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电光火石间,一柄剑忽然斩向悬在空中的血,郭南星的悬河剑气竟立刻被斩断,而陆巳蛇掩着不住留血的伤口,跪倒在地。
悬水剑诀竟被人一剑斩断?这人究竟是谁?郭南星猛地抬头,只感到一阵黑风罩顶,整个人在空中被掀飞了几圈,跌在地上时已昏死了过去。
出剑者收剑入鞘,冷道:“还不快快来人,请郭公子回去休息?”说来也奇,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人群之中四个方向便各有一名武者似解除了限制,能再次使用自己的身体了。
龙依然一看,来者正是黑龙王 孟岭。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孟岭施展武功。
看来此人的武功,可断灵破阴,驱邪避祸。若孟岭想要动手,一招驱散周遭高手身上的鬼气,那龙依然便要陷入窘境了。
但龙依然转念一想,心里又道,就算这黑龙王武功高绝,也绝难一招之内祛除整个龙潭的阴气,如今只解了四人的禁制,一是显露了能力,二是也留了一手,隐藏了底细,还给足了龙依然面子,此举不可谓不高。
剑阁突袭而来的剑客,已匆匆撤去,只留龙依然一人面对这龙潭的众多高手。
孟岭目望远方,若有所思。
龙依然却先道:“孟兄,天云台一别,许久不见。”
孟岭苦笑道:“却没料到,你我兄弟却是这么个见面方式。”他说话时,眉眼一挑,看了眼龙依然。龙依然察觉到他口中虽称兄弟,心里却有私事。
龙依然道:“我本要往山安去,听闻孟兄住在龙潭,特来拜会,却未料到迎接兄弟的却是些弓箭刀斧,险些要了龙某的性命。如今想来,还有些后怕。”
孟岭当然在归来时,已见过满地的箭矢,龙潭内外的哨卡布置,他了如指掌,若非早有作战准备,绝不会有如此多的箭矢和高手死在外围。
孟岭闻言回应道:“龙兄剑法虽称天下第一,但每每出剑却是如履薄冰,险象环生,全靠一股非生即死的气势,才能屡破难关。如果外面没死如此多的人,那此时,我怕是也见不到龙兄了。”
这段话说的虽委婉客气,但龙依然心里却暗道不好,因为孟岭这几句话,已将他的剑法的弱点看得清清楚楚。虽然许多人希望别人理解,但如果别人将自己摸得太透,那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龙依然哈哈笑道:“倘若孟兄能早些回来,这惨案恐怕便也不会发生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阵仗本是摆给剑阁的。旁人都说我抢了这天下第一剑的称呼,日后怕是要和剑阁势不两立,没想到却给他们趟了雷,也是可笑。”龙依然找了个近乎完美的理由,将这问题撇清干系。
可黑龙王哪像陆巳蛇那样的庸才。他只叹息道:“是啊,的确怪我回来的晚了,前些时日,不是有一众剑阁剑客寻访龙潭,失踪了一个嘛。他们毕竟是天下第一阁,我怕这事弄得不清不楚,日后遗祸无穷。便为这事,四处走动,故而耽误了些时日。”
黑龙王所指的失踪剑士,便是因“安平镖局灭门案”而来调查龙潭的。他一字也未提安平镖局,但却将这件事告诉了龙依然。
龙依然道:“有些事弄得不清不楚,的确遗祸无穷。”他说着,手里已多了柄血红的剑。
亮剑本是挑衅,但这柄剑一出现,四周的压抑气氛便消失,孟岭的手下也都依次恢复了行动。
龙依然此时已在龙潭众多高手的包围之中,只是黑龙王在此,没人敢轻举妄动。孟岭见了那柄猩红的剑,只觉天地万物之杀气,全部凝结在了那柄剑上——莫非那便是血佛剑?
孟岭内心惶恐,表面却不动声色,他道:“好,如果龙兄有何疑问,我一定尽力解答。”
龙依然点了点头,道:“我也一样。”
孟岭:“龙兄,我恰好有个问题。”
龙依然:“但讲无妨。”
孟岭:“龙兄此行,可是为安平镖局而来?”
