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我之前可是给了你提问的权利。”
扭曲的金属大门再次被打开。
进来的是穿着与界之介服饰相同的几个教徒。
“审判长。”看见来人，界之介很恭敬的发出声音。
领头的是一位面目慈祥的中年男子，一点都看不出有作为审判长的威严。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现场，露出一副仿佛受到惊吓的表情：“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然后中年男子看向界之介指着我说：“他就是纵火者吗？”
“对哦，就是他。”界之介毫不留情的指着我。
“我是无辜的。”
“很可惜哦，这里可是教堂，我们都有着共同的信仰哦，唯一例外的只有无信仰的你，所以呢，知己只能含冤了哦。”
喂，这算什么办案理由啊。
“原来如此，那就好办了，把他拉出去烧死，啊，好累，行了，案件完结了。”
真不愧是审判长，好高的办事效率，我说跟本就不是这样的吧，没有任何的证据，就直接将我判为纵火者，连审问宣判的过程都直接忽略了，直接
就将我处死，这单纯的只是你觉得麻烦，想要随便糊弄下结束案件吧。
“你不是说笑的吧，大叔。”我摆出尴尬笑容的询问。
听到我的话语，审判长看向我的方向：“不想被烧死？”
与审判长目光对视的瞬间，我的笑容冻结了，内心深处被这股目光窥探，每个想法都被对方准确的掌握，自身仿佛被对方捏在掌心玩弄。这股目光
，与我的老师认真时的目光相同，这是猎人的目光。在他面前，我只能不甘心的夹起尾巴。
被对方的气势压住的我只能木讷的点点头。
“那行，拉出去绞死吧。”对方豪迈的大笑。
这根本没有区别吧。
“不满意？”很显然对方了解的很清楚。
这是当然的啦，这样不清不白的被处死，谁愿意啊。
我再次木讷的点头。
“那很简单，只要你能将那些被烧掉的书籍全部复原，并支付维修费用，那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监禁终身。”
感觉到对方逼人的气势消失，我长长的舒了口气：“你是在说笑吗？别说复原书籍了，就维修费用，我这样的穷小子根本就拿不出来，而且这样费
力的结局，只能换来一个终生监禁，那还不如直接绞死呢。”
“绞死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呢，还能留个全尸。
“抱歉，我错了，我撤回前言，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有啊，如果不满意绞死，烧死这些死法，我们还提供淹死，断头台……一系列的服务，选一个吧。”说完大叔露出一副很恶心的笑容。
你这是在推销服务吗？
“还有一个选择哦，要是知己选择加入审判团，我这个团长可以分担一部分责任哦。”界之介很符合时机插话。
“加入审判团吗？”我有些的犹豫。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呢，与其让自循嗣教授的得意弟子就这样的消失，不如废物利用呢。”审判长摸着下巴摆出一副奸商思考的摸样。
废物利用吗？我果然只是个废物呢。
“对于我的邀请，知己不会拒绝吧？”界之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我可是无信仰者……”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啊，就这样吧，案件完结。”大叔打断我的话语。
“如果每天能喝上免费的可乐，倒也是不错的提议。”我一副败者的姿态低下头去。
被这位突然杀出来的大叔一顿胡闹，我之前的情绪全部消失无踪了。
……
人类，绝对是最恐怖的生物……
但是作为人类的我们却没有任何的自觉。或许发现了却不愿意去承认，因为人类就是我们本身呢。
我们可以笑着杀死同类，也可以怀着恶意去拯救自己的同类，我们可以带着面具掩饰自己的内心，也可以疯狂的将自己的欲望全部爆发。
我们永远都不会满足。
所以为了救赎自己，人类创造了神。
但是人类改变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人类自己的预料的，于是，神这种虚无的存在变得无法救赎人类的罪恶，于是，堕落的人类将拯救自己的神变成了
拯救他人的道具。
到最后，所谓的救赎，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人类自己内心的空虚得到片刻的满足。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如果人类在名为精神的世界中创造了神这种虚无的圣洁之物，那么人类就拥有这样的能力，在现实中制
造出作为神的陪衬品——天使。
“我们都是悲哀的产物呢。”
看着床上陷入沉睡中做着美梦的少女，我轻声的自言自语：“我依吾亦无的朋友吗？”
