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惊叹,这座教堂的占地面积,做为全国的第二教堂,容纳上万名信徒,绝对不是夸张。在各种房间,走廊之间绕了将近半个小时,我才走出这座迷宫般城堡来到外面。
前方是广场,称呼为公园也不过分,各色四季的树木,假山,喷泉,人造湖泊,玉石桥梁,百米高的天使石像应有尽有。
身后教堂的哥特式建筑风格,尖尖的屋顶高低不齐,傲慢的指着青空。
原本想形容为人间仙境,但是那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让我放弃了这种可笑的想法。
咚……咚……
浑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教堂边高耸入云的钟楼映入我的眼帘?也许在那上面可以看的更清晰呢。
“我走不动啦。”
小啄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也没办法,刚才在教堂里绕了半个小时,小啄就已经厌倦了,现在又得知我想要爬上钟楼的想法,小啄干脆就向我撒娇。
“那小啄就在这里等我吧,我一会就回来。”
我准备离开,小啄拉住我的手。
“你就不会心疼小啄,背下小啄吗?笨蛋阿无。”
“真是难为人的做法呢”
背着小啄爬上钟楼,我不由的吸了口寒气,如果能完成这一壮举,或许我会开心的写出上万字的感想吧。
得到我的允许,小啄开心的爬上我的后背。
虽然小啄一点都不重,但是对于已经好多天没有吃任何东西的我来说还是很有压力。
好重……
走了两步,我就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怎么啦,阿无?”趴在我背上的小啄关心的问道。
“小啄该减肥了。”大脑似乎跟不上思考,便随便找了个理由。
“别用这种蹩脚的理由掩盖阿无的废材,小啄一点都不重啦。”虽然嘴里可以听出不满,但是小啄还是很配合的跳下来。
如释重负的我立刻难受的跪了下来,汗珠滴落在地面。
一滴,两滴,三滴……
一阵睡意涌上大脑。
不好,不知不觉的竟然开始数起滴落的汗珠。
“阿无……”
“没事,一会就好。”
我吃力的站了起来。
“阿无真是没用,连我这个小孩子都背不了,要不我来背你吧。”
“不,不用,有那力气,还不如和我正常的走上去。”
让一个外表只有十三岁的小女孩背我这样一个大男人,想想都觉得很滑稽,话说,小啄,你终于承认自己是小孩子了吗?
钟楼上,可以很清晰的观看这表面虚荣华丽的庭院的每一面,却也有美中不足,广场最东边部位,掩藏于云海之中的建筑物,无论如何都无法看清它的虚实。
刚才在地上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建筑物。
而且,现在看着那栋建筑物,我产生了为了看清那栋建筑物,才会选择爬上钟楼的错觉。
想去看看呢。
产生了这种想法……
这突如其来的好奇心控制住我,不顾一切向着那栋建筑物前进。
有什么可看的呢?景色终究是景色,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为何听不下脚步……
停下,转身,回去。
如此简单的动作,为何我却做不到。
无法言语的熟悉感,曾经作为不存在的我对这个世界的感觉。
失去以久的曾经属于我的东西,正在接近……
离建筑物越近,这样的感觉就越强烈。
引诱着我,命令着我,威胁着我。
于是……
无法克制这种感觉……
这一刻,我堕落了……
如此简单的,放纵了自己的欲望……
“阿无。”发出猫咪的悲鸣,小啄拉住我,停下脚步。
“怎么了?”
小啄脸色有些惨白:“小啄感觉好难受,我们去其它地方吧,阿无。”
“小啄……”小啄的难受并不是装出来的,也许看见一直很开心的小啄摆出这样表情,让我的发热的大脑有些清醒。
“嗯。”
虽然如此说了,却迈不开脚步。
“阿无?小啄不喜欢这里啦。”小啄猛烈的摇晃我的手臂,宣布她对这里的厌恶。
“好好……走吧。”
就算这样说,我却转身,看向那即将出现在眼前的建筑物。
“咦?”空中有个不起眼的白点愈来愈近。
羽毛……
手掌大小的羽毛。
过于洁白,过于纯净的羽毛。
不是鸟类的羽毛。
我伸手抓住羽毛。
一瞬间,无数定格的画面闪过脑海。
“天使吗?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
我将羽毛放入口袋,带着小啄头也不回的离开。
上方,谁在注视着我们?那引人思绪的目光。
……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流逝,无法挽回。
回到书海,天已经快黑了。
“回来了,知己,感觉如何?”
