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兴德寺大火 梦魇

作者:喜欢北极多一些 更新时间:2020/2/10 13:41:56 字数:4542

夜已深了。

却仍有人浪荡在兴德寺外巷的街头。

已至凌晨,大兴德寺外的最后一家摊子也已打烊,狄飞惊喝了壶里剩下的小半壶酒,便起身离开。

酒入愁肠愁更愁,他并非不懂这个道理。

当他决定明日寻找机会,与钱守义同归于尽时,他发现炎天正与钱守义站在一起,就在兴德寺的门庭。

接着,他就又听到了天云台之战,龙依然安然无恙的消息。

一个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一件事,并不容易。

而眼前重新换发的生机,却让他觉得自己的一切决断都变得毫无意义,自己只是一个失去了勇气的懦夫。这种痛苦,已让他想死。

他的性命已保下来了,他那些兄弟的仇,由谁来报?

是不是那个日子已遥遥无期?

唯一感到幸运的是,庞行云哪一行人,已提前确保了安全。

只是这也让他在兴德寺内,如此的孤立无援,寂寞而痛苦。

现在能让他麻痹自己的,已只有酒和女人。酒如今已喝完,他就想到了女人。

所以,他向巷子最深处走去。

巷子最深处,是一家无名的青楼——大兴德寺唯一的一家青楼。

旁的青楼,都喜欢给自己起个好听的名字,绣春楼,如意坊,青丝阁。只有这家青楼无名,虽无名,生意却仍然热闹。当巷子里他处的烟火逐一熄灭,这家青楼的灯火却还是足已成为夜里游荡在街上的人的指路明灯。

狄飞惊已有很久没有去过青楼,但他仍然能依稀记起夜里那些盏明亮的灯笼——那灯火最亮的地方,许多人做的却本是些见不得光的事。

今夜,那里却没有光,一点光亮也没有。

不仅没有光,那栋楼也显得阴森死寂——但这种黑暗、神秘,对狄飞惊来说,反倒是一种诱惑,他的胆子本来就大,白日里,钱守义的眼皮子底下都已闯了,还怕去青楼吗?

青楼的门紧闭着,但他轻轻一推门就已打开,门前是绣着牡丹的屏风,越过屏风,便是大堂,大堂里的桌子上,只点着一盏油灯,油灯孤单地闪着光,这屋子里仿佛已没有人。

狄飞惊有些奇怪,但既已如此,他转身便想离开,这时,楼阁上传来轻巧的脚步声,狄飞惊回头,便看见一位美的足已让人窒息的女子,她**着双脚,展露着白而修长的腿,自楼梯上向下走来。

这女子一袭白衣,丰硕的**,撑着半敞的白衣,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白嫩而充满诱惑,只要是男人,便很难将目光从她胸口移开,何况,她还是出现在青楼的女子,平日里旁人的目光,便显得更加肆无忌惮,所以,在狄飞惊打量着她的身材时,她仿佛早已习惯,她的目光中甚至还带着一丝骄傲。

倒是狄飞惊在和她四目相对时,才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连忙咳了两声,道:“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掩嘴一笑道:“这是多老的搭讪方式了。”

狄飞惊搔了搔头,也似有些不好意思,便又问道:“这里关门了吗?”

她高高地站在楼梯上,并没有继续向下走,居高临下间,她悠然道:“对,此后这里便再没青楼的买卖了。”

狄飞惊有些好奇,终于忍不住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柔和地笑了笑:“今日大兴德寺里,有人中了五十几万两的花彩,他拿出了三万两白银,为这里的女孩子们赎了身。”

狄飞惊有些惊疑,便道:“你们都愿意走?”

白衣女子双手抱着丰腴的胸,媚笑道:“不愿走又能怎样?人家说‘佛门之地,本就不该有青楼’。姐妹们,有的当真愿意走,有的不愿意走,也只好走了,反正做这行的多得是,姐妹们也正好换别处发展发展,也未尝不是好事。”

狄飞惊心中好奇,便道:“这人倒真是奇怪。”

白衣女子却有些不耐烦了,“大侠深夜前来,到底是为了打听消息,还是为了......这里的买卖?”

狄飞惊被问得有些尴尬,“这里还有买卖可做?”

