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窗外明媚的阳光钻进了拉着窗帘,有些昏暗的房间里。
一睁眼,是陌生的天花板。
房间里静悄悄的。
贺阳双目无神,呆呆地望着上方。
鼻尖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耳边偶尔可以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细细簌簌的低语声。
那些声音时而迫近,时而悠远。
“为什么……为什么……”
似有人在痛哭,语气中充满了绝望与悲伤。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贺阳脸色苍白,双眼茫然,嘴唇干裂,喃喃低语。
梆梆梆。
几声短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贺阳,起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
“没人回答表示默认,那我进来了哦?”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吱呀声,门被轻轻得推开了。
一个穿着校服,梳着马尾辫的女生,手里提着水果,咬着下唇,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
她见贺阳睁着双眼,以为是贺阳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于是自顾自地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
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
“贺阳,你要多吃水果,身体才会好得快。”
贺阳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嘴唇在那里轻轻地蠕动,好像在说着什么。
女生眨了眨眼,贺阳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这真是天赐良机啊!
“什么?”
于是,她生俯下身子,把耳朵靠在贺阳嘴唇边,耳廓有些发红。
心里连忙给自己开脱,才不是因为想占贺阳便宜才靠过去的,是……是为了贺阳好才……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噗!”
女生听清楚了贺阳的话,看着贺阳“深情款款”得看着她,不由得呼吸急促,胸口不由自主起伏两下,两腮绯红,瞳孔发散,一时间难以聚焦。
“你你你……说什么呢?当然是因为我是学……学生会长!
看……看望受伤的学生不是理所当然吗!”
她声音越来越高,手里削苹果地速度越来越快,甚至都没注意到皮都削完了。
“你千万不要以为我喜欢才……不,不是……不是那个喜欢,是……是……”
柳清结结巴巴,根本说不出话来,到最后恼羞成怒。
“哎呀!!”
一声大叫,然后把削的只剩下薄薄一层果肉的苹果砸到贺阳嘴里。
“唔!”
上半身缠满绷带的贺阳猛的从床上惊起,病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声。
“瘦”苹果滚落到一边。
他眼睛充满了血丝,大口地呼吸着,仿佛一条被捞上岸的将死的大鱼。
冷汗滚滚而落,一瞬间浸shi了身上的绷带。汗里携带的盐分刺激着胸口的伤口。
胸口顿时像是被针扎一般,痛的贺阳倒吸冷气。
贺阳左手撑着上半身,右手捂着额头,瞳孔不断放大又缩小,脑袋里闪过光怪陆离的画面,最后又变成一片空白。
半晌,不停起伏的胸腔逐渐恢复平静,急促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平稳,微涨的脑子也不再难受。
“贺……贺阳,你没事吧。”
柳清被贺阳这一下吓得三魂飞走了两魂,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哭腔。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贺阳缓缓转过头,看向坐在自己病床边的柳清,意识逐渐恢复清明。
“柳清?”
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
“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
贺阳转头看了看房间里的装饰,眼神闪过一抹疑惑。
“医院?!”
暂时了解了自己的处境,贺阳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全身放松,把自己扔在了病床上,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柳清。
柳清揉了揉脸蛋,佯怒道,“看我做什么!”
“我怎么在这里?”
贺阳有些疑惑,他晚上不是在学校吗,现在怎么在医院,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我记得我应该是……”
忽然,贺阳心脏处有些发冷,不得不用被子把自己捂地严严实实,可是那股深入骨髓的凉意依然没有驱散。
破医院暖气舍不得开大些,贺阳心里抱怨着。
“没错。”
柳清没有注意到贺阳的异样,与其说没有注意,倒不如说她不敢看。
眼神飘来飘去,反正就是不看正主。
“事情是这样的。”
柳清清了清嗓子,偷偷瞄了一眼贺阳,却发现贺阳把自己捂的死死的,好像生怕她做些什么。
柳清不由得有些不爽。
我像那种想要掀开被子,看看你那结实的胸膛、强壮的腰肢、笔直且修长腿部的人吗?!
