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泡了杯茶,坐在屋子外边等面泡好。
屋子面朝大海,少了春暖与花开。
就连昨夜另指挥官感到烦躁的海鸥都不见了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黑白的胖影。
“一只猫在天上飞?”指挥官拿出手机,放大了细看才瞧清楚是只鹰。
是不是有点胖。指挥官于是去屋子里拿了饼干放在台阶上,等鹰开始吃了才凑近观察。
“你还真是不怕生,是哪只舰娘养的宠物吗?”指挥官像撸猫一样在猫头鹰背上摩挲,舒服的触感可以觉察其主人对它的细心照顾。
看见它吃的那么欢快,指挥官也有些饥饿。端着面上了屋顶,鹰已经吃完了饼干,跟着飞了上来。
屋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港区东边灯塔的全貌,塔底下是一条用以通行的路,指挥官的目光跟随着路蔓延到更远处,直到路在一个暗处消失。
指挥官索性放眼观看整个港区。
夜色满满逼近,港区在它的笼罩下美的像幅画。
遗憾的是缔造这一切的不在这里。
吸着带上来的面,指挥官有些沮丧。
以前威尔士没事时会给自己讲些艺术方面的话题,记忆最深的是关于讲解诗歌有没有实用性的谈话。
美好的记忆都不算太清楚,这种梗塞的东西就更加模糊。指挥官勉强还记得一些。
那天窗外有雨,威尔士穿了一身米色的大衣,正读着一本书。
书有三页,第一页讲幼儿瞧见了上帝的长相,第二面讲黑死病于现代医疗的警示,第三面啥也没写,画着落下的太阳。
这样一本书威尔士亲王却读的很入神,没看到指挥官在一旁读她金色发丝的数量。
“初春时难得的见到了太阳,我躺在皇宫中庭的椅子上打盹儿。睁眼时已是隆冬,刺醒我的是周围带刺的花。”亲王小声念着。
“听不懂。”指挥官记得自己这么说,“是太冷了吗,我替你关下窗户。”
“晚上要给欧根的诗。我自个儿写的,比不得胡德姐,自然读不出什么。”
“哪里,比我这文盲写得好。我初中时有一次语文作业是作文,不限文体,题目自拟。我于是写了首叫《夜莺》的诗。可愿听听?”
威尔士直了直身子,手交叉放在腿上,指挥官知道她做好了准备。
“听好了啊,是这样——夜莺在她的朋友巨人身旁唱歌,说自己有天大的喜悦。
巨人从梦里醒来,摔死了吵他睡觉的夜莺——梦里,他还差一点就可以得到自己最喜欢的石头。
这时候巨人瞧见了夜莺身后的石头,与他梦里瞧见的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粘上了夜莺身上的血。
‘真恶心’,巨人骂道,‘跟青蛙的小便一样下流’。”
“感觉怎样?事后老师也没说我,因为我吃准了他压根不改作业。”
“写的不大如意,但换以前的我会很喜欢。”后来指挥官才晓得这“以前的我”是说没经历胡德在她眼前被俾斯麦击沉的威尔士。(俾斯麦击沉俾斯麦这里我也不清楚是咋,也有人说是胡德弹药库自爆了。)
“我本就是存心开玩笑,我总以为诗歌没什么用处来着。”
“指挥官真这么觉得?我倒要给指挥官上上课了。可知道尼采?”
后面的回忆便断断续续了,能记起的只有自己最后还是关了窗户,威尔士起身拨弄蜡烛跳动的火苗。
她的手过分苍白,指尖在火苗上方左右摆动。
“艺术本身不是什么神奇的玩意,不能叫死的成活。它只是阻止着人心里抑制不住的悲痛,不让它化为悲观厌世。另一方面又给予生命本身卑劣的欲望以壮丽的外衣,叫它看起来堂皇亮丽些。”
“怎么忽然说这个?走啦,威尔士。今天晚饭有香肠和黑麦酿的啤酒,欧根也许早到了不是吗?”
“那么走吧,指挥官,要牵手吗?”
回忆停了,指挥官摸摸右手的手心,没半点她留过的温度,连泡面汤都早已被冷风吹凉。
指挥官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鹰。它还没走。
“不回去吗?你的主人会担心的。”
“喵?”鹰发出了猫的叫声,指挥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神奇的小家伙。”指挥官下了屋顶,准备回屋子时,发现鹰还跟在身后。
指挥官没管它,一番洗漱后上了床闭眼。
耳边有些动静,那鹰趴在了他身边。
“睡吧,天冷。”指挥官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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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躺在床上,半天不能入眠。
“安心啦企业大人,鹰酱会回来的。以前她也经常出去玩不是吗?”贝尔法斯特侧躺在企业旁边,撩着企业的一缕白发。
“但这次我的感觉不一样,就好像,鹰酱要被什么人夺走一样。玩家大人最后一次在港区出面时我也有这种感觉。”
“宽心些企业大人。总是患得患失,可是会连能触及的美好都错过的。企业大人安心睡吧,我要走了。”贝尔法斯特坐起上身。
“比如,眼前的完美?”企业侧过头来,看着贝尔法斯特,“我们说好的,在玩家大人回来之前,你会一直陪着我。别走。”
“虽然是这么说,但我当时也说不定只是头一热就表白了。再说女王那里也会需要我的,我不会一直待在这里。”
“女王那边由我来说,至少,在玩家大人回来之前都请不要离开。”
“我总是要回去的。就算不是现在,万一玩家大人有天回来发现了我们的关系呢?那时候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真有那一天,我会提出分手的,你会同意吧。”
“一定要分开吗?”
“……我毕竟,是他的婚舰。”
“很奇怪呢。明明是我向身为玩家大人的婚舰的您提出了交往,结果叫我别走的人是您,早早告知我真相的人也是您。”贝尔法斯特眼神黯淡无光,“我是怎样的地位呢?您离开了我毕竟还带着戒指,我离开您之后也不过只是一介女仆罢了,谁又会如您一样拥抱我呢。”
“对不起,我大概是个自私的人,但无论如何,现在别离开我。”
贝尔法斯特没说话,最后还是心软,回到了被窝里。
“那你要保证一件事,企业大人,就一件成吗。”
“你说。”企业搂着贝尔法斯特的柳腰。
“在与我分手之后,与我相处的时间里发生过的事情,好的坏的,开心的伤心的,一件都不要去回忆。”
“……为什么呢?理由。”
“只管答应我,好吗。”
“好。”企业点点头,吻上贝尔法斯特的额头。
别回来啊,玩家大人。贝尔法斯特想,我就不会和企业大人分开了。
鹰酱呢,在指挥官屋子里睡觉。
它似乎被它的主人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