白衣女子媚笑道:“这一行我也已做了许多年,也不差这一晚。但倘若大侠是来打听消息,那便请出门吧。妾身已困了。”

狄飞惊的回应,是一整袋的散碎银子。

冰冷而潮湿的夜,销魂而缠绵的呻吟,他的付出,似乎永远也无法令她满足,她要了一次又一次,似根本不在乎自己得到的只是一些碎银子。在这令人窒息的床上,仿佛消费的人是她。

月光朦胧,她的身体纠缠着他的手脚,似要将他的每一分力都榨干,他还有余力,她的身子也正火热,但狄飞惊却忽然停止了。

她有些奇怪,咬着他的耳朵,喘息道:“怎么了,妾身服侍的不够好吗?”

“你很好。”他推开了她,冷冷道:“只是,我要想一些事。我还要为明天留一些力气。”

“怎么,这就要没力气了嘛?”白衣女子略带讥讽地娇嗔着,却没再纠缠,只是识趣地起身,捡起衣物,转身走出了门外。

她**的身子就像是一条蛇,真可谓是一步一勾魂,月光下,狄飞惊看着她光滑的发亮的身子,只觉得有些可惜。

他这一生,遇到的女人并不少。

他没想到这大兴德寺里,竟有这样的极品。

当那白衣女子离开后,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自他心头席卷而来,他消耗的气血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真是个要命的女人。

这卑鄙的快乐,那些原本就要与他一同来享受的兄弟,却是永远也享受不到了。想到这里,他咬紧了牙关,刚刚的快乐,竟在心里变成了深深的苦涩。

这苦涩之感,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已感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刚刚几番云雨的疲倦,已让他无法再睁开双眼。

梦里,他又见到了他的师父,从端茶倒水,到第一次拿起枪。

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和他人口中的“万恶之源”鬼盾帮起了冲突。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回放。现在想来,那时杀鬼盾帮的帮众,不过是因为那些被鬼盾帮洗劫的人,利用了两派百年的积怨。那时的他还是太过年轻。

接着,他来到了洗马池,自己的兄弟,仿佛都活了过来,但却又一个个一遍遍在他面前死去,染红了洗马池的池水。

他仿佛遇到了梦魇,那死亡在他眼前反复重复,可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既救不了他们,也无法逃避,他丢下枪,却被拖入了那池水,被那**着身体的女人纠缠着,咬住了咽喉,仔细凝视,那女人的样貌,竟正是那白衣女人的样子。

只是水中的女子,有着两颗她不曾有的尖牙。

他忽地惊醒,只是此时,他全身已然麻木,竟连动也动不了,身前,那白衣女子,正赤着脚,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地上是一盏昏黄的油灯。

“你......”狄飞惊勉力将自己的头抬起,却看见了一副残景。原本空空的屋子,此刻桌案上,竟摆了几颗头颅,其中正对着他的那颗,正是庞行云的头颅——那一行护送庞行云离开的人,竟已一一被杀,他们的首级便被陈列于此。

狄飞惊见此情景,忍不住要呕吐,但是他全身都已麻痹,连呕吐的力量都已消失。

“你,是十三堂中人?”

白衣女子青色的眼,带着满意的神情凝视着他脸上的表情,轻轻地“嗯”了一声。

狄飞惊用尽全力嘶吼着,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发不出声音,他终于挣扎着起身,却又被她那双白玉般无暇的手,轻轻推倒,按在了床上。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狄飞惊用尽力气,声音却虚弱地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白衣女子脸上却露出满意的微笑,“我不能杀你。”想起那桌子上的断首,狄飞惊对她的话不明就里。

白衣女子温柔地笑道:“昨日,钱帮主已吩咐过,只要是神枪会的人,我们通通不能杀,非但不能杀,还要好好伺候......你便是神枪会的狄大香主,妾身伺候的,还算好吗?”

这一夜并不安稳。

噩梦接连不断,却又仿佛梦魇一般,既不能醒,也不能安睡。

醒来时,炎天只觉得很累,连身上盖得被子都已被汗水浸湿,他醒来时,千月刚好进门,将最后一盘菜摆在桌子上。

桌子上已摆了两道热菜,一道凉菜,一味汤,两碗晶莹剔透的粥。

炎天看着这一桌的菜,昨夜噩梦带来的厌恶感,也稍微舒缓了些,“没想到这酒馆子的菜还算不错。”

千月摇了摇头,道:“昨天你也没怎么吃好,这些菜是我今早亲手下厨做得。虽都是些素菜,但也是我昨日一人逛街时,和周边店铺学来的招牌,又一一精挑细选为你准备的,你可得多吃些。”

炎天听是妻子一早起来做的,立刻翻身起床,来到了桌边。夹一口菜,吃一口粥,打趣道:“兴德寺的和尚,如果都是这样的伙食,那当和尚也是件着实不错的事。”

冬千月送到嘴边的粥,听到他说话时,又放下,嘟着嘴道:“你要是去做和尚,可就不能有老婆了。”

炎天:“开玩笑呢,你见哪家和尚没事还下馆子?”

