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次莫名其妙的袭击中,我认为我才是最大受害者。
为了这样的,我所谓的生活,我放弃了很多又捡起了很多。
有天,我在喝酒的时候,突然去想,想我到底为什么喝酒。酒很好喝吗?还是说我不喝酒就活不下去?我到底为什么要喝酒?
我这么想着时,又一罐啤酒下了肚,其实没有意义,我单纯是在喝酒,什么都不为。
我过着自己的人生,不去干扰别人也不会被人干扰。
我在抽烟喝酒打手冲之前,就已经开始抽烟喝酒打手冲了。
但我随时可以不抽烟喝酒不打手冲,我可以放弃一切那些没有意义的事。
我只是维持自己的生活,仍然抽着烟喝着酒打着手冲,偶尔思考一下那些从不存在的意义。
直到有这么一天,你莫名其妙的被改造了,有人告诉你,你不是人。
我又不是人了,我习惯的生活被夺走了。
可我就是简简单单一个人。
我不是没听说立人结婚的事。
立人二十四岁就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的结了婚,他们有钱有权的人把这样的事看的很重,总喜欢大肆宣传。
而我今年二十九了,就算不乐意也得去找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度过三十岁以后的人生,那女人也是二十九岁,和我一样不愿意留下另一个不能称为爱情结晶的后代,生活就这么过去。
我比立人大三个月,我要比他先迈进三十岁的门槛,即使不愿意。
不论如何,我和以前的生活将要彻底说再见。
那时候我就连生存的权利都不配拥有,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究其根因只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我什么都不算,是人或不是人,我都一样不会被在意。
“还有办法的。”
我踢了一脚塑料凳子,凳子与墙面撞击,发出的声音让人厌烦。
立人坐回到沙发,偏转过头去看着我。
立人是很聪明的人。
他们一定得是聪明的人。
……
我打开冰箱,从上层拿下一瓶啤酒,冷气扑面而来。
我想用力地甩上一下这不识相的冰箱门,它却终于还是没关紧。
高中毕业之后我和立人就没有了联系,最偶然的相遇是我和立体广告牌上的他。
我看着他好像没什么变化的脸,她看不到我。
在高中能和立人说得上话人当中确实有我一份,不对,我们的关系不仅仅是说话。
我现在还在这么想。
立人在人前的样子一定是难以接触,给人天生和你隔层墙的感觉。
这个难分性别的贵公子每天坐着比校门还长的豪车上学,从现在看到的这张完全女性化的脸庞,我延伸想象到她那时的模样,不是别人告诉我真的一直认为他是女的。
不是,也不是高中毕业时,我和立人在高三就失去了联系。
高三的哪一天来着,校论坛突然出现了标题写着“揭发我校贵少爷真面目”的帖子。
帖子放出了一个视频。
大概是哪个对立人疯狂迷恋的变态,她从立人的书包里拿出不属于立人的女装,很齐,有上衣,有裙子,有丝袜,有内裤,都有。
这个套装立人都穿过,只有我看到了,所以我能肯定那人拿出的绝对和立人一点关系没有。
那天下午,立人问我有没有看到他的书包,我说没有。
立人的书包与大部分人都不一样,他的书包有最与众不同的标志,他们家的标志。
一个很大的鹰头,应该是叫老鹰吧,我从来没见过实物就是。
每次立人上下学,我看见他背起或是脱下这个书包,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嫉妒,因为他分不清是高调还是低调的神色,因为他让人痴迷的容貌,因为他的书包。
立人告诉我他书包不见,我更多的想法是奇怪。
我想起那个金色的鹰头,就像是不允许接触的存在,我奇怪谁有那么大胆子去偷这个书包。
晚上帖子就出来了。
发帖的人被找出来,全校批斗,以造谣,恶意损害他人声誉的理由开除处理。
那女的我见过,长得算是干净,看起来内向的很,天天抱本书,任由头发披散。
她大概是立人的脑残粉,我之所以这么断定是因为我不止一次抓到过她偷拍立人。
在女装那件事之前我一直没把她当回事,单纯以为是个变态。
直到东窗事发,来不及补救。
要说还是我太天真,真就以为我和立人的关系无人知晓,还洋洋自得的嘲笑着她。
视频出来的一个晚上后校方才把帖子删除。
全校对立人的反对情绪激发了出来。
有人附和diss,平日里不敢表露的仇富姿态一展无余,还有各种各样的人,但他们都对立人表现出了**的嫉妒。
借题发挥的大有人在,平日里与立人走得近的,同处优越团体的人表面友好,背地里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去抹黑立人。
几乎所有人都在背后说立人就是个异装癖的变态母.狗,我想打死每一个说过这句话的人,但我还是只能在他们这个以立人为圆心的优越团体里听着他们的令人作呕的虚伪,完事还得和附和上一声假笑。
好在那时候知道立人书包被盗的只有我,不然我看校方是出多少力都压不下这件事。
校方的解释是,上传视频的有心之人利用和立人一样的书包作假。
只有我知道那书包就是立人的。
我觉得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书包不是立人的这个说法。
每个人都在天天看着立人,看着他不知是高傲还是不屑的神色,看着他与众不同的书包。
事情压下去后,立人离开了学校,班上多出一个空桌子,我失去了我的女朋友。
然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直到现在。
……
立人起身离开沙发,站在被我叫做阳台的,漏风的窗口前,向着漆黑的夜空望去,天空中看不到星星,却还是闪着各式各样眼花缭乱的彩光。
我抓起啤酒罐子,陪着立人站在窗边,手不自觉的用力按下去,锡制罐身多出一个凹陷。
“还是有办法的。”
立人这么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