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欠!”
镀抽了抽鼻子,突然的一阵凉风,让一身单薄的她不由得缩成一团,麦尔见后立马将身上的丝绸大衣脱下披在镀身上,
这栋楼的楼顶破了一个大洞,基本上不能挡风挡雨。
在行至楼梯的时候,镀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感觉有很多只眼睛正注视着她,如机械般冰冷。
放眼看去,这比祷告教堂还要宽敞的大厅绝不是一个平常百姓能够拥有的,即使它已不复往日辉煌,
大厅正对面有着一个就可以同时容纳十人并排行走的阶梯,梯子由大理石制成,走过十三级阶梯,镀来到一个平台上,两面斜度更大的阶梯同往同样宽敞的二楼,
在一楼二楼的分界处,一面彩色碎玻璃组成的大窗让入射的阳光缤纷异常,
上面是一位纯洁的圣母抱着新生婴儿的画像,
这里是教堂吗?
不,这里是麦尔的家,
“这真的是你的家吗?”
镀不禁怀疑地询问麦尔,脸上满是冰霜,她怀疑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冰蓝的双眼似乎要看透他的灵魂,一股股龙威悄然蔓延着。
正跟在镀身后的麦尔也被镀突然一个转身吓了一跳,不过心里还是欣喜万分,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与自己搭话啊,
也许两人能因此走得更近,麦尔不愿错过一分一秒的机会,一步上前,
距离再也不是阻碍。
在麦尔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之后,镀继续走上二楼,
这时一群衣着朴素的孩子吸引了她的目光,其中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岁,最小的才四五岁,
那些异样的目光原来是属于他们的,但有着些许不同,
至少机械的眼里不会有好奇和慌张,
孩子们也很迷茫,
这位漂亮的大姐姐到底是谁?如同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任何赞美的语言都是多余的,
她仿佛天生如此,
纯洁的男孩为她纷纷脸红低下了头,就连女孩眼里都充满的爱慕,
“麦尔哥哥,这是你带回家的新娘吗?”
这时一位胆大的小女孩跑到镀身后,抱住麦尔的大腿,一个小小的脑袋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
这让麦尔感觉很尴尬,又不得不用希冀的眼光望向镀,结果被镀以杀虫的目光给狠狠地瞪了回去,
“咳咳~”
这让麦尔一下就没有语言了。
而后镀试着用她认为温和的笑容去面对孩子们,唇齿微启,
“你们好,”
白色睡裙加身的镀,此时身边似乎开满了白色的莲花,这一切让镀在孩子们眼中更加耀眼,
“哇,是仙女姐姐!”
孩子们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备,纷纷奔跑着扑在在镀身上,
所有孩子都幸福地笑起来,
只要麦尔默默不吱声,
要是我也是孩子就好了,好嫉妒啊。
麦尔默默退到一边,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在柱子的高台上,正好可以看见镀的裙子缝里面……
不过他在靠近柱子的时候撞到了另一个熟人,
“呼~普拉休,吓我一跳,”
麦尔转身小声对这位名为普拉休的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说道,拍了拍胸口,
“你心里没鬼,没人可以吓到你,我可爱的麦尔,”
普拉休也低声回应,
这一下就让麦尔白皙的脸庞添了一抹红晕,无话反驳。
从麦尔的正面看去,突然出现的普拉休长发被盘成螺状垂于脑后,身着一身黑色蕾丝露胸连衣裙,金色的丝线在上面勾勒出一朵朵鸢尾花,裙摆上摇曳着镂空的菱形金链,显得十分高贵,如果说镀事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而她就是贫民窟里突然冒出来的黑金凤凰,极尽辉煌之间底蕴无穷,让麦尔也一时间没办法把眼睛挪开,
“今天,也很美丽啊,普拉休,”
“谢谢夸奖,”
普拉休右手轻轻放于胸口,微微躬身,“请问那位是?”
“哦,她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的习惯,不要太严格,普拉休,”麦尔用手指了指镀,
“知道了,我会适可而止的。”
很快镀便注意到了这位贵妇人,一眼望去,整个人如流动的黑色金属,沉稳而端庄,而暗金色的眼瞳却仿佛隐藏着如狐狸般的狡黠与妩媚,无时不刻不在牵绊着你,
透过那双眼睛,镀仿佛看见了火焰在熊熊燃烧,那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
镀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烫,仿佛被灼烧到了一样,
一个让人不敢去看透的人,
她身上的一切装扮都在诉说着自己高贵到无法被忽视,而来时却无一点动静,宛如九天之上降落于地的浮尘,不容凡物玷污。
普拉休虽然没说话,但她已经感觉到了,从她出场开始就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你好,可爱的小姐,”
两女对视不久,普拉休首先上前很轻易便握住了镀的手,
这让镀有有过一点慌乱,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刚才似乎是陷入了某种迷糊的状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这种凌乱的情绪也被很好的隐藏起来,镀脸上不自然地挤出一丝笑容,“你,好,”
“哦,对了,不知小姐你贵姓?”
