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渭城,北河村。
这是一条普遍寻常的小村庄,村里有着数十户人家,都是祖辈为农,籍着临近的北河,人人都有块肥沃的良田,过着不愁衣食的日子。
从村里向外延伸,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小山,因为这里地势够好,村里大多人的田地都在上面,种着繁多的农物。
此时在山坡的小道上,一个少年正牵着头黄牛慢悠悠的向下走去,脸上挂着些许喜意。
“今天的运气真好,只是干坐在农地里就有只野鸡送上门来,这晚饭可有着落了。”
少年望了眼搭在黄牛背上的野鸡,眼中有遮不住的馋意。
这个面貌普通、皮肤有些黝黑的少年名叫李成,是北河村一家姓李人家的独子,因为其活泼开朗的性子,深受村里人的喜爱。
这不,一个在农田耕耘的汉子见到李成从山上下来,就打趣的说道:“哟,小李子回来啦?今天可又逮了什么好东西啊?”
闻言,李成提起那只肥的跟只狗的野鸡,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
“咦,好大一只乌鸡,这东西可不好抓啊。”
“嘿,在我面前,它们跑多快都不好使。”李成自信满满的说道。
“是是是,知道你跑的快了。”汉子笑道。
虽然李成的话有些狂傲,但在汉子听来却没多大问题。
别看李成才十二三岁,外表也是不高不矮,清瘦无力的模样,但要是真发起狠来,就连村里的壮健汉子也追不上他!
在李成七岁那年,就因为一时贪玩去偷别人的鸡,被那家主人当场发现后扬言要将其抓住暴打一顿,结果追了老久也没能追上李成,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
从那时起,李成的天赋异禀一个接着一个的展示出来,令得村里人惊叹不已。
比如八岁那年,李成就能单手举起一块五十公斤的石盘,堪称神力;十岁时就懂得全部的农活,样样精通;十一岁时就会出山打猎,几乎每次都有收获。
毫不夸张的说,没怎么读过书的村里人早就下意识的将李成当作传说中的“神童”对待了,也都认为他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正因为这些原因,汉子才会对李成的话深信不疑。
李成和汉子熟络的聊了几句后就继续牵着黄牛悠闲的往下走,边走边思考着这乌鸡怎么吃。
可渐渐地,李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小山离北河村不远,不过两三里的路程,以李成的脚力只要一盏茶就到了。
当李成走到近村庄一里的时候,却发现连接外山的那条大路上,多出了数十个早上没见过的蹄印。
李成走近仔细一看,很快便辨认出留下蹄印的并非是拉动商车的老马,而是铿锵有力的野马,不然可留不下那么深的印记。
只是这群野马奔去的方向竟秩序井然的指向了北河村,这让李成惊讶之余心中生起一丝骇然。
“难道是山匪?”李成不安的想到。
如若不是,为何会有这般数量的马匹朝北河村行去?要知道,虽然北河村算不上贫穷,但也绝不会有什么令人慕名而来的特殊之处。
反而因为北河村离城镇偏远,平时就更没有什么游人会光临此地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李成便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心急地使出全身力气向前跑去。
而李成的体质果然非凡,不过五息的功夫就已奔出十数米之远,也怪不得成人都追不上他。
很快的,李成就望到了北河村,可入目的景象却让他的心里再次“咯噔一下”,仿佛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双眼瞬间红了起来。
只见原本一片平和北河村,竟絮絮地冒起了浓浓黑烟,整个村子大半都被烟霾笼罩着,熊熊火焰朝天燃起,即使站在外面也能感到热风扑面而来。
望着这样一副凄惨的景象,李成站在原地愣着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成颤抖的自语道。
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李成发了疯的往村里跑去,边跑还边大声的喊着:“娘!爹!你们在哪里?!”
可是任李成怎样嘶喊,整个村庄却像沉入了一片死寂般,除了火焰燃烧的声音,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声音。
李成突然脚下一绊,收力不及的摔了下去,然而他只觉摔到一个有些软的东西上面,用手撑起时似乎还沾上了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李成向下一看,吓得他差点又一屁股摔下去。
只见垫在下面的竟是个男人,只不过此时的他呼吸早已停止,胸口上的一大抹鲜红应是造成其死亡的致命伤,一张苍白脸上还带着惊恐至极的神情
“刘…刘叔……死了。”李成看着男尸,面无血色的说道。
然后他又看向后面,看向周围,才发觉有许多人和刘叔一样,都化作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死时的面孔恐怖又狰狞。
李成看到这般景象,感到无比的害怕,差点就要崩溃了。但因为心中对父母的万分着急,一时之间他竟然想明白自己的父母说不定还没死,便奋力站起身子,继续往家的方向跑去。
“娘!爹!千万别有事啊!”李成强忍着眼眶的朦胧想到。
也不知巧合还是造化弄人,当李成用尽全力奔到自己家门前时,正好看到父母二人,只不过还没到他开心就感到万分惊恐的是,在他们面前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光着膀子的凶恶大汉,正提着一柄大刀朝二人斩去。
“不!住手!”李成愤怒的喊到,想要冲过去撞开那大汉。
可始终是晚了一步,只见大汉手中的大刀疾速异常,像一道疾风一般,风啸声过后,一抹红花渐在空中,撒在地上,二人应声而倒。
而李成看到这一幕,整个人犹如冰窖,两眼一黑,浑身失去力气般的摔在了地下。
“嗯?怎么还有漏网之鱼,看来留下来殿后实在是明智之选,要不然让人知道了我们无恩门可就不好交代。”
大汉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可李成的脑袋却仍然一片空白,望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两个身影,仿佛陷入绝望的深渊无法自拔。
他怎么也没想到,父母竟然这么惨死在自己眼前,悲恨和愤怒完全支配了理智,埋头在地上痛哭起来。
大汉走到李成跟前,望了眼嚎啕大哭的他,嘿嘿笑道:“看来刚才二人应该就是你的父母了。竟然这么伤心的话,那我就好心给你个痛快,送你下去和他们一起团聚吧!”