冬千月:“你莫忘了,这都是些假和尚,别说馆子照下,肉也吃得不少呢。”

虽是在说话,炎天的筷子已移到第二道青椒炒土豆丝上,他心说:这样的菜也有必要去学?但吃到嘴里,却发现,的确和自己做的不一样,那味道比起自己加了肉的菜,还要好吃的多。

炎天:“老婆,你这手艺了不得啊。”

冬千月也夹了一筷子菜,尝了尝,道:“哎呀,就一般手艺,都要让你吹上天了,老实吃吧。”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开心的不得了,连看着炎天的表情都更柔和了。

炎天长叹道:“你呀,下次别为了给我做菜起那么早。早晨休息不好,难免要难受一天。今天咱们还得赶路呢。”

冬千月:“我呀,也不是完全想起早,只是......只是做了些奇怪的梦。”

炎天:“哦?奇怪的梦?”

冬千月:“想睡个回笼觉时,那个梦还接上了。鬼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就不敢睡了,还不如借楼下厨房,炒几个菜给你吃。”

炎天:“我其实也做了噩梦,不过,我醒不过来。”

冬千月:“嗯?醒不过来?”

炎天:“有点像梦魇。”

冬千月:“......其实,我本也醒不过来的。但之前噩梦做得太多,特别学了一些破解幻术的法门,我是用那办法,才把自己叫醒的。”炎天听她说自己经常做噩梦,有点心疼,但这时更关心的却是他们两人为何会有一样的状况。

冬千月:“总之......你梦到的是什么?”

炎天:“我梦到我成了庞行云。”

冬千月:“......走在郊外,一行十几人,突然马上的人似乎中了什么暗器,头被开了一个血洞,就倒了下去。”

炎天:“呃......然后,身畔两匹马两个人被忽然侧面而来的剑气直劈成了两段?”

冬千月和炎天眼神愈发凝重,因为两人发现两人的梦境居然是一样的。

冬千月:“我梦到,‘我’施展流云掌和一个手带金环的胖子对掌,就强迫自己醒了,那时身边似乎已只有四五个活着的同行者了。”

炎天:“我的梦里,最后终结在一团烟雾中......”

冬千月:“庞行云那一行人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炎天:“应该不会吧......如果是托梦一类的事情,梦境里好歹也该有狄飞惊,狄飞惊可是和庞行云他们一起走的。”

冬千月:“......嗯......为什么我们会做一样的梦?”

炎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看了看筷子上夹着的凉菜,道:“菜里有毒。”说着,便把那道凉菜放到了嘴里,“不过,味道还是挺好吃的。”

冬千月皱了皱眉,也夹起了那道凉菜,吃了一口,她伸出左手,五片指甲上凝起冰霜,然后那无色透明的冰指甲渐渐被染上了五颜六色,上面还反射着一种让人恶心的光芒。

“......果真有毒。”冬千月眉目一挑,瞪着炎天道:“看出来有毒,还往嘴里吃,你是不是有病?”

炎天喝了一口粥,淡淡道:“只要是你做的,就算有毒我也吃。”

冬千月也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道:“你要中了毒,出了事,可怎么办?”

炎天也微微笑了笑:“毒不死你的毒,当然也毒不死我。你没听说,三江侯还有个传说,说他百毒不侵吗?”

冬千月:“这世上哪有真正百毒不侵的体质?”

炎天:“剑圣剑法‘节气’篇里,‘处暑’便是专业避毒的。我好歹学过一点。”

冬千月又皱了皱眉,道:“你就瞎嘚瑟吧,我感觉要出事,你收拾好,我去看看我们的花斑戏马。”

炎天:“不用去了。”

冬千月:“嗯?”

炎天:“那马比咱俩机灵多了,早踹塌了栓马桩跑了。”

冬千月:“......我去找老板,问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炎天:“也跑了。”

冬千月:“你怎么知道?”

炎天:“察觉到这菜里有毒后,我已将这旅馆内外方圆五百米探了个明白,这酒店里,上下已只有你我两人。”

冬千月:“你这又用了什么奇门异法?”

炎天:“剑圣剑法‘节气’篇里,有一式‘清明’,正是探知周围一切的变化。但很多事情,还得用眼睛自己去看。”

冬千月:“......你准备做什么?”

炎天:“我准备去找钱守义,他雇的杀手,他应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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