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实际上当我进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时还是愣住了。因为实在时太干净了,完全变得不像是两个男人住的屋子了。
从来不养花草的客厅多出了我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常年不见天日的客厅的窗帘被更换成了新的。就连那几乎没有食物的冰箱也变得满满当当。
白夏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然后对着厨房大喊了一句。
“妈,陈枭回来了。”
然后我就听见了锅碗瓢盆的掉落声…似乎有人很匆忙地跑来。
浑身上下沾满了面粉和说不上来酱汁的女人跑到我面前打量了我一下,露出微笑然后用力地抱住了我。
“咳咳…好呛。”
一时间粉尘四溢,我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但对方似乎丝毫没有收到影响。
“阿枭,欢迎回家。”
我看向这个比我矮一些的女人,虽然应该被成为老阿姨,但是她的行为举止却让我感觉她还很年轻,可能时她的心态很好,连衰老的痕迹我都难以发现。
我盯着那张可以称得上有成熟韵味的面孔很久,终于在眼角发现了细微的岁月痕迹。
“白…白姐姐好。”
我说出了内心话,因为不管是外貌还是心态,这根本就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嘛。
“哎呀,都是老阿姨了,叫姐姐我怪不好意思的。”
白夏在一旁喝着可乐,那小眼神中透露着炫耀的得意。我和她下意识地又进行了眼神交流。
“怎么样?我妈漂亮吧?”
“得意什么?你个母控。”
“嘁。”
白夏别过头,往沙发上一躺玩起了手机。
“老爸呢?”
我看了看,按道理听见我回来他应该会立刻跑过来负荆请罪呀。
怎么?胆子大了?还是…想在白阿姨面前装装家庭地位?
“他啊,今天要晚点回来。”
“又是出版社的事情?”
“大概吧。”
“话说…白姨你并不是很擅长料理吧?”
“喔?”
她有些震惊地看着我。
“是有一些。”
我看着她的惨状和厨房的叮咣声,哪里是有一些。
是根本不怎么会吧。
老爸也是,厨房压根就是他的禁地,几百年都不会去那里一次,去也是拿冰箱里的冰镇啤酒。
我将白阿姨头发和身上的面粉轻拍掉。
“白姨你去换身衣服吧,我和白夏下厨吧。”
“欸!关我什么事嘛!”
“是谁上一话说的要做好吃的?”
“我…可没说过。”
我把白姨身上的围裙摘掉,然后托着沙发上躺着的白夏走进了厨房。
“妈!救我啊!”
白夏立刻请求支援,但谁知白姨只是微微一笑。
“你们关系真好啊,本来还挺担心的。”
“一点都不好啊!”
但白夏的挣扎毫无卵用。
“安心吧,本厨神带你飞。”
我将地上的厨具捡起,随后打开冰箱查看了一些食材。
“做什么啊?”
“唔…你想吃什么?”
“随便。”
“那…就随便做做吧。”
我看了看冰箱里的两大块牛排,计上心来。
——
平时家里就是我一个人,我也算是空巢习惯了,所以早就养成了自力更生的习惯。
一开始肚子饿的时候还去找时咲救命,慢慢地也偷师了点,然后就发现自己做些好吃的也挺有趣的。兴趣不愧是最好的老师,我现在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就连时咲都不得不承认,在做饭这么方面,是我的“女子力”更高些。
“我负责处理牛排,你做做别的什么。”
“那个…”
“怎么了?”
“我不会做西餐…”
“那…你会做什么啊?”
“西红柿炒鸡蛋?”
“还有呢?”
“番茄炒蛋。”
“还有呢?”
“西红柿鸡蛋汤和番茄蛋花汤。”
“喂喂!为什么全是西红柿和鸡蛋啊!”
“因为我喜欢吃啊,我自己在家的时候又不会做难的。”
“有道理。一个人当然是越简单越好啊。”
“对吧!”
白夏露出了这才正常的表情,似乎在说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一样。
“那你去做一下沙拉吧,这个简单。”
“收到!”