说着大汉就举起大刀朝李成那瘦小的身影斩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大汉忽觉虎口一阵剧痛,像被什么重物猛击似的,一时间竟握不住刀柄的任其飞了出去。
刹那之间大汉看到偷袭自己的暗器,竟是一块小石子,令他心中大惊。
大汉反应很快,立刻倒退数尺,面色阴沉至极的盯着李成身后,大喊道:“什么人竟敢偷袭我?给我出来!”
刚刚那一击分明是学武之人才能使出的招式,以内力射出暗器偷袭,不然以大汉不俗的武功,又怎会连刀都拿不稳?
“哼,偷袭?你有资格让老夫这么做吗?”
只见一个身穿白袍的长须老人从容不迫地走来,似是丝毫没把大汉之前的凶残放在眼里一般,看向了地上的李成。
“咦!这小子有点古怪!”长须老人惊道。
接着他在李成身上点了点,表情由一开始的惊讶变成掩不住的喜意。
“哈哈哈,哈哈哈!竟是天生奇骨!天生奇骨啊!”老人大笑道。
那在远处还犹疑不定的大汉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的说道:“你…你到底是谁!”
老人听到这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可大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惊容,运起内力就掉头死命地飞奔。
可那老人却如飞仙一般,一步就跃出了二三丈,几息功夫便来到了大汉的身后一尺,手指在大汉背上点了几点。
而大汉的动作立马凝固住了一样,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体好像不受控制般,任其怎样发力都动弹不得。
在大汉惊恐的余光中,老人忽然转过身望向李成,温和的说道:“小子,地上那二人可和你有关?”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老人的话语却在李成的耳边清楚响起,令他心头一震,竟暂时恢复了些理智。
李成看了眼老人还有旁边被定住的大汉,双眼通红的指着大汉答道:“他们都是我的父母,是被那个人给杀的!。”
老人点点头,说道:“你可想报仇?”
“想!十分的想!老伯伯,请你一定要让我亲手宰了他,我恨他恨的不得了!”
老人闻言,表面上仍是平静的说道:“那好,老夫见你天资颇佳却惨遭厄运,便心生怜悯,帮你这么一会。”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物,用内力恰到好处的射到了李成的面前,仔细一看,竟是一把银色匕首。
李成见此惊疑不定,望了几眼老人平淡的面容,又看向大汉的身影,想到父母之仇,心中的一点胆怯也消失了,只剩下满腔的怒火。
然后他抹去泪水,拿起地上的匕首站起身来,双目坚定的一步一步走向大汉。
而老人看向李成的目光是越来越满意,大汉听着脚步声的接近则越来越恐慌。
当李成站在比自己高了几个头的大汉面前时,目光在起满布恐惧的脸上顿了顿,冷笑道:“你现在怕有什么用呢?当初杀我父母的时候可有想过报应来的这么快?”
然后他便不再理睬大汉,转身对着已经死去的双亲尸身跪下磕了几个头,忍着泪水再次涌出的冲动颤声道:“爹!娘!孩儿不孝,没能从恶人手中救下你们。”
“好在老天有眼,让孩儿有机会亲手为你们报得大仇。希望能以这恶人之血,献祭你们的在天之灵吧!”
说完,李成便不再犹豫,走到如同待宰羔羊的大汉跟前,二话不说的握起匕首对准大汉心窝,脸上一狠的捅了过去,没有丝毫的不忍。
就见大汉的胸口绽开一朵血花,脸上绝望表情一滞地向后倒去,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死去了。
老人看到这慕,没有表情,嘴角似乎有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而李成在手刃仇人之后,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浑身如泄了气般的站不稳就要往地上摔去。
老人及时扶住了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怀中的李成竟因太过疲累,而昏昏沉睡过去了。
“可怜的孩子,也不知你遇到我,这究竟是幸运还是厄运。”
“但事已至此,希望你对我有些用处吧。”老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叹道,但在他的眼神中却见不到什么感情,隐隐中有着一丝血色闪过。
然后他带着昏睡的李成,运转起轻功,箭步如飞的往外走去,只剩下身后残破不堪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