“不知道你问我这句话的含义呢?”我如此回应坐在书海中央的灰色沙发上的银色长发男子。
难道界之介整个下午都在这里悠闲的喝着咖啡吗?
界之介指着我的胸口:“当然是你的伤口。”
“伤口?我彻底忘了呢,不过毕竟那只是肉体上的缺陷,与我本身的存在无关呢。”
“这样的回答很有知己的风格呢。现在,依然没有任何问题要问我吗?”
“你就这么想要解答我提出的疑问吗?”
“那么,请尽情发言吧,我会全部解答你的疑问。”
界之介坐在灰色沙发上,摆出一副奉陪到底的架势。
看来咖啡会喝坏脑子并非谣言呢。
“好吧,小啄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记忆中的小啄可不是会随便跟陌生人走的小孩。”
“这件事情,很好回答呢,只要是小孩子,总有抵挡不住的诱惑呢,一顿美食,对方就会把你当成比父母还好的好人哦。”
“你是人贩子吗?竟然使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我忍不住骂了句。
“只要达到结果,有何必在乎手段呢。”
一顿美食吗?但是,如果对方并不是我这样小啄所熟悉的人,那么相比于美食,对于小啄而言,邀请她吃美食的那个人,更为美味呢。
“还有其它的问题吗?”
“没了。”我懒散的伸着懒腰。
“这就结束了吗?”界之介摆着一副失望的表情。
“因为我都是些毫无意义的问题,而你也都准本了毫无意义的答案。”
“似乎如此呢。”界之介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前冲了一杯咖啡。
“来一杯吗?”
“咖啡吗?如果有可乐,那倒是不错的选择。”
我害怕似的后退了两步。
“这可是很珍贵的品种哦,知己。”界之介指了指手上的咖啡。
喂喂,就算你引诱我,我也不会像你低头的。
“你要来一杯吗?小姐?”界之介询问在一旁玩弄书籍的小啄。
“不要,我讨厌苦的东西。”小啄很果断的一口回绝。
“还想充当绅士的,看来自讨没趣了呢。”界之介无奈的自嘲。
“既然你没有问题了,那么到了我提问的时间了,知己。”
“之前没有做过我要回答你问题这样的约定吧?”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呢。”
“我可没有威胁你的意思。”界之介摆着一脸的坏笑。
汗毛直立,这样的笑容一点都不适合你。
“关于你割下红发女子头颅的缘由,需要你的解释。”
和我猜测的问题相同,我回答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答案:“很简单,割下头颅是最保险的杀人方法,不是吗?”
“但是割下尸体的头颅,不能称之为杀人呢。”
“之前还称呼我为杀人凶手,现在却想为我洗白吗?真不愧是审判团的团长大人呢。”
“这和团长这个身份没有任何的关系哦,难道不是吗?”
“谁知道呢?你们这些大人物的想法我这样的小角色是猜不透的。”
“如果我猜的不错,在你发现红发女子时,她已经死亡。”
“好吧,我承认确实如此。”我应付似的回答。
“你只是第一个发现她死亡的旁观者而已。”
“恩,换一种说法这很有可能是我自导自演的闹剧呢。”
“或许如此呢,在我看来她之前似乎充当着你的保镖呢,一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病人,带着那样刚愈合的伤口,如何杀死一个很明显受过训练身手敏捷的保镖呢?更何况是你这样一位瘦弱的小鬼呢?”
不,我可不想有红发女子这样一位喜欢难为人的保镖,更何况接受到的命令是杀死我充满矛盾的保镖。
“这和杀死她并不矛盾。”
“确实,双方的差距并不能成为无法杀死对方的决定性因素,但是你认为你真的能杀死她吗?”
“能哦,很简单。”我毫不在意的回答。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的回答呢。”
“难道不是吗?我们的种族同样都是人类,人类那脆弱的生命力和那强大的破坏力完全不成比例呢,无论我是多么弱小的存在,在她脆弱的生命力前,都会成为无法比较的强大的存在吧。”
“好吧,就如你所言吧。”界之介很悠闲的喝了口咖啡继续说道:“首先呢,红发女子不知何种原因,被他人杀死,凶手有可能是你,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然后凶手在松树上上留下提示,接着,你出现了并发现了红发女子的死状。”
“原来勇者在必要的时候还要成为名侦探呢,好吧,就如你说的这样,发现的同时,你不也在现场吗。”
“对,而我所看见的正是你将已经死亡的红发女子的头颅割下,真是恶心的场面呢。”
“我会做这么恶心的事情吗?还是说完全投入到所做的事中去了,没注意到这件事情的本质呢。”
“先不在这种小地方不用计较。你是故意的吧?”界之介留意着我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准确的说,割下红发女子的头颅,你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吧?”