柳清抱怨,暗道一声可惜,心情一下就不美妙了。
于是板着个脸,不着痕迹的轻轻擦了擦口水,一字一顿地给贺阳解释。
“前天晚上……”
“等等……”
贺阳一下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身子,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前天晚上?”
噢,yes,锁骨,呼呼!
这波福利我柳清收下了!
柳清偏过头以掩饰,脸上露出的痴汉般的笑容,轻轻擦了嘴角,余光死死盯着贺阳的锁骨,肾上腺素飙升。
“咳。没错。不要着急,你先躺下,听我慢慢道来。”
柳清把手搭在贺阳肩膀(锁骨)上,轻轻地把他按在床上,拍了拍,深呼吸一下,又坐了回去。
“你要好好休息,乖乖听我说。”
“前天你遇到外面流窜过来到杀人犯了。”
“杀人犯?”
贺阳摸了**口的伤口,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记得我是……
贺阳突然困惑无比,仔细回想当天晚上发生的事……
诶,我是怎么倒下来着?
“没错,就是杀人犯,全国通缉的杀人犯。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窜到咱们德县的。
而且还躲进了那个旧教学楼。
咱们校长要惨了。”
柳清一时间还有些心有余悸,那杀人犯从旧教学楼掏出来的时候可是把挡在前面的李虹直接给撞趴下了。
“不过……”
柳清柳眉倒竖,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眼神变得锐利无比。
“我以前不是警告过你们不要随便靠近那栋旧教学楼吗?
那里破破烂烂的多危险!你们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知不知道我很担……咳,作为学生会长我很担心学生的安全?
要知道,那个歹徒要是对你下手狠一点,你就再也见不到我……和你的同学们了。”
巴拉巴拉。
柳清在一边喋喋不休,而贺阳则是在一边暗自思索。
不对呀。
那晚没人吧,我记得……
好像就我一个。
贺阳仔细回想着那天晚上的经历。
我先是告别了张恒,然后翻墙进入了破楼。
然后上了三楼,捡到了一个……一个……啧!
贺阳晃晃脑袋,眉头都皱成了一坨,努力得回想那晚发生的一切,可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
可恶啊!
到底怎么回事!
心脏处的凉意越来越严重,贺阳的把自己裹得更加严实,顺带骂了一波医院的供暖系统。
这时,一个带着眼睛的医生突然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士,走到贺阳床边。
“怎么样,好些了吗?”
贺阳眨了眨眼,摸了**口的伤口,凉意也似乎驱散了一些。
“不知道,反正是不疼了,有些冷。”
医生嗯了一声,眼睛专注得看着手里的小本本。
“你就算疼也没事,皮外伤而已。”
然后就转身欲走。
“……”
好高冷啊,这医生,这么对待病患真的没问题吗!
贺阳突然感觉这个医生似曾相识,不管是性格还是容貌,都有一种熟悉感。于是,犹豫了几秒,小声问道:
“医生贵姓啊?”
“李。”
“你认识李虹吗?”
“噢?”
医生突然抬头看了眼贺阳。
“他是我侄子。”
接下来,有了李虹这层关系,医患之间的关系也迅速拉进。
从家常小事到国家大事;从李虹的学业,到贺阳的身体健康问题,无物不谈。
聊了半天,贺阳面带微笑的起身送李医生,李医生也拍着贺阳的肩膀嘘寒问暖,然后告别了贺阳。
病房又重归寂静,忽然,贺阳才想起了呆坐在角落,面带茫然的柳清。
“你还在呢啊,姐姐!?”
什么话!
柳清火冒三丈,一气之下腾得站起来。
“什么意思?看望你还不欢迎?
我就是活该这么不要面子,死皮赖脸的呗?
好的,我明白了。
是我的卑微造就了高傲的你。
既然你这样对我,那就再也不要见好了。”
柳清摔门而去。
感到莫名其妙的贺阳睡到了床上,心脏处的凉意缓缓朝着全身散发。
酥酥麻麻的感觉使得身体逐渐放松,紧接着困意如浪潮般一浪接一浪的涌来,贺阳沉沉睡去。
突然,有人敲了敲病房的门。
“在吗?”
是柳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