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宁静的周末傍晚,奥莉塔骑马穿过了皇家要塞的大吊桥。
皇宫里的人是认得这位洛提斯家公主小姐的,有卫兵主动来帮她牵好马,让她从宫殿的侧门到骑士团驻地去。奥莉塔不知道几天前她爸爸就已经离开暴风王国。塞知道女儿已经开学了,没必要去告诉她,却不想女儿是多么闲不住。
奥莉塔跑进骑士团的训练场时,士兵们刚好解散,有认识她的老教官们主动来打招呼。
“这不是洛提斯小姐吗?来找团长吗?”一位教官问。
奥莉塔嘿嘿一笑:“是呀!爸爸在吗?”
“团长没有跟您说吗?他昨天就到北方领地去了。”
“诶?!去北方了?!”
“是呀,估计要很久才能回来。”
“啊啊啊!他都不告诉我!”
奥莉塔气呼呼地嘟起嘴,引来众人的欢笑和喜爱。
但奥莉塔是真生气,她一直都很想吃到外公的苹果酱,可爸爸一直都怕见南德森,自从妈妈去世就再也没去过希尔斯布莱德。
心想,一定是因为爸爸怕她催着去见外公才不告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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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跑一趟,奥莉塔挺不甘心,就在训练场里逛一逛。
无聊中,她想起杰森来了,就找人问起。
很快,有人就去营房把杰森叫了出来。
杰森和刚见面的时候已经大相径庭,清爽的神色和干净的脸蛋儿让奥莉塔险些认不出来。
“洛提斯小姐!”杰森惊喜,“没想到您会来!”
“叫我‘奥莉塔’就好了。”奥莉塔微笑。
“那怎么行!我一个下人……”
“在说什么呀!你可是骑士了哎!”
“不不不!我现在还只是个训练兵……”
“有什么区别嘛。”
“区别还是挺大的……”
“吶~!叫叫看~!”
“诶?!啊……奥、奥莉……塔——”
“嗯~!”
不等杰森哆哆嗦嗦地将“小姐”的尊称出口,奥莉塔就高兴地点头应了。
杰森感觉脸上热乎乎,就像发烧了一样,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杰森都很惧怕贵族,曾经在家乡时,他见到过不少被贵族放逐出城的人。虽然很多人都有犯罪前科,或是家族破产,可更多的只是些因得罪了大贵族而被驱逐的可怜百姓。所以一直以来,杰森都认为:贵族吃人,得要小心。
奥莉塔好奇地看着他,然后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休息的这俩天,我和同学想出去玩儿玩儿,既然爸爸不在,只好自己选护卫啦。”
“诶?洛提斯小——”
“嗯~?!”
“呃——唔……”
“再叫错,就不让你陪我们去了。”
“咦——?!我?!”
“对呀。”
“我、我可以吗?我还有训练的说……”
“有什么不好,不然也会是换别的什么人来做了。”
“是这么说没错……”
“那还等什么呀?~”
……
奥莉塔拉着不知所措的杰森,跑去了史丹利的队长营房。
史丹利是知道团长家那古灵精怪的公主小姐来到的,但没想到会主动来找自己,很是惊讶地迎她进来。
但更让史丹利惊讶的,还是她把杰森也带来了,这其中一定是有事情的。当听到是想让杰森做护卫,史丹利很高兴的就同意了,近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想办法帮助杰森成长,那些‘连圣光也看不清的东西’总在叮嘱史丹利不能耽误了这个年轻人,这刚好是难得机会。
要说杰森的成长很是惊人,在骑士团的新兵里已经是出类拔萃了。
“我想,如果不选杰森,那就真是太可惜了。”史丹利说。
奥莉塔惊讶:“咦——?他已经那么厉害了吗?!”
“是的,小姐。杰森在团内的各项对决中都还没输过。”
“哇哦!太好了!”
“我会用性命保护洛提斯小姐和她的朋友们!”
“是奥莉塔!奥·莉·塔!”
