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环绕，却无绿水。天可怜，整个炎都那叫个地如其名，百八十里见不到一条湖，42℃炸裂气温平等地烘烤每一个上街的大冤种。天干物燥，万事难为。莫说体力劳作，南方人能在三天内皮肤不开裂的那都是火抗点得不少。
矗望云烟袅袅，峦峰起伏似有有鱼龙潜跃。群山呼应，众木分辉，花枝招展，碧草扶尖。拥有着全国巅峰的绿化水平，据说没有任何一个未喷驱蚊水的人能笑着走出这片宝地。
盘山的公路边唯见青年两位。男子身着带有磐石花纹的褐衣，肩背挎包，手提一升的可口可乐中至少装了半升的冰块；女子银发黑衫，被树荫遮蔽的面部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动作，亦没有想法；仅仅只是站立于此，平视天边云卷云舒。不同于无序与混沌的天空，山是不动的山，人是循规的人，此刻的却步不过一瞬，人终要踏上自己的路。
循着山间石阶而上，可在各山峦之巅，寻得供奉仙神的道观。饱经风霜的侵蚀，大多匾额不知所踪，徒留四壁空立，却偶现瓷碗油烛等生活之物的残余，似乎有用狮吼功讲课震碎在座每一位耳膜的人民叫师住在其中。
“嘘，噤声！”
“放心吧，除了咱认真负责监天司谁还会闲着天天开着他心通到处晃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整个御剑院就王师一个会用PPT的，你把王师傅气走了谁来教我们读运气图啊？”
“倒也是。还好在下符篆那都是年轻老师，否则便样衰哩。”（x_x；）
御剑的话还好，想象一下符篆在没有解析PPT的指导下抱着古书生啃，被迫和一个个都嘴上说着摆烂半夜两点都藏在被窝里开手电筒硬卷的神仙竞争，艾十便倒吸一口凉气，为全球变暖做出自己微小的贡献。
“南偏东三分十二里，是这儿没错啊，怎么没啥波动......”
“辣么大个聚灵阵你康不到？你上清望符瞳白练滴？”巨大的淡蓝色屏障清晰地倒映在天寻真猩红的双目中，对阵法一类的观测所需的并非目力而是对灵气的感知。身为符修，在感知上拼不过她这位剑修实属不该。
这名为聚灵阵之物可谓是修仙长河上最靓仔的那道浪：小到移山填海，大到恰饭睡觉，修士一切超凡的壮举都依托于足够的灵气。可以说，要是没有灵气，筑基圆满的艾十也不过一个从五楼摔下来也会骨裂的普通人罢了。
“你说的对，但'上清望符瞳'是一款由不知名老逼登独立开发的辅助瞳术在这里你扮演一位望眼睛里滴各种天材地宝的怨种修士去强化目力以看清符篆的纹理最后找到资金短缺与造物滞销的真相......”