或许过去我们是朋友，但是现在，我们却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是我变了还是你也变了，又或者我们的相遇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呢？
我看了一眼刀铭落雪为了保护我受伤的背部，不由的有些内疚。
内疚吗？我也会产生这种无意义的感情呢。
刀铭落雪的背部翅膀受伤的位置，除了今天受伤的地方，翅膀与背部的连接处，还有着更多的其它的伤疤。
厌恶作为人造天使的自己到这样的地步吗？还是说……
关上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如果在这边继续停留，或许我会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罪恶的想法。
……
再次变为废墟的书海，界之介正站在废墟中间，等待着我的到来。
“你到底知道多少？”
“所有哦，包括你不知道的和你不应该知道的。”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我所应该知道的事情了吧。”
“这份求知欲，完全不是知己该有的风格哦。”
“因为人是不断变化的。”
“但是知己是死者，死者是不会改变的哦。”
“不会改变的只是死者这一身份，而非死者的心灵。”
界之介再一次露出了令人作呕的坏笑的表情：“死者可是没有心灵的呢。”
我强忍着想要上去扇他耳光的欲望说道：“我真想扇你两耳光。”
“哈哈，开玩笑的哦，缓解气氛吗。”界之介恢复过去祥和的笑容，看向天空：“放晴了呢。”
狱城，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从六年前开始变改名为狱城，现在的我们早已经忘记当初改名的理由了，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个新的名字。
“这个城市原本可是有着伊甸之都的美誉哦。”
“伊甸，极乐世界吗？那改名为狱城的原因呢？”
“六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情哦，神之界点的消失。”
“那栋建筑物吗？不是还存在于那里吗？”
“你真的认为现在残留的那座高塔就是你记忆中六年前的神之界点吗？”
“现在残留的那座高塔只是神之界点的底部，就如同停车场一样的存在，而顶部的核心已经不在了。”界之介说道：“原来的神之界点可是一座巨
大的研究所，高高在上，只配置这座城市的天空之城呢。”
“消失的理由呢？”
“神厌倦了，抛弃了人类哦。”
“我可没有办法将研究所与神挂钩。”
“开个玩笑而已哦。”界之介轻微一笑：“理由又要从神之界点的出现开始说起了。”
“真是复杂。”
“这座城市原本便是一座大型实验场，神之界点实行伊甸园计划的城市。”
“伊甸园计划？”
“人类的潜能可是无限，激发人类的潜能让人类获得被封印的力量而成为伊甸园的众神。”
“这种事情事情现实世界真的能实现吗？”
“计划的进展非常顺利。神之界点创造出了现实中所不可能存在的力量。”
“人造天使也是伊甸园计划的产物吗？”
“恩。”
“为什么利用人类做实验这样的计划会被批准呢。”我提出质疑。
“没有批准，一开始，只是用动物进行实验哦，可是实验的成功让神之界点开始不满足，于是暗地里人体实验便偷偷开展了。”
“实验体呢？”
“除了一些比较特殊的项目之外，其他的一千多实验体都是随机抽选的，而这项实验是秘密进行的，这座城市的人并不知道这项计划，就连实验体
自身也并不明白自己已经参与到这项计划中并拥有了人类本该不存在的能力。”界之介停顿了下，如果是平时，他应该会泡上一杯咖啡吧，但是现在的书
海这副残破的样子，并不能满足他的想法。
“但是伊甸园计划还是失败了，因为出现了一个很可爱的学者。”
“异端学者吗？”
“你知道吗？”
“不，只是可爱的学者不知不觉就联想到异端学者呢。”
“作为神之界点一员的她将伊甸园计划秘密进行的人体试验公布于世了。所产生的后果可以想象，实验体们被视为异类，被人类害怕，被人类排斥
，最后被人类残忍的杀害。”
“真是符合人类的做法呢。”
“而让这场闹剧平息的正是你的老师，自循嗣教授哦。”
“从来没有听老师说过呢。”我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自循嗣教授很巧妙的将人类以及实验体的仇恨引导到异端学者身上，最后，异端学者的死亡换来了这场闹剧收尾。”
“虽然自循嗣教授能够安抚人类的仇恨，但是人类对实验体造成的创伤自循嗣教授却无能为力呢，存活下来的小部分实验体在一段时间后融入到人
类的世界，但是大部分实验体却选择影藏到这个世界的黑暗之中，憎恨着人类。故事的后续便是政府以及我们颁布了一系列的强制措施，让人类在很短的
时间内将这件事情淡忘，神之界点从人类世界的消失以及将伊甸改名为狱城都包括在这些强制措施之中哦。”
“很不错的故事呢，但是这个故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伊甸园计划名为人偶的产物。”