“我有这样的必要吗?”我反问。
“如果是别人或许不会,但是如果是知己,该怎么说呢,这是你的风格,就是这样的感觉。”
“为了维持自己的风格,选择去割下一具尸体的头颅,我是疯子吗?”
“先别急着否认呢,其实就算红发女子是你杀死的,凭着自循嗣教授养子的身份,我想警方还不敢随意的找你麻烦吧?”
“或许如此呢。”碍于自循嗣教授的权威,为了保全自身,警方确实不会自讨没趣,来追究我的责任,就算我是杀人凶手,只要有老师这面墙在,警方就无法将我定罪,但是也有列外,比如风信子小姐,那位爱管闲事的警察小姐。
“但是,警方无法找你麻烦,你还是逃不掉,因为这之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扯上茶楼那件案件起,你的处境就已经非常危险了哦,更何况现在死亡的红发女子还是翼冥佣兵团的成员呢。”
“所以呢,难道你是说翼冥佣兵团会为了一个边卒追杀我这样一个跳梁小丑吗?”
“不排除这样的情况,所以,你利用了我这面墙。倘若将我拉入这趟浑水,依靠我审判团团长的身份,就算是翼冥佣兵团的追杀,也自然可以躲避一段时间。”
“被看出来了呢。”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为何要去割下她的头颅?”
“我之前不是有说明吗?”
“如果红发女子不是你杀的,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呢。”
“这不是很矛盾吗?”
“矛盾吗,在常人看来,这是矛盾,但是,对于你,对于你这个常识之外的死者,这又是合理的。”
“你这样说,是在称赞我吗?”
“一般,一个案件,只会认为有一个凶手,比如红发女子的死亡,常人一定认为,杀死红发女子的和割下她头颅的是同一人吧,最后,你割下尸体的头颅,自然,将所有的焦点对准在你的身上呢。”
“你是说,我割下头颅,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吗?”
“对,或者说你这么做是为了将案件变得更加复杂,隐藏真正的凶手。”
“有趣呢。”我侧头嘲笑:“我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能够有这样的思考能力。”
“所以说,你有一个很大的破绽。”
“破绽?”
“松树上留下的字母,你并没有注意到。”
“原来还有这样的破绽,没办法反驳呢。”我故意摆出一副失败者的丑态。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割下尸体头颅的原因了吧。”
“如你所说呢,杀死红发女子的并不是我。”我继续说道:“看似是有预谋的杀人案件,其实完全是巧合呢,只是时间将这一切连接起来,成了一个巧合的杀人,再斩首的恶性案件。”
“那凶手,杀死红发女子的凶手是谁呢?”
“我不知道。”
“你只是不想回答吧。”
“这只是巧合而已。”
“纯粹的巧合吗?”
“就是巧合,如果不是巧合,那么,一定有超越我们两者之外的某个存在,操控这一切,比如说扮演魔王这样的角色。”
“让人头疼呢。”界之介用手指对着盛放咖啡的杯子弹去,发出脆响。“到最后你也没说你割下头颅的原因呢。”
“想听实话吗?”
“无所谓,只要是合理的回答,我都接受呢。”
“试探,隐瞒,发泄,玩乐。”
我用低沉的话语吐出这四个词语。
“真叫人不爽的回答。”
界之介将杯中的咖啡一口喝尽,向门口走去。
“对了,这个还给你。”
界之介回过头,将一块用布包裹起来的物件扔了过来。
“这个是?”
界之介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门被轻轻的关上。
拆开,布里面放着的是一把匕首,之前属于红发女子的匕首。
这一切从茶楼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好了,开始,过程,结尾,都已经决定好了。
我会去茶楼,我会与生死一线见面,茶楼会发生死亡案件,界之介的到来与我相遇,我会被界之介视为知己。甚至我会被漂亮的服务员小姐行刺入院,红发女子的死亡,作为旁观者的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就算如此,我也什么也改变不了,也不想去改变。
配角,其存在无论如何做,都不会改变故事的结局。配角,其存在只是为了衬托主角。
我,只是配角,配角而已。我作为衬托主角无关紧要,渺小细微,可有可无的配角,无论做什么都毫无意义。
界之介,作为审判团团长的你,作为勇者,果然是最完美的勇者。
“不爽的是我哦,勇者。”我对着那扇被关上的门轻声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