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了那片黑暗之中,但这一次,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
我又一次回忆到了自己的过去,这一次依旧无法记得他的名字。从那片回忆中脱身而出,我感觉自己来到了一片新的黑暗里。为什么要说新,那是因为这次我能明确感知到自己的肉身实在,这一次我是有身体的,而不是一个被封锁起来的孤魂。
这里也并非和之前一样不存在时间与空间,但却没有光,没有丝毫的实在能让我感知。我认为自己是双脚离地的,但周围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在支撑我,不管是空气还是水。
“质菲薄而无因兮,焉讬乘而上浮?”
我试着发出声音,也许是刚刚从记忆中走出的原因,我没有发出想象中的声音。对呀,我之前已经在那个疑似地下墓穴的地方唱过歌了,用的是...怎么形容呢,算是空灵的萝莉音吧?现在我的声音依旧是当时的声音。
还好,我上一世的记忆并没有完全衰退,它们正在慢慢平面化成经验,以及由经验伴生的习惯,这一切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唉...没有视觉真的太难受了,我现在连自己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但是我的思考速度很快,这些想法几乎是转瞬即逝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令我感到不适应;我感觉自己必须抛弃存在主义的方法论,去面对当下的境况了。
就在这时,我觉得自己的肉体似乎正在被什么不属于这片黑暗的所摇晃,那摇晃很剧烈,最后一下直接让我弹了出去。我猛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似乎躺在床上。
“果然是一场梦吗...不对,我刚才应该是进入冥想之中了...啊,又是这个声音,看来不是梦,是现实呢。”我嘀咕着,一只手试探着被褥的边缘,另一只手则抓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这是什么?”
那是另一个人的手臂,我一触碰到对方,手臂的所有者就抖了一下,紧接着开始说起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来。这个声音我有点熟悉,因为在冥想之前就听到过,她是...
“伊莲恩?”别的词我不会说,但念个名字还是可以的。我一开口,就感受到对方原本正在发抖的手臂停下了动作,紧接着我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脸蛋被戳了一下,我正要生气,然后一阵猛烈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床面一直在摇晃,不如说从我快要醒来那时起就一直在摇晃了,只是我一直没有注意到而已。上一世中没少做过各种交通工具,根本不需要多加思考就能知道我现在是在一艘船上。
不过船上居然会有这么舒服的大床,估计是个头等舱吧。
......
“啊啊啊,小可爱,你,你醒啦...”伊莲恩尴尬地趴在银发少女身上,一只手还被对方拽着。如果不是现在情况危急,她倒想一直这样趴下去。
船长室的门直接被圣光轰开了,伊莲恩用余光望去,果然是哈瑞斯那个红衣老者。
“伊莲恩,你在干什么!”哈瑞斯快步走到床前,拉住了伊莲恩的裙摆。
“别,别耍流氓啊,大人。”伊莲恩翘着屁股从床上滚落,随后又狼狈地站起。“这不是刚才的声音弄醒了小可爱...”
“醒了?”哈瑞斯瞄了一眼床上正在茫然的银发女孩,直接一把将她抱起,不知道那红袍之下隐藏着怎样的肌肉。“听好了,目标我会带走,你留在这里想办法回去西里廷联络公教会的人,放心,他们不会为难你的,这是唯一的机会。”
“喂,等等,外面发生什么了?”伊莲恩一听哈瑞斯要带走小可爱就有些恼火。“万一这艘船回不去了呢,你难道要我葬身鱼腹?”
“不会的,这绝对是我主艾尔·亚斯洛在上的旨意显圣了,机械降神号不会沉的。”
留下这句话,哈瑞斯直接就带着银发女孩离开了,只留下伊莲恩还愣在原地;她趁着船体短暂的平静,嗅了嗅刚才摸过小可爱的手。
“显圣...?”伊莲恩低声摇头。
来到甲板上,哈瑞斯看见整艘机械降神号都在摇摇欲坠,塞克图斯船长和英诺森正在舵前大声指挥着,而不少海员已经在装填弩炮的弹药了。
放眼望去,海面上空遍布着风暴,但风暴并不足以让这庞然大物失控,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机械降神号已经进入了一处预先布置的包围圈,周围仅仅不到两百公米开外就已经遍布着挂有紫色三角帆的轻型桨帆船,那些桨帆船的船身居然包裹着金属,或者说那本来就是由某种金属制成的龙骨,不仅令人胆寒。
在这样的风暴下,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船竟然不会倾覆,甚至还公然进入了机械降神号弩炮的射击范围,而塞克图斯号称能够轰烂里昂尼特斯城墙的弩炮在刚才的齐射下似乎并没有击沉其中哪怕一艘。
哈瑞斯连忙从甲板上找来一个木桶,不由分说就把还在念叨着话语的银发少女给塞了进去,又盖上一层帆布,拿绳子捆扎起来后做好记号才放心。
“西尔维斯特冕下!”塞克图斯注意到了甲板上醒目的红袍老者,尽管他那身红袍已经被风暴浸湿。“快回去船长室!甲板上很危险,我们没有逼退那些桨帆船,它们正在靠近!”
“塞克图斯阁下,你不是说这机械降神号在海面上是最安全的,无人敢靠近的吗?现在这些挂着紫帆的船是怎么回事?”英诺森在他身边咒骂着,但已摆出一副准备接舷战的姿态。“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共和国控制的海区里朝公教会的船发动攻击?”
“英诺森冕下,您就算以前没出过海,也总该在港口见过这种船啊!”塞克图斯一边转舵,一边故意把被晃正的帽子扶歪。“那些船是夏汐拉的战舰...也就是海精灵,他们平时用这种古老的船只在特提斯海、中环海和诺德海之间进行海上贸易,准确点说是贩奴和捕奴...而这种桨帆船虽然小,却也带有武装;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趁风暴包围伏击我们,但...您也看到了,对方足足有三十艘以上的桨帆船,我猜背后的指挥舰应该还有更多大型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