“人偶？”
“人偶的身体虽然与人类有些不同，但是外表上却难以分辨。人偶真正与人类的不同是心灵哦，人偶是没有心灵的生物，没有灵魂的人类。不过，
只要情况允许，人偶能够复制人类的记忆，替代人类呢。
“仅此而已吗？”
界之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继续讲解：“狱城有两个含义，一个便是监狱之城，神之界点消失时，在这座城市周围制造了一堵实验体无法穿越的看
不见的围墙，这座城市便是实验体的终身监狱。另一个便是地狱之城，而这个名称的意义是为了纪念那起闹剧中一个名为灾厄之种的实验体制造的悲剧哦
。”
“灾厄之种？”
“他的能力是将自己的负面情绪成百倍扩大，传达给周围的生物的精神污染。与其他实验体有些不同哦，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在能力觉醒之
后，他所到之处，人类便会陷入疯狂，这起惨剧的受害者达到了两万多人。”
“令人胆寒的数字呢。”
“而能够制止他的只有没有心灵的人偶哦，因为没有心灵，所以没有办法理解灾厄之种所传达的负面情绪的含义呢，神之界点创造出你就是为了防
止灾厄之种的暴走，之后发生的一切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了吧。”
“真是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呢。”
“不用去面对哦，这些都是已经被人类遗忘的记忆，唯一有记载的只有神之界点和我们现在所在的书海呢。”
“可惜书海已经不存在了呢。”
界之介突然冷冷的看着我：“书海被烧毁，不是意外哦，而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
“这样做完全没有意义呢。”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如果说这些资料中有着伊甸园计划所有的信息呢。”
“那有如何呢？”
“事情比知己想象的严重的多哦，别忘记了实验体可都是憎恨着人类呢，如果说这是实验体向人类复仇的开端呢？”
“别忘记我也是实验体哦。”
“但是知己是死者哦，而且人偶如果没有操纵者是不会自己行动的哦。”
“纵火者呢？”
“难道不是知己吗？”界之介微微一笑。
“我有不在场的证据。”
“我同样有能让你承认的证据呢。”界之介继续说道：“知己似乎与愚姬小姐很亲密呢。”
“因为我的私生活可是很**的。”我摆出一副花痴的表情。
“我很难理解作为异端学者妹妹的会与作为自循嗣教授最得意的弟子兼养子的你这样的亲密。”
“理由很简单，愚姬小姐并不是被仇恨左右的人，更何况我……”
“这次的纵火者是愚姬小姐。”界之介打断了我的话语。
如同掉进冰冷的河水般，我的大脑瞬间冻结了。
“现在你知晓这起纵火案的严重性了吧。”
“真是位喜欢胡作非为的大小姐呢。”
“如果让那些隐藏于黑暗中的实验体知晓异端学者的妹妹烧毁掉了实验体的资料，会产生很有趣的结果呢。”
“看来我不得不背起这个黑锅了呢。”有些无奈。
不过愚姬小姐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姐姐关爱弟弟的方式吗？我尴尬的笑了笑，将这种无意义的想法赶出脑海。
……
夜晚，我独自一人坐在人工湖边，原本想享受这份难得的安静，却被死者之地的牧师无情的打搅了。
“有事吗？”
界之介从口袋里逃出一个信封。
“有一个坏消息忘记告诉你了。”
“坏消息？我还真是厄运不断呢。”
“不用这么悲哀哦，这个消息与你无关。”
“既然如此，我就没有知道必要了呢。”
“只关心自己，对他人不闻不问，这可是最自私的类型哦。”
自私吗？这只不过是我作为弱者，在这个世界保护自己的武器而已。
“自循嗣教授死了？葬礼在你老师就职的学校，义聚科学园举行。”界之介将手中的信封交个我：“我只负责传达消息，不会负责安慰哦。”
“真是让人无法信服的消息呢，死因呢？”我冷却的接过界之介手中的信封。
“吸血鬼。”
“吸血鬼？”
“我只知道这些呢。”界之介摊手准备离开。
“今天的那个男子是谁？”
“军队哦，如果你不想落入他们的手中，你只有与我合作呢。”
与你合作吗？
你是主角，我是配角，你是勇者，我是伪装者，你是生者，我是死者。不可逾越的鸿沟。
界之介，作为主角的你真的拥有改变这一切的能力吗？
作为配角的我真的能够信任你吗？
“你的可信度是多少呢？”
“只有很可怜的一哦。”说完，界之介便离开了。
毫无意义呢。
配角，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办法去改变。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无意义的存在。
我的可信度是零吗？无法否认的事实。
白色的羽翼划破天空，消失在月光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