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梦格外离谱，平日日夜心心念念的人在梦里呼唤着自己，身段与声音都还算清楚，可以分辨的出，只是面容怎么看都看不到。
指挥官有心去追，被自己的鞋带绊倒，居然一下子掉出了世界，坠落时抬头去看一下子又清晰无比——威尔士她只是强笑着，似被人胁迫，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被剪破的衣裳，腰间被人搂着，原来是欧根。
指挥官喊了声境况怎样，在天堂住的好不好，吃穿可有保障，要不要自己托人捎个神州阎罗往西方天堂的快递寄些红茶与方糖。
这时候他还在下落，失重感让他醒了过来，最后他只听到威尔士说会再见的。
是会再见，还是再不见?指挥官点上烟，如今他连自己耳朵都不信，更何况自己梦里的物像。
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
指挥官叫上还在努力的哈曼，要她跟着一起去赤城加贺家吃饭。
“不去不去。”哈曼甩了甩头，发丝拍了指挥官一脸。趁着指挥官眯眼的时候她掐了指挥官的烟扔进烟灰缸里。
“吃个饭而已，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指挥官拿起水杯大口大口喝起来。
“那你腿别抖。”哈曼去指挥官卧室整了整衣着，代他检查了水电，这几日她早摸清了指挥官的习惯，最后她在门口催促。
“还不是要陪我。”指挥官抓起外套，跟着出去。
哈曼说赤城加贺原本是住在重樱的宿舍里的，标准的和式建筑，她看过也觉得漂亮。极其适合半夜登了天台喝咖啡赏月。
哪有喝咖啡赏月的。指挥官心想，他以前不是没去过赤城加贺的宿舍，是在学院的时候，每天他都挤了时间去看她们。找的借口是想学习一下航母技术，其实谁也看得出来，毕竟指挥官又不是要开飞机去指挥舰娘的。
但是俩人也没拒绝过他，每日早上都是加贺来开门，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他便在玄关放下带的水果，脱了鞋子上楼。赤诚一般都在二楼喝茶，加贺习惯起床后喝点酒。赤诚加贺能教他的不多，她们是舰娘的老师，对于指挥官可没有太大的指点。
所以指挥官经常只是枯坐一天，也没人搭理他，就他而言只要看着赤诚的身影心里就觉得舒畅。
指挥官品茶的礼仪也是在那时候学的，后来在皇家还花了大用。说起来茶原本是神州的，礼仪也一样，可无论神州还是重樱，抛了泡茶的观赏性来看总归是华而不实。指挥官还是坚持苏轼于茶的理解，即喝茶漫灌便是，心思随意抛扔至海阔天空，不必苛刻礼术。
话扯得有点远，指挥官与哈曼已经到了赤城加贺现在住的位置——她俩搬到了玩家大人的办公室所在的楼里。
楼下好几只驱逐在一起玩耍，见了指挥官都四散逃开，好像指挥官是吃人的怪物。
“准时你身上一股烟味。”哈曼往指挥官皮鞋上狠狠踩了一脚，“叫你抽烟不学好。”
“你怎么跟我母亲一样。”指挥官摊摊手，上了楼，赤诚正在三楼的窗户那里看他。
三楼最靠右的房间有一扇门是开的，门上贴了挂钩，有着赤诚与玩家的合影，俩人紧紧抱着，很是甜蜜。
哈曼凑近去看，她想记着玩家大人的相貌。
指挥官走进屋子里，打扫的很干净，铺了层地毯，客厅中间放着很矮的木桌子，加贺用手腕支着头，跪坐在毯子上看电视。
电视在放大河剧，里面木下藤吉郎正宝贝似的抱着织田信长的草鞋。
“我记着我还有一双木屐放在你那，看烟花那会落下的。”等指挥官坐下，加贺忽然开口。
“我后来带到港区去了，现在恐怕早被烧做了灰。”指挥官把衣服解了，扔在身后，哈曼帮他挂在衣架上。
加贺起身倒了酒，给哈曼倒的是橙汁，又拿了碟子，里面装着各色的果脯蜜饯。（作者不晓得日本下酒点心或是零嘴是啥，但总不好些花生米，干脆写成果脯）
“吃。”加贺惜字如金似吐出这句话，又把眼光投向电视，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再度看向捏了果脯吃的指挥官。
“水果呢，这次没带?”