“呃……”
杰森的工作就这样定下来,当晚他随奥莉塔一起离开了要塞。
但旅行的计划是从明天开始,二人就商议好明天一早在杰森位于闪金镇外的家门口集合,杰森也好趁着晚上的空档回去看一看俩个孩子。
约定之后,奥莉塔急匆匆回学校去将行程告知好友们了。
说起来,这突如其来的旅行计划是奥莉塔的俩位新同学——信和迪姆——提出的。来自异邦的二人,对暴风王国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也想熟悉一下这片也许将会要生活很久的新土地,打算趁着休息日到周边地区去走走。
本来就不喜欢闷在学校里的奥莉塔,自然是高兴地参加了这场出游,为俩位新伙伴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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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杰森在闪金镇外的旧屋舍迎来了一辆精装马车和四位访客。
首当其冲的,就是肩头趴着一只小白猫的奥莉塔,她一下马车就迫不及待地朝等在家门口的杰森一家挥手。奥莉塔的身边跟着她的室友“莲”,是一位成熟高挑的女孩,很难看出她们是同一个年级的,要是走在大街上多会认为这是奥莉塔的姐姐或学姐呢。
跟在奥莉塔和莲后面的,是俩位驾车的着装陌生的外地人,年龄和女孩子们相仿,奥莉塔跟他说过是来自吉尔尼斯王国的。
杰森换了便装,只佩了短剑,套上胸甲和腕甲,还是带着他那顶破帽子,和一男一女的俩个小孩子正在门外青翠草地上等待。
当一行人朝杰森走来,杰森带着俩个孩子弯腰向四人行礼。
“哟~!杰森~!这就是你的孩子?”奥莉塔打招呼。
杰森脸一红:“这是我在西部荒野老家认识的一对儿兄妹,他们幼年失去双亲,由我照顾。”
“喔,可你自己都够惨了,为什么不送他们去别人家?”奥莉塔问。
“因为我不知道谁是好人。你们是没有看到西部荒野平民是怎样生存的,从小我们就被恶霸欺凌,唯一一丁点儿的收成都被地头蛇夺走了,孩子们饿了只能用泥饼充饥,简直是到处都充满饥饿、暴力,和**的地狱。像伊森和茉莉这样的小孩子,很容易被卖掉或被怎样。”
“有那么糟……?”
奥莉塔和莲不敢相信,那仅仅是与富饶的艾尔文森林相隔一条河的土地啊。
但信和迪姆听了,变得严肃起来,相互看了一眼,神秘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去西部荒野吧。”迪姆说。
奥莉塔、莲、还有杰森,都被发言吓了一跳。
尤其是杰森,无法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去西部荒野?我刚才说的你们没有听到吗?!”杰森愕然。
信依旧坚持:“我就是想来看看南部人民的生活,文化选修课上好写论文。”
“不是说去赤脊山吗?夜色镇都好啊!”奥莉塔诧异。
迪姆微笑,指了指杰森:“因为这里有一个难得熟路的向导呀。”
“就决定去西部荒野了。”信说着,转身就往马车走。
“喂!”奥莉塔追上去,困扰地问,“不是说去旅行吗?怎么变得奇怪起来了啊!”
“真是拿你们这些北方人没办法呀,想到什么就是什么。”莲也挺不高兴。
杰森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迪姆,迪姆对他耸了耸肩。
看起来,是没办法改变这个决定了,很无奈地叫孩子们乖乖等。
杰森坐上了挂着湛蓝绸缎装饰的洛提斯家马车,伊森和茉莉很听话地向奥莉塔一行四人行礼道别。
……
杰森驾着车,奥莉塔、莲、信,还有迪姆坐在车里,经过苍翠的林间小路,开始了去西部的旅行。
一路上,杰森将自己所知道的西部荒野现状讲述出来。据说在哨兵岭扩建的时期里那片土地就变得混乱了,人民军忙于建筑疏忽管理,导致迪菲亚兄弟会的残党开始冒头。恶棍们就像毒瘤一样混迹在农民们之间,让生长在本就不富饶的土地上的人民苦不堪言。
自大灾变的几个月来,问题更加严重了,大地元素的暴怒撕裂了西部荒野,耕田全都荒芜了,流浪、盗窃、饥荒困扰着那里的人们。
“我的爸爸是被劫匪杀死的,妈妈染了病,都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杰森为一行人讲述自己的经历:“我是靠着小偷小摸维持生活,但洛——奥莉塔小姐也看到了,我的偷窃技术并不高明,很多时候只能称得上是抢,然后靠着双腿逃命。”
“那俩个孩子——叫伊森和茉莉是吧——和你是什么关系?”信问道。
“他们是我的邻居,在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才出生,当时他们家的条件还算好,将我从盗窃团伙中解救出来,送到友人家生活。但因为周边地区就他们最富有,被当地的地头蛇盯上了,最后都被折磨死了,本是可爱的俩个孩子也沦落到吃泥饼、捡垃圾的下场。我不想他们也变成我这样去偷东西,更不想他们长大后也去抢劫、杀人,就找到了他们,一直将他们带在身边。”
“你还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啊。”信也不知是不是讽刺地笑了一声。
“有过那种经历的人,都是非常知道感恩的。我也很感谢奥莉塔小姐让我又改变了一次人生,这份恩情我迟早会报答。”
“哎呀呀,没关系啦~!什么不打不报答的~!”