“说人话。”
“近视眼。”艾十一脸蛋疼得盯着远方神马都看不到的天幕，眯得只剩下一条缝的血色瞳孔中充满着大大的疑惑。
玄都大收录的瞳术不多，总体上可分为两大类——“放大镜”和“望远镜”。身为符修的艾十自然更钟爱“放大镜”一类的“上清望符瞳”，短小精悍，这四字永远是符篆印阵之辈的真理。只是一米有余的有效范围让一众符修在灵气勘测上堪比白内障+老花眼。
他知道旁边这位面瘫小姐虽然面无表情但估计内心已经笑成煞笔了。对这位常用名和真名都很奇怪的天寻真小姐，他算是已经彻底无法克说了。
所谓的面无表情高冷女修其实是面部神经瘫痪已经算是炸裂，让天寻真在艾十心目中的形象彻底崩塌的是尼玛这个B三天通关四款黄油，人家狗X社新作汉化还没出这货全CG存档就端上来了。岂可修，仗着自己没有贤者时间为非作歹无法无天是吧？！
“十兄，虽然我尚未完全领悟他心通，但基本的情绪还是能感知到的。”
“纳尼！？老天啊，对在下如此表里如一的真诚之人你也要用他心通？”艾十的面部肌肉控制能力只能说仅优于面部神经瘫痪的天寻真，不过后者还是能看出某人在试图模仿金X瑞的著名表情。
“你，表里如一？”天寻真面瘫的脸蛋微微挑眉，苍天在上，这简直是比隔壁玛丽阿姨家的袜子还要又臭又长的笑话。“还有某人那J8的称呼方式能不能改一下？”
有一说一，在别人的姓氏前加个“老”字算是再阳间不过的称呼方式。可惜艾十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两个朋友一个姓“蜀”，一个表面姓“天”。
在几乎每次见面都要被艾十的“老天呀”疯狂轰炸三次啊三次，天寻真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排位赛秒选韩X坑了艾十和蜀清远十场甚至九场。正准备告知自己的真名以及解释原因时才发现某人给自己的备注是“煞笔姬雨梦”。
给他一个“老天呀”，他能把这个烂梗玩六年。在天寻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老友是多么抽象的一个存在时，同行的蜀清远只是叹了口气，早已失去高光的双眼温柔地注视着她，不再言语。
艾十一口一个“老蜀”，习惯了倒还好。天寻真平时没啥感情的语调一到喊他的时候就是中气十足的“蜀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版水许传拍摄现场。
往日不堪回首。不过那三个吵吵闹闹的莽撞青年终是过去，旧时每日在公园练剑毁坏花花草草百字检讨日日不停的自己已达筑基，黑脸吐槽发射器蜀清远也已然练气巅峰。艾十......虽说本身挂壁+沙比，相当于拥有极高天赋的同时心法术法一点不修就搁那猛堆境界，当然他自己游戏六分钟修炼两小时的勤奋刻苦也是必不可少的。
思绪飘回现在，天寻真只是闭目养神，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山风不再呼啸，直到耳边不再喧嚣，直到灵脉峡口处的青年熟络地掐动法决，将无人可见的风暴平息后，她才拾起长剑，跨过数十只被一剑封喉的妖兽尸体，骑上已经开始滴滴的魔改电瓶。
“寻真，你说若不是有修士存在，这又得是哪个镇子遭殃吧。”
“差球不多。”
符阵错形，妖兽暴动。据史书记载，同样规模的灵脉紊乱在极北曾经直接引发过小型妖潮，在仅仅半个时辰三座防护阵被冲击殆尽。唯幸如今灵气衰竭，加上又是在修士老巢边上，估计整片山脉具有威胁的妖兽都在天寻真脚边了。
“那说实话，我们修士不一直都在干预浮生百态吗？”
艾十貌似是不经意间的询问，却是勾起天寻真几番思绪。
“妖兽本非凡事该有之物。所以校方才会在监天司投入辣么多人力物力，确保超凡之物不会祸害凡世之人。”
“呼，”理了理思路，天寻真给出了曾经她得到的答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某人那篇他心通辅助拷问的匿名文章我是看了的。当然，我们不能确定当神秘流入凡世将会带来怎样的影响；但至少，眼下的世界值得我们维持这份秩序。”
“愿人长久，愿灯依旧。长生况且遥远，更别提那只存在于老家伙们理想中的长世。”留下一句不知是吐槽还是感叹的话语，艾十继续开始重塑错乱的符篆。
“你什么时候变成大哲学家了？”
“我昨晚就点了一下白云观的道心讲堂，内网就给我首页推满了哲学视频。”一想起昨夜机械般点开一个又一个视频的自己，艾十便不免感到一阵后怕。如此虚度光阴可不是好事，这样吧，下周，从下周开始自己就把内网娱乐戒了！
“啊这，好似。”
“嘘，噤声，还记得刚才我说的吗？”
看见艾十严肃的表情时，冷静再次回归天寻真的大脑。敌人？拥有隐蔽能力的妖兽？她默默开启他心通，对于修士来说，思维的交流早已不仅限于空气振动这一最原始的方式。
“你个煞笔。”【你个煞笔】艾十一本正经地陈述。(´O｀)
“你玛。”【你玛】天寻真礼貌地回应。(^-^)/
......
