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被叫回暴风城,是因为不知道哪里传出的消息,说塞和萨沙理安通敌部落。
大约是激进派的那些人捣鬼,塞只好亲自去和国王解释按兵不动的原因。国王还是比较愿意相信这位从北伐战争就立下汗马功劳的老臣,而不是那些常年驻守在皇宫只负责发号施令的文臣贵族,没有对塞进行追究。
但就在塞返回寒风营地的前一天,安多哈尔的最终战役竟然打响了。
本赫特和萨沙理安拟定了一个奇袭被遗忘者营地的决策,并且非常的成功。
农民义勇军绕到了被遗忘者的后方,发动了一次大胆的突击,同时正规军从正面拖住了部落的大部分军力,库尔迪拉一时手忙脚乱了。
义勇军们在一次黎明,从黑暗中奇袭部落营地的后门,几乎打进了营地里,但被遗忘者的憎恶和石像鬼着实让这些民兵吃了个哑巴亏。这些农民并不知道自己和部落正规军的差距,义勇军迎着憎恶和石像鬼前赴后继,只换来了惨痛的代价。
当天的太阳下山时,只有不到一半的农夫撤离了战线,鲜血又一次染红了安多哈尔。
但正面战场的部落一方同样付出了更大的代价,农民的确牵制了部落大部分兵力,大门差一点就被联盟正规军冲破了,最终还是守住了。
萨沙理安和本赫特没有料到部落的防御竟然这样坚固,只好暂时撤兵重新计划。
【不得不说,奇袭的效果很好,那些农民出乎我的意料。】萨沙理安说。
本赫特点点头:“他们很强大,意志也很坚定,但损失确实有些惨痛。”
【你做的也很好,哈洛斯勋爵,你和你的副官也是英勇善战的人。】
“我很荣幸,将军。”
【稍作休息,明天的黎明时分再发动一次进攻,我们必将拿下安多哈尔!】
当晚,联盟的营地早早就烧火造饭,士兵们提前休息准备继续奇袭。
但让萨沙理安和本赫特想不到的是,部落的计划比他们提前了一步,竟然赶在他们之前发动了更加残酷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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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前的黎明总是静悄悄,但到午夜时分,一个沉闷的声音将寂静打破了。
扑嗵——正在等待修理盔甲的一位精锐骑士老兵突然在铁匠铺的后门倒下了,当铁匠拿着补好的盔甲出来时,只看到新生的草地被一滩鲜血染红。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正在休息的本赫特耳朵里,是一名士兵跑到旅店去报的信。
“是刺客,长官。”士兵说。
本赫特“嗖”一下坐起来:“被遗忘者的刺客?!”
“没错,似乎是来刺杀军官的。”
“去把我的副官叫来。”
“好的大人,但请您赶紧更衣,这里已经不安全。”
士兵急忙服侍本赫特穿衣撤退,本赫特也没别的选择。
但就在士兵帮他穿外套的时候,隔壁杰森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叫,紧接着就是东西翻倒破碎的声音。
本赫特一愣,扭头对士兵说:“快!快去帮……”
【您想帮谁?长官?】结果,士兵的脸已经变成干煸的骷髅。
“啊!啊啊啊——!!”
本赫特被吓的惊声大叫,本能给了那亡灵刺客一拳,避开了正准备刺进他后背的匕首。
当本赫特打开门往走廊跑的时候,杰森衣冠不整地从自己房间冲了出来,她只穿着便装,满身是血,手上握着一边单手剑。看起来,亡灵刺客也将杰森当做目标了,很明显这些血都是她自己的,也是被伤的不轻了,但袭击杰森的亡灵已经被杀死了。
“哈洛斯大人!”杰森惊呼。
本赫特赶紧跑到杰森身后:“有、有刺客!!”