奥莉塔被杰森说的脸红起来,一行人跟着笑了几声。
奥莉塔还是不习惯被人道谢呢,事实上她是个非常容易害羞的姑娘,总是和她的妈妈一样假装坚强。
“奥莉塔。”这时,信主动叫了一声。
奥莉塔一激灵:“是?”
“这个送给你,算是感谢子爵的救命之恩。”
“诶?我爸?”
信将吉尔尼斯特有的美丽胸针送给了奥莉塔,那是一枚刻有铳与玫瑰的豪华装饰。
虽然和奥莉塔并不是很相配,但当作谢礼的话还是很精致的。
“谢、谢谢……!”奥莉塔受宠若惊。
信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话。
奥莉塔反复观赏这枚胸针,在胸前比了比,就试着别上了,看起来甚是喜爱。
莲很有兴趣地凑过来,为这北方的工艺品惊叹;“肉球”也是很好奇地抬起它毛茸茸的小爪子,想要摸摸看。
信和迪姆,则一直注视着窗外经过的苍翠森林。
这个童话般的世界,依然无法驱散俩位外来者心中的灰暗。在这里,他们永远都只是外来者,不论这是多么美丽或丑恶的世界,也与他们没有关系,只有吉尔尼斯城的复兴才能让他们找回家的温暖。
但不管怎样,信还是想要了解一下外面世界的人们是如何生存的,这对吉尔尼斯人的未来很有帮助。
事实上,信本是可以加入格雷迈恩家的卫队,毕竟他是一名狼人,可他选择了隐瞒身份,和身为人类的迪姆一起来到学校进修。
了解外界、摒弃封闭的思想是吉尔尼斯人迫切需要的,信决定成为狼群的眼睛和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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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中午,马车在西泉要塞歇脚,一行人决定在林边野餐。
奥莉塔从来都是周围气氛的带动者,一说野餐她很是来劲儿,又铺毯子又找石块。
望着和拧了发条一样东奔西跑、忙地不亦说乎的奥莉塔,总是冷冰冰的信也难得露出些惊奇地表情来。
“你们南方人,还真是奇怪呢。”信嘀咕。
莲耸了耸肩:“最好别把奥莉塔看成南方人的代表,不然你的世界观就会变得更奇怪了。”
“……”
这时,奥莉塔已经准备就绪,朝一行人挥手:
“喂——~!好了哟~!大家快来~!”(喵——~!)
“喔!好多好吃的呀!”
“我们家卡林夫人掌厨的午餐哟~!”
生机盎然的森地,温暖的空气,还有柔软的绿草地。
在这充满阳光的大地上,本已经将心灵冰冻起来的吉尔尼斯人终于也被暖意感染,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
信突然想起曾经在吉尔尼斯城外的小林地中和好友们野餐的情景,那时卡莎莉伽的身体也还没有太糟糕,迪姆和现在倒是没多大区别;不受控制的狼人们也蜷缩在黑瘴林,更没有亡灵的侵略和毁灭,那是多么美好的时代啊。
但很快,信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怎么了?”迪姆注意到伙伴的异常,小声问:“晕车?”
信苦涩地笑了笑:“不,只是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不能被假象迷惑停滞不前。”
“你呀,不要糟蹋了别人的好意。”
“当然不会,我……是我想得太多了。”
咬一口南方的三明治,信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然后,望着碧蓝的天空和天真无邪的面孔,信也终于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