指挥官心说大姐你咋还记得我这个习惯。嘴上老老实实说了句忘了。
“你忘事的本领可真强。怎么没把自己搞忘了。”加贺伸出左手弹了弹指挥官的额头，“可忘了昨夜怎么被打的?”
“没。”指挥官像认错的小孩那样老实。
“那就好，姐姐在厨房做饭，等会别说些奇怪的话。”
“岂敢岂敢。”
加贺见了这家伙痞子似的态度，心里又一气，在他伤口处狠狠按下。
指挥官立刻安分，只喝酒吃点心，再没啥言语。
赤诚很快端了饭菜上来。第一个盘子里卤牛肉切成片状堆着，撒上葱花，旁边一个小碟子里是蘸汁。然后是鸡汤，盛在一个锅里，表面还放了枸杞与生姜提味。另一个盘子装了鱼生，看不出种类，呈现鲜嫩透彻的红白色。随后上的便都是素菜。
“开饭吧。”赤诚一合手，四人开始陆续动筷子。
指挥官夹起一片鱼肉，想着放到米饭上包了饭吃，加贺递给他芥末碟子，指挥官摆了摆手，这玩意他一直吃不惯。
“哈曼以为一切亚洲菜都要配了米饭吃才好吃。”哈曼正嚼着牛肉，赤诚拿了手帕帮她擦去嘴边蘸的酱料。
“那便多吃些。”指挥官夹了片白菜放到哈曼碗里，小家面露苦色。
“但是青菜就另说了。”哈曼皱着眉头，愤愤地嚼着青菜，指挥官得意的观察着，回过神来自己碗里也被赤诚夹了片青菜，他脸上于是也露出来苦色。
“你可别说人家，你自己才是最挑食的人。”赤诚微微一笑，那神情怎么好意思让人拒绝，指挥官于是忍着不适吃下了青菜。
“好吃吗？”赤诚身子笑眯眯去问，指挥官昧着良心疯狂点头。
“那你也多吃些。”加贺端了盘子把一半的菜堆到指挥官碗里，“这几天可没吃到这么好吧?”
“哪里，我天天都大鱼大肉——”
“你明明只吃泡面。”哈曼毫不留情地揭露指挥官。
指挥官气急了，想着把青菜全给哈曼夹去，却被赤诚拉住了手。
“诶？”指挥官扭头看她，赤诚的身上凝聚了几缕肉眼可见的黑气。
“每天只是吃泡面吗？”赤诚的语气还是那样温柔。
“总会换口味的，有时候老坛酸菜有时候就吃红烧牛肉。”指挥官说了实话，他没敢撒谎。
“姐姐不是教育过你要每天按时好好吃饭吗?”赤诚笑容不在，脸上满是怒色，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我确实是按时吃的啊，每天三碗可没落下。”指挥官心虚的低下头。
“泡面能叫吃饭吗？”
“能吃就行，时局如此，管不了那么多，况且我挺喜欢吃泡面。”指挥官得意的竖起大拇指，“香菇炖鸡永远是王道选择。”
赤诚抽回了手，低着头不说话，一会便传来抽泣声。
“怎么哭了？”指挥官慌忙走到赤诚身边，本想安慰她，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姐姐明明为你好才这么说，你天天吃泡面还觉得很得意吗?”加贺盯着指挥官心里一阵心虚。
“那我道歉?”指挥官举起右手，“我检讨自己，以后一定吃正常的饭菜，不敷衍了事。”
“顺带着把泡面戒掉，还有不再抽烟。”加贺说道。
“然则我拒绝，这玩意不能断。”
赤诚听了这话于是哭声更大了，指挥官皱了皱眉头，俯下身子去看，发现赤诚是真的在哭。
“你还以为姐姐的伤心是假的不成！”加贺敲了敲桌子，“你哪里有当弟弟的样子。”