这时,刺杀本赫特的亡灵追出来了。
杰森直接冲上去与亡灵搏击,但这名刺客非常灵活,各种阴险的技巧让杰森难以招架。
“快跑!哈洛斯大人!去找萨沙理安大人!”感觉坚持不住的杰森大喊。
本赫特吓的话都不会说了,连着点头,转身就往楼下跑。
一边跑着,本赫特还以为可以找些店员或冒险者帮忙,但到楼下他才发现:所有人都死了。
部落不是只派了几名刺客,而是将一支刺杀部队送进了联盟的营地,旅店里已经没有任何活人了。原本新建的小镇也燃烧起来,却没有呐喊和尖叫,很多人都是在睡梦中被切断了脖子,就像一位寂寞的死神刚刚路过这座城镇。
当本赫特跑出门,发现街上只有寥寥无几活下来的士兵和平民正在仓皇逃命。
部队丢盔弃甲的景象让本赫特绝望的失去了神智,“噗嗵”一下跪在了旅店的门口。
那燃烧的火焰,连他的抱负一起烧光了,本赫特·哈洛斯——安多哈尔的指挥官代理——已经失去了一切。
【哈洛斯勋爵!快往这边走!】
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唤醒了本赫特,是萨沙理安。
萨沙理安正在负责疏散幸存者,他很高兴本赫特还活着,也顾不上其他的,跑过来拽上他就走。
本赫特只好和那些没了魂儿的幸存者们一样,丢盔弃甲地逃往寒风营地,也顾不上殿后的杰森是否还好了。
萨沙理安并没有跟着一起逃走,他选择留下,直到最后幸存者的离开。
……
当清晨来临,安多哈尔就像十年前那样,又在一夜之间化作废墟,横尸遍野。
被遗忘者的刺客部队成功清理掉了这个联盟营地,依旧徘徊在废弃屋舍中寻找幸存者,安多哈尔已经是部落的囊中之物。
在经过了一场大战的旅店里,杰森正躲在本赫特的房间,她成功干掉了俩个被遗忘者刺客,但自己也伤的不轻。然而现在的局势由不得她歇息,她是见到有敌人进到旅店来搜索才只好躲进房间里的,必须赶紧逃出去才是。
杰森将上衣脱下来撕成布条包扎了伤口,毕竟上身还是有裹胸用的绷带,旁边的床单则可以做成绳索逃命。
但当杰森把床单拧成的绳索从窗户上抛出去,准备顺着滑到一楼时,却被敌人发现了。
【这有活人!】
一个亡灵大叫,杰森吓得赶紧跳回屋里,从正门夺路而逃。
正门早已经有敌人在等待了,可杰森已经没有选择,只好挥起剑与亡灵战斗。
正如史丹利所说的,杰森英勇善战,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也伤的很重,却连续又击败了一名亡灵刺客。杰森成为了这座营地中最后的反抗者,最终还是赤裸的脚踩碎了一个玻璃杯,被玻璃扎入肉中的疼痛踉跄了一下,才被追击的敌人匕首刺中。
“……呃——!!”
亡灵的匕首刺入杰森腹中,她呜咽一声,失去了力气。
但亡灵不紧不慢地扶住了她,因为黑暗女王下令将所有的尸体都完整留下。
这名刺客将匕首转了一下,切开了杰森的小腹部,将血放了出来,就让她躺在这里慢慢等死。
杰森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她绝望地看着亡灵刺客离开,却连爬走的力气都没有。
渐渐地,视线开始模糊,也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仿佛听到伊森和茉莉在说话,也听到奥莉塔和她的同学们在一边嬉笑,可她不确定。
许多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杰森努力睁着眼睛去寻找,但眼前已经一片黑暗。
到最后,她只听到凡妮莎的嘲笑:【你的圣光在哪里,爱丽?在你奄奄一息的时候,眷顾你了吗?】
‘……伊森……茉莉……’
‘……对不起……’
-
在已经沦陷的安多哈尔营地外,萨沙理安站在索多利尔河的大桥上,怒视着这一切。
一双双黑暗的翅膀正从被遗忘者的堡垒飞上天空,进入战场去掠夺那些死去人的尸体,将灵魂献给黑暗女王。
萨沙理安毫无办法,这场战争中几乎无人幸存,连他的仆从“鲁瑞德”都阵亡了。
【该死!该死的!】
【这是怎么回事?!库尔迪拉——!!】
瓦格里死亡天使……仿佛巫妖王又回来了,萨沙理安跪在地上狂怒地砸着石板路。
他无法孤身一人对抗铺天盖地的瓦格里,只能看着刚刚死去的人们在黑魔法下痛苦抽搐,最后复活成被遗忘者,排着队往城北黑暗女王的堡垒走去。这就像洛丹伦天灾的时候一样,那时萨沙理安无能为力,可现在却也依旧是这样……
就在萨沙理安无比绝望的时候,突然天空中泼下一片火浪,营地大门附近的瓦格里和新生的被遗忘者全部被毁掉了。
紧接着,一头始祖龙从天而降,将俩名迎战的瓦格里踩在了脚底下,用生命之火将其烧了个干净。
“你必须解释一下!萨沙理安!”塞从龙背上跃下来。
萨沙理安第一次以失败者的样子抬头去看塞:【我……我不知道,但库尔迪拉不会这么做的!】
“可这是什么?!我们的营地、我们的兵士和人民都去了哪里?!”
【是黑暗女王!一定是这样的!有个瓦格里接管了这里!就证明库尔迪拉被罢免了!】
“库尔迪拉被罢免了?为什么?”
【我要去查清楚!】
“等等!你想去幽暗城不成?!”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和库尔迪拉面对面的谈一谈!】
“萨沙理安……!!”