三秒后，天寻真才反应过来艾十这是在证明自己的“表里如一”。君子报仇，十年太晚，只争朝夕（bushi）。
理解了抽象，自己就离抽象不远了。一丝糟糕的明悟自天寻真心底升起，又很快被危机感以及体内早已存在的“抽象抗体”光速消灭。艾十抬头仰望，天空中肆意的云朵步伐渐缓，仿佛和他一样也在为世界上少了一个抽象的人才而淡淡忧伤。
不过能反过来让只能感知到情绪的自己读出文字，艾十的他心通修为不是盖的，就是总感觉练得有些歪......记得蜀天艾三人第一次用他心通传话还是妖语小测，两个会妖语的只会穿达情绪，唯一一个能打字的搁那狂发表情。嗯，至少最后这货卡在了合格线上，没挂科对他那就是壹佰分！
【所以咱下一步是？】
【先骑到老蜀家里恰饭和补充材料，下午两点我们再去赶飞机。】
【话说清远呢？他已经在家等着了？】
【你......回头看一眼。】
【！他什么时候到的？】
【你猜这三辆电瓶车是怎么送过来的。】
【那他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你们一直在用他心通聊天啊混蛋————！”
早已坐在电瓶车上的青年发出了难以名状的咆哮。为了能及时赶过来，他甚至连被艾十百般嘲笑的“白豆腐”练功服都没换下。然后某人就在太阳与蚊子的BEST MATCH下折磨二十分钟有余，若非自己练气护体，否则在二人面前出现的就是被烤焦的满包猪头了。
看着盯着自己的两双囧囧有神的大眼睛，蜀清远单手扶额，深深叹了一口气。一个是抽象摆烂人，一个是冷面滑稽女，最可怕的是这两个B还经常开着对内语音。和他们相处的这六年，蜀清远已经失去了太多，他自知自己已经无药可救，只能以身饲虎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好让两位无法继续污染这个美好的世界。
【老蜀，是你守护了这个世界吗？你好温油！】
“听”到蜀清远心声的艾某人露出了十分欠揍的表情，至少在天寻真看来艾十差点就把上述嘲讽写在了脸上。
“奶奶滴，你这逆天他心通。”(눈_눈)
“也就对你们两个精神防护都摸透了的管用啦~”
艾十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将电瓶钥匙一百八十度大旋转开到最速档位。
“从这里......算了，光出山区就有十几里路，你确定我们屁股底下这东西能撑到我家？”已经有意思不妙预感的蜀清远如此询问着，还未曾转头便瞥见贴在钥匙孔旁边的神速符。
看纹路，这次使用的大概是非公务出差的火力加强型。目光上移，好消息，显示只有九十迈；坏消息，显示上限是九十迈。
再转头，戴上墨镜的二人双手插兜，各留一柄木剑绑在车头，远看颇有种御剑飞行的豪情。
“嘶————”蜀清远猛地锤三下胸口，解放自己梗塞的心肌。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今天的艾十前所未有的放飞自我，同时也在前所未有的拉爆自己的血压上限。
“寻真我暂且不说。十啊，你确定要将生命托付在你从来没及格过的御剑上吗？”
“没盲太，相信我！(*'▽'*)♪
纵使双手插兜，速度飚满
我艾某人一样无敌于秋名山！”
“呱——————————！”
......
......
“老陈，有人飙车。”
“车速，牌号。”
“额......是一辆电瓶车，上面坐了两个人，车速大概有一百四十迈。”
“啊？”(´◑д◐｀)
“不信你看。”
“......”
“老陈，又有人飙车，好像还是个姑娘家的。”
“不用管，玄都大的小比寨子们。这个时间点才出校估计是被留下来补课的，就随他们去吧。”
“好吧。”
......
“老陈，俺也想飙车。”
“忍着，下班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