如果不是当不成老公，我怎么会选择当弟弟。
指挥官叹了口气，老老实实拿了烟出来，打火机没交，放在口袋里。
“我以后都不沾了便是。”
赤诚这才止住哭声，还在流泪的眼里满是开心，“还有打火机呢，一并上交。”
“那是我老婆送我的，我想留着当念想。”指挥官坐回位置，忽然发现赤城加贺正用古怪的眼神看他。
“怎么了？”指挥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你刚刚是不是说，你老婆?”加贺结结巴巴的说着，字句间满是颤音。
“我昨天没说吗？好吧，是我不对，我是在去了港区之后结的婚，跟威尔士亲王，她也是舰娘。”
“结婚，而不是誓约吗？”加贺喝了口酒。
“这两者没差吧？”指挥官继续端了碗吃饭，他夹起牛肉正欲塞进嘴里时，忽然发现赤诚和加贺没有再动筷子。
“怎么不吃?”指挥官愣住( ˙-˙=͟͟͞͞)。
“吃的吃的。”赤诚安抚着加贺，笑着说道。
“但是只是誓约的话，根本算不上结婚对吧？”加贺说着，满是希冀的看向指挥官，“所以弟弟还能找别的舰娘誓约，对吗?”
“哪里的话?”指挥官咽下口里的饭菜，“别人怎样我不管，也不会提及。但就我自己而言，怎么可能再去找别人誓约?等我闭了眼见到威尔士我怎么同她交代。”
加贺的杯子掉到了地上，里面的酒早就被喝完了，她脸上的光泽消失的无影无踪，身后的尾巴似乎反映了主人的心境正急躁的摆动着。
“你还年轻，再爱你的舰娘也不能这么早就开始有孤独终老的打算……”赤诚开口劝到。
“打赤诚姐你拒绝我之后，我的人生便全靠威尔士拯救。如果不加倍偿还，我心里实在难安。”
“那你只是想着赔偿对么?你爱过威尔士吗?”赤诚追问道。
“自始至终，都确信不疑。我想报答她，想感谢她曾于我的恩情，但这也是爱，哪怕她只是因为与欧根亲王打赌输了才来与我谈话，但无论如何之后的发展再好不过——就似沙漠中走路的旅人，你抱着玩笑的心思给他一杯苦瓜汁，左右不会杀了他，水虽难喝可他还是感恩戴德，一口气将那难喝的苦水吞下，她于我便是这唯一的救星。”
“我晓得了。”加贺点点头，拾了杯子继续喝酒。
此时港区刮起大风，风总是调皮捣蛋——他善于将人们没抓牢的东西搅的四散，其后是大雨，大雨倾盆而下，于是没被深记的就只有淋湿变模糊的下场。
门口有些吵，是驱逐舰们躲雨的声音。
加贺有点冷，起身去拿了指挥官的衣服披上，瞧着正喝鸡汤的指挥官，她有了打算。
自打指挥官毕业之后，加贺就再没有见过他。虽然心里知道他是喜欢姐姐才接近她们姐妹的，但加贺一直宠爱着这个弟弟，鞭打也好刺伤也好，都极注意着分寸。看到姐姐拒绝他时，加贺其实心里还在窃喜，想着这下只有我会接纳你了。可如今他心里有了别人，还关心的不得了，自己根本就无法侵入半分。
那么，打断腿还是杀掉制成标本都行，甚至他想着别人也可以允许，总之再不要他离开。这是她从姐姐赤诚身上学的，知识要靠实践巩固。
此时天空中打了道响雷，加贺露出一抹危险的笑。
（快跑！指挥官……）
冥冥之中有人在提醒。
然而这厮还在喝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