我爱你。。。。。。。。”
拉普兰德笑了,有生以来从未笑得如此开心过,可紧接着的就是最难过的哀伤,令她的泪水如泉水般涌出。“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就算我撒了那么完美的一个慌,最后还是没能瞒过你。”她苍白的手指在屏幕上轻柔地抚摸着,隔着玻璃接触着毕生的爱人。就像那撞向灯泡的飞蛾一般,与它毕生追求的灯丝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玻璃。她离自己最想见到的人只隔了这一步之遥,却再也靠近不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燃烧殆尽了。既然相见即是离别,又何必再见呢?
泪水伴着鲜血打湿了屏幕,“我也爱你,德克萨斯。。。。。。。真希望可以活得再久一些啊。。。。。。。”纤指按下了解锁键,受伤的白狼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无比落寞地从侧门走进了风雪之中,融化在了皑皑雪原。。。。。。。。。
德克萨斯疯一般地冲出了观察室,路上她甚至踢到了已经是一坨肉酱的保罗,可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朝着记忆里控制室的方向狂奔,拉普兰德一定就在那里!这世上唯一一个还在拯救自己的人就在那里!一路上,到处都是鲜血的足迹,如无数把尖刀刺在了她的心间。。。。。。。。。。
当她终于来到了控制室时,拉普兰德早已没了踪影。那面监视着观察室的屏幕上,还留着鲜红的指印,以及一张用鲜血画的笑脸。那曾驻足在屏幕前的少女仿佛在向她传达着讯息:“微笑吧,德克萨斯。。。。。。。。。。”
风刮的很大,飞雪与枯枝在夜色下呜咽。
“拉普兰德。。。。。。。你在哪啊。。。。。。。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德克萨斯漫无目的地在雪原上徘徊着,犹如仿徨的幽灵一般。口中不断呼唤着那个名字,眼中溢出的泪水已经冻结在了脸颊上。
“没能救出女孩,你会难过,会自责。但请永远,永远都不要为自己曾做出过正确的决定而悔恨。”我真傻,你明明在安慰我,我居然打了你!德克萨斯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脸上。。。。。。。。
“送你句临别赠言,永远都不要向这残酷的世界妥协,遵从内心,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吧。”我居然认为你不懂我,其实真正不懂自己的那个人是我才对!是我一直在逃避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不敢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恍惚中,她又回到了之前的密林前。带着最后的希望,她冲了进去。这里的树干上已经留下标记,引导她走向最后的庇护所。
这些标记,不是为了送我离去,而是为了迎接我的到来,你一早就算好了对吧。对我,你为何总是如此的用心。一股暖意包裹了德克萨斯,令这夜晚风雪也似乎没有那么寒冷了。
下到了井下,走进了两人曾共处一室的洞穴。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这里也依然没有拉普兰德的身影。德克萨斯呆呆地凝望着那空空的床榻。
“呐,与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本来就很少见你笑,就是偶尔笑的那几次,也都不开心。最后了,能开心地笑一下么?”模糊的双眼前,仿佛出现了少女最后的灿烂笑容。灰色的床单上,还留有她咳出的血迹。泪水落在了血迹上,颤抖的双手撕扯着床单,德克萨斯瘫倒在床上,感受着少女残留的气息,痛哭了起来。那样子,仿佛要流尽这一生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