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微微响的厮杀声。
百般不愿，但那厮杀声却还是变得越来越清晰。
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罢，在那梦中回忆起有些遥远的故事；但我更想此刻作为泗州城守城将军这个事实也是一场梦。
额头有被手触及的感觉。
湿漉的毛巾轻放在我额头。
虽然睁不开眼睛，我却从轻轻的叹息中猜到身边人是谁。
现在睁开眼睛还是有些吃力，我却还是拼命想要睁开，身上还背负着与我共同守城的弟兄们的性命，绝对不能在此刻继续沉睡下去。
“小梢..”
喊出身边人名字的时候，眨了几下眼睛，终于可以勉强看得身边人的身影。
怀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温暖。
我轻抚着她的发。
橘红色的烛盏灯光微弱，却还是让眼睛有些不适应，有些刺眼的感觉。但这感觉并不讨厌。
她抬头，憔悴了不少，双眼红肿。她什么都没说，但一切却都在不言中。
“我要出去了。”
其实我想多说些儿女情长的言语，但我是个大老粗，那些卿卿我我的言语，我不太擅长，而她也不会习惯的罢。
而我更多关心的还是我昏睡期间的战况如何。
所以最后说出口的，只是这句‘我要出去了。’
“我为你结发。”
她轻轻把我扶起，颤声道；这才发现自己的发像海藻般凌乱，一如乞人。是该梳理一番，不然让部下看到我这模样该被笑的罢；此刻的腹部还是有些疼痛。但是根据我往日受伤的经验，伤势应该无大碍了。
她扶着我到了她的梳妆台，快速的为我梳理；她的手上有厚茧，但是不影响她指尖为我结发的灵巧。
到底是平民家的孩子啊。
“小梢，明日我派几个护卫偷偷送你出城；以后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铜镜里映出我的脸，消瘦了不少。
【将军，你长的像个读书人。】
这句话突然涌入脑海。
这是她被我救下来之后对我说的话，至今还记得；在军旅中，被称为“读书人”是暗暗讥讽对方懦弱，那时候她应该指的是我的相貌。
文质彬彬的，但是我手上沾染的性命，细数的话，已经可以到百位数。她这样的一个弱女子如果知道我曾经杀戮过这么多人，恐怕至死也不肯被我这个屠夫所救罢。
而她至今肯留在我身边，也是因为感激罢。
她的指尖末梢微微颤抖。
手指再也无法控制住木梳。
木梳顺着我的发坠地。
她似乎拼命压制着什么。
良久，她伏在我背后。
似乎在哭泣。
我挣扎的想要起身，所幸刚刚小梢已经把我的发理得舒畅了，只要简单的把发盘起，盘成发髻之后简单处理一下就可以出去了。
不经意间，手被小梢拉住。有些苦楚蔓延到心头。
“李郎，小女子愿意与你生死相伴。”
我的身形顿了顿，没有任何回应。手轻轻的挣脱掉她的小手，扶着墙蹒跚着离开。也没有回头，怕让她看到在我眼眶里打转的泪。
“要是…我还可以活着，我娶你。”
说完这句，推开了门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