萨沙理安不顾塞的反对,竟然独自踏上了前往幽暗城的旅途。
塞不想阻拦,也没必要阻拦。本来在城里就没有什么人愿意信赖萨沙理安,德赛坦因伯爵的那些人更是将死亡骑士划归为罪犯。要不是塞在幕后苦苦支撑换来这样一次机会……总之,现在已经全完了,安多哈尔的沦陷导致萨沙理安就算回到暴风城也不会受欢迎了。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真的全都完了……
不论是军人还是平民,没有及时逃出去的人全都被杀死了,营地里依然残留着很多尸体。
说起来,早先在寒风营地,本赫特说杰森为了保护他没有逃出来。
那个姑娘给塞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决定在营地废墟里找一找,至少不能让被遗忘者将她带走。
……
在寻找杰森的一路上,塞将徘徊在营地的死亡天使和被遗忘者刺客赶尽杀绝。
最终,在凌乱的、七零八落散着尸体的旅店大厅里,他找到了仰面躺在地上的杰森。可怜的姑娘显然是经过了一场苦战,包扎着衣物碎片的身上都是血渍,光着的脚丫说明了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紧急,而致命的是肚子上被切开的一个可以看到肠子的大口子,血已经渗到地板下面去了。塞悲痛地将她抱起来,她的瞳孔已经缩小,也没有呼吸,大约是死了。
但塞感觉到她的身体还有温度,似乎还有微弱心跳。
然而,军医是肯定救不了她的,这具肉体也应该马上就会彻底死亡。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在这个女孩的身上,塞总能找到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那种傻傻的、却无比坚强的性格似曾相识。
如果杰森当时和本赫特一起反抗,是有机会全都逃走的,她却只叫主人先离开了。但很明显她不想逞英雄,也不想死,不然就不会一直反抗,最终落到这幅凄惨的模样了,结果只是因为太“笨”了吧。
“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孩。
“爱丽……”
轻轻唤着她的真名,塞决定拯救这个姑娘。
塞抬起一只手,腰间的死者之神卡库特的匕首在血光中飞舞起来,将他抬起的手掌切开很长一条伤口,让血毫不保留地涌出来。在血涌出的一刻,他手放在杰森腹部的伤口上,紧紧地贴住,让血融合在一起。
在死亡骑士的黑魔法趋势下,杰森原本流出去的血也大多被吸收回来,杰森开始发白的皮肤渐渐恢复血色。
接着,塞召唤出一只幽灵的骨爪,让它伸进了杰森的胸腔,握住她的心脏重新起搏。
“呃咳——!呕……”
杰森猛烈抽搐了几下,清醒的瞬间呕出了一些食物残渣和胃液。
由于缺氧时间太长,杰森的双眼朦胧,神智依然不清醒,但总算活过来了。
稍稍休息了几分钟,大口大口呼吸着氧气,她才可以看清些东西。
“……子爵……大人……?”
杰森努力调整自己的视线,可依旧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塞对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说话,然后将她抱起来,离开了这片重归死亡怀抱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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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落败的联盟军队返回了暴风城。
寒风营地的部队虽然决定依旧留守在安多哈尔一段时间,但塞依然决定放弃安多哈尔,将暴风王国自己的部队全部撤回了。
在内阁会议上,瓦里安国王对此次的失败愤怒不已,但没有太多的责备塞。
“如果你没有被召回,结局会不同吗?洛提斯子爵。”瓦里安国王问。
塞低着头,沉默了几秒钟后,回答:“不,陛下,我不认为会有多少的改变。”
“那你就必须要告诉我,我们和部落军队的差距在哪里!为什么在优势的情况下还会惨败!”
“是我的疏忽,陛下,我没有料到会有瓦格里参战。”
“就是那些维库人的女鬼?”
“是的,陛下。女妖之王征服了它们,这是一场新的天灾。”
“唔……那么,洛提斯子爵,你还坚持对话解决纷争吗?”
“我相信对话很重要,可有的时候……的确只有强硬的策略才能帮助我们获得胜利。”
皇家骑士团的团长终于在外交政策上动摇了,从德赛坦因伯爵满足的表情不难看出这场失败对激进派是多么有利。
塞却只能将苦衷装回肚子里:先是吉尔尼斯;再是南海镇;现在又是安多哈尔,他那主张对话的外交政策简直变成了新部落拿来利用联盟的武器。
现在,北方的争夺算是告一段落,联盟……彻底失败了。
当会议结束,塞孤零零一个人离开皇宫。
与此同时,获救的杰森被接回了哈洛斯家休养,虽然捡了一条命,但没人可以确定她将来是否还能继续服侍别人而不是需要被别人照顾。
时任副官的本赫特在这一战之后也是受到了极大打击。自从回到家,本赫特的精神疾病复发,他坚信自己只不过是个无能之辈,才沦为派系纷争的牺牲品,终日郁郁寡欢,卡希亚也只好留在家里照顾这个让人头疼的哥哥。
至于联盟与部落,鲜血筑起的和平之墙已经被彻底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