龙依然:“孟兄当时去往天云台,特去见我,不也是为了你我两派之间,能够和睦相处,长治久安?”
孟岭:“龙兄懂我。”
龙依然:“可你我无论如何,都改不了这江湖的规矩。”
孟岭眼神凌厉,冷冷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龙依然:“我离开江湖十载,天下只有这一个规矩未变。”
孟岭:“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说到这里,龙潭周围的高手,不约而同的向龙依然拉近了一步,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孟岭叹息了一声,向身后摆了摆手,龙潭高手才有所收敛。孟岭道:“我这段时日,也向四处走了走。龙鳞阁内,神枪会和酒仙盟,也几乎在同时遭遇了伏击,而神枪会更是遭受了灭顶之灾。”
龙依然:“你如何想?”
孟岭:“天云台之战,现在已天下皆知,之前却是机密。”
龙依然:“我也考虑过,孟兄就算能顺路通知鬼盾帮。但‘平水饿鬼’与酒仙盟在地理位置上,孟兄也绝难通知。”
孟岭冷冷道:“就算我通知的到,龙潭、鬼盾帮、平水饿鬼行动如此一致,恐怕也是绝无可能。”
龙依然:“而且,龙潭与这两个组织并无交集,他们也未必会信孟兄所言。”
孟岭:“正是如此。”
龙依然:“我已考虑过这些状况,所以,倘若没有‘红楼青青遭遇陆六爷’之事,我也好,郭南星也好,本都不会在此时出现在龙潭。”
孟岭“哦”了一声,转而望向陆巳蛇,陆巳蛇血已止,人却已抖如筛糠,孟岭又转向龙依然,道:“他的所作所为,我自会在之后,给龙兄一个交代。”
龙依然:“我相信你。”
孟岭:“却不知龙兄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
龙依然:“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陆老六。”
孟岭:“老六,龙兄的问题,你可要如实作答。”
龙依然冷冷道:“请问,你请来杀我的两个刺客。都是何人?”
陆巳蛇抬起头,有些错愕,他没想到龙依然会问这个问题,他刚想开口,一枚羽箭便已从他身后贯穿他的咽喉,将他庞大的身躯钉在地上。
龙依然看着陆巳蛇的尸体,正如他心中所料,那两个骇人的刺客,并没有完全离开这里,可他也万未料到,那弓箭手出手竟如此狠辣,龙依然只道:“我的问题,已有答案了。孟兄告辞。”
可就在此时,孟岭已让周遭一众高手,将龙依然围了个水泄不通。
龙依然双剑在手,却笑道:“孟兄这是何意?”
孟岭双眼凌厉的像是两柄刀,他凝视龙依然良久,道:“你能分辨,哪两个是外来的杀手?”
龙依然:“能。”
孟岭:“所以,你原本便知道哪些是龙潭的人?”
龙依然:“是。”
孟岭:“你是有备而来。”
龙依然:“不错。”
孟岭:“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龙依然:“请讲。”
孟岭:“你是不是受人所托前来灭了龙潭?”
龙依然皱了皱眉,他知道孟岭如此行动,背后定有他不知道的内幕,他这次的行动,极有可能已被别有用心者利用了,他的言语却很平静,“不是。”龙依然回过头,只说了这两个字。
孟岭深深吸了几口气,双方僵持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周围,只有龙潭一众细碎的声音,催促着黑龙王早些下令,将龙依然碎尸万段。
如此气氛下,孟岭却开口道:“龙兄,多有得罪,今日已不便招待龙兄。烦请离开,他日有缘再续。”
龙潭的高手有些不情愿地为龙依然分开了一条路,龙依然点了点头,心中对孟岭多了分敬佩,要知道,水将决堤时,便只能趁势而下,龙依然没想到,孟岭居然能将山洪一般的冲动生生收住。
此等气量,就算是他也未必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