白夏立刻跑去冰箱寻找食材。
我和白夏在厨房忙了不知多久,做好了一家人的第一次晚餐。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刚见面,我却很快的就和白姨和白夏熟络了起来。
看见我和白夏做好的晚餐白姨对我更是崇拜了起来。但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些简餐。
这时老爸也回来了,看见餐桌上的食物居然感动地哭了出来。
白夏和白姨疑惑地看着他,而我却知道为什么老爸会这么感动。
因为…自从妈妈走后,家里的餐桌就没有再摆放过任何食物。就连我和时咲吃饭都是再厨房的厨台上解决的。更何况几乎不进厨房的老爸呢?
这个家,似乎活了过来。
少见地灯火辉煌了呢。
老爸和白姨聊着一些工作上的趣事,时不时白夏吐槽一下老爸,而我就在一旁看着他们三人。明明早就吃完了晚餐,但我也不想离开这餐桌。
我知道以我的性子应该是吃完就会回到房间的那种,但看着他们开心的模样,我竟舍不得挪开椅子。是的,似乎我们这个重组家庭,意外的合得来呢。
有些傻傻的老爸,有些傻傻的白姨,有些傻傻的白夏,还有看着他们傻的大傻子我。
果然印证了那句话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顿饭吃了很久很久,似乎聊到大家都累了才结束。
老爸意外的贴心,承包了洗盘子的重任,似乎他又想起了自己往日的责任。
他说出了已经很久没有说出的那句话。
“洗盘子这种事,怎么能让女人来做呢?”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家里热闹了起来,但…
为什么我还是感到一丝隔阂。
是因为…
“老爸说的好!”
白夏很平常的就说出了那个称呼。
而我…是的,仍然无法消除这层隔阂。
他们三个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一家人。
只有我,有种身在局外的感觉。
我也很想说出那个称呼,给白姨,让她开心。
但我…但我…无法忘记。我放不下,我放不下。
我甚至无法理解白夏接受的为何这么快?
难道她不喜欢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我不理解,我不清楚。
我无法改变那种称呼。
我只能对着白姨说对不起。
哪怕我内心也已经认同了她身为“妈妈”的资格,身为老爸“妻子”的资格。
“对不起。”
饭后,我和白姨独自坐在沙发上时小声说道。
此时白夏和老爸正在厨房快乐的刷盘子,时不时传来地欢笑声与我们形成鲜明对比。
“阿枭,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还是无法叫出那个称呼。我知道白姨你早就注意到了,你很尽力的表示不介意,但我还是…”
“你不需要道歉呢,陈枭。”
“我…”
“因为你不是白夏。”
“这…是什么解释啊?”
我无奈地笑了。
“白夏和你不一样,她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抱有的并不是爱意。”
“什么意思?”
白姨露出了一丝落寞的微笑。
“那个男人,是白夏最痛恨的人,或者说,白夏根本不承认他是她的父亲。”
“这…”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
“所以,我很理解你呢,你不肯叫我妈妈,正是代表你还爱着她啊。”
“我…还爱着她。”
“我从景然那里听说了她的事情,她是个伟大的母亲呢。对吧?”
“对…”
我擦掉眼角的泪痕。
“她是最棒的。我爱她,我无法忘记她。”
“这就对了,但请不要恨你自己。”
“我自己?”
“也许我多虑了吧。总之,我完全不介意呢,或者说挺开心的,陈枭是个好孩子呢。”
说完白姨又抱住了我。
“快放开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害羞地推开白姨,她露出了好可惜的表情,随后像是故意捉弄我一样问道。
“哎呀哎呀?难道害羞了?”
“才…没有。”
“这话怎么这么有气无力呢?”
“才没有!”
白姨微微一笑,起身想要洗漱去,但突然想起了什么。
“讷,阿枭。”
“阿?”
“晚上睡觉别做奇怪的事情哦。”
“我能做什么奇怪的事情阿?”
“白夏没和你说吗?”
“什么?”
“你们两个,睡在一个房间阿。”
“什…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