普拉休很自然便抛出了第一个问题,这让麦尔这个羞涩的男人也不禁竖起了耳朵,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镀的名字,前几轮搭讪实在是太失败了。
我的名字!?
镀?
不,不行,这个名字不能说,直觉告诉她,如果现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尤其是在这个不明女人面前。
看着镀纠结的样子,普拉休的眉头也不可觉察地动了一下,
“怎么了,小姐?记不起来了吗?还是,不想说,不想说也没关系,”
普拉休嘴上一笑,接着眼里出现了一丝狡黠,
“只是这样我们之间的相处会很麻烦,”
“就像是平时腌菜一样,如果不做好记号,就不会知道这一罐到底泡了多久,会和其他罐子混淆的,口感也会不尽如人意,”
“那就是废品,会被销毁!”
废品?!
“有编号,就有秩序,我们都喜欢秩序,不是吗?”
普拉休开始咄咄逼人了。
【哼,有趣的女人,】
镀的意识深处,一个声音打破了混乱。
普拉休再走上前一步,暗金色的眼瞳紧紧盯住镀不断躲闪的目光,“所以,人也是一样,没有名字,就会陷入混乱,它们如同附骨之疽侵蚀一切。”
【告诉她,我的名字,她将一无所获,因为知道这个名字意义的只有你,和我。】
你是谁?镀一边在心里默默问道,一边尽力不去看普拉休的眼睛,因为她的眼睛现在烫的发疼,很难受。
普拉休一步步紧逼,镀一步步后退,孩子们都自发组成长队在镀后面用力推着她的臀部,齐心协力,他们不明白普拉休为何对镀如此严厉,但他们知道,镀不是坏人,所以必须阻止,孩子们有时候就是如此单纯,但奈何这时,镀的力气不是正常级别的,
有人在帮她度过这道难关,
而孩子们只能跟着镀一点点后退。
“告诉我,你的名字!”
【无所谓的事,你应该还记得吧,我的名字,我相信你。】
镀的眼里终于开始有了些色彩,熟悉的语调让镀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脑海里的声音到底属于谁,镀不可能忘记的家伙,
灵龙王,铃,
那个家伙的名字,镀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就算皮换了,她现在也还是屠龙勇士。
【屠龙勇士?别逗了,我可没有见过被自己的剑抛弃的屠龙勇士。】
!…我已经不需要它了,不是它抛弃我。
【算了,看你还能犟多久,给你一个忠告吧,不想被烧成灰的话,就不要看她的眼睛,】
最后一个孩子的脚尖已经靠在了二楼的围栏上,再用力就会掉下去,“呀!”
“够了,普拉休!”
一旁的麦尔终于上前制止普拉休,用力按住了她的肩膀,即使他也很想知道镀的名字,但绝不是通过这种方法。
普拉休也停了下来,眼里早已没有了凌厉,莞尔一笑,又恢复了刚才的高雅,
“真是抱歉,我的职业习惯,刚才一不小心就有点…过火了,”
这何止是有点过火,那种方式和审讯室里的逼问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要是一般的小姑娘早就被吓哭了,
喘过气来的镀也默默在心里为这个女人打了一个记号,危险人物。
纠纷解开了,双方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从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普拉休,现在是这所孤儿院的院长,哦,对了,那个不靠谱的男人,”
“喂,什么不靠谱的男人,”
麦尔一听瞬间就炸毛了,
“他是才来不久的志愿者,算是一个好人吧,他叫……”
“不用了,我知道他的名字,”
镀有些听不下去了,打断了普拉休,然后转身朝楼下走去,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可爱的小姐,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留下来享用午餐,”
普拉休挽留道,
但镀现在一刻也不想多待,即使这里处处充满了熟悉的气息,
孤儿,教堂,还有破烂的房顶,这一切都像极了镀小时候待的孤儿院,那些和她从小到大的伙伴大半都是出自于那,实在令人不舍得离开,
这个老女人,实在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生物!
镀再次瞥了一下普拉休,依旧看不出任何不一样的地方,看不出深浅,
自从身体被灵龙王改造之后,镀身体各方面的素质都退化了,是的,没错,是退化,
身体不再像以前那样坚韧有力,现在的她估计连小孩子都抱不动,
唯一和原来有所不同的是,她的感知力被成几何倍数放大了,如同黑洞一般,看不见底,
只要镀愿意,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地壳的轻微晃动,看到人体内细胞的分裂,还有天幕后面那双时刻在盯着人间的“眼睛”……她来到了龙王才知道的世界!
当感知放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质的变化,由此演化而来的就是升维,宛若神一般的能力,
就像电视一样,以前她是电视里面的人,而现在她是那个看电视的人。
所以面对兰德尔时才不会有一点畏惧,因为她和他看见的世界是不一样,
一个是神,而一个可能是一只连人的不如的虫子,
能力带来的不是满足,而是史无前例的压力,因为她以前也是虫子们的一员,而且她现在还无法控制它,
即使是这样,镀也没有忘了自己的使命,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被这份能力给压垮,才没有疯掉,
而普拉休,镀从她身上看见的只有无法熄灭的火焰,那种连造物主自己都会害怕的火焰,
因为它可以焚尽世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