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找你的朋友吗?”
“她们和你能一样吗?”
郁青青暧昧一笑,我不禁愣了愣。
“不逗你了,我只是想找个人陪陪我罢了。”
突如其来的信任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想喝些什么?”
“可乐。”
“真是平常呢…那我喝红茶吧。”
“红…”
“怎么了?”
“没什么…”
时间回到今天一早的时候,我还在沙发沉浸在梦乡中,郁青青直接把客厅的窗帘打开,刺眼的阳光一下子就打破了我美妙的好梦。
“你干什么!”
“起床了,陈枭!该陪本小姐出门逛街啦!”
“什么呀!别以为我不知道!周六周日你有打工…”
“知道什么是休假吗?”
“…”
我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艰难地支撑起身体。
然后经过了一上午的采购,终于迎来了这短暂的下午茶时间…
“郁青青…”
“怎么了?”
“谢谢。”
其实我还是好奇…郁青青能够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我来到这里已经很久了,一直都麻烦在她家中。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对我道谢啊?我有做过什么值得你们感谢的事情吗?”
“我们?”
“哦,忘了你不认识筌歌了,那家伙前几天也对我说过谢谢,就是你来学校的那天,哈哈,又想起了你被门卫大爷拦住的场景了。”
不得不说那天真的很尴尬,我怎么能想到十年前也是这个看守大爷…
我激动的像是见到亲人一样,直接老套地过去和他打招呼然后…
“你谁呀?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我当时就楞住了,然后被当作了可疑人物…
“郁青青,你相信有超能力吗?”
我开门见山的说道,实际上我很早就想说出这个秘密了,憋在心里真的很不舒服,况且是面对这么照顾我,帮助我的郁青青。
不管在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青青姐都是那么的值得信任。
我相信她,希望她也能相信我。
也算是减少一些我内心的愧疚。
“超能力?我相信呀。不然我捡你回来干什么?”
“我的感觉原来没有错呀…”
“不然呢?”
郁青青一只手支撑着她的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那我就直说了,郁青青…或者是对十年后的青青姐说的吧?”
“十年?”
“我来自十年后,也见过十年后的你。”
“听起来很梦幻,如果不是我的能力告诉我你在说实话,我肯定会起身离开,这个话题真是太无聊了。”
“无聊?”
“能够知道自己十年后的样子,这不就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吗?像是早早对自己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下了定论。”
无限的可能…说得对,只要没有被观测到的未来,那就是无限的可能。
“好啦,你也知道我的能力了,就是通过你的言语来判断真假,那么陈枭你的能力是什么呢?总不会是穿越时空这么离谱的能力吧,不然你早就回去了。”
“我还真的希望会是这种能力…准确来讲,我的能力我也不是很确定,就只是一些诡异的光,漂浮在空中的奇异的线,似乎万物都是被这些无形的线所连接起来的,我触碰这些线就会影响一些事情…”
“一些事情?”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在来这里之前,我牵住了一个可能会被摩天轮舱压死的女孩的线,然后我们交换了位置…”
“那你现在还能看见那些线吗?”
“不能,消失了一般。或者说我一直在做梦,才梦醒了吧。”
“你认为,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之前的世界都是你的幻想?”
“不是,我怎么可能那么认为…那个世界,或者说十年后也有我珍视的人们。我只是觉得自己也许只是转动时间的齿轮,我来到这里是有意义的…”
“有意义?”
“如果说我的生活从哪里发生了改变,那就是在…”
我想到了白夏,但事情真的是那样吗?
还有什么特异的地方?
我似乎忘记了什么,我的脑袋里闪现了什么片段。
但是我就是抓不住它。
是什么?
是梦…
我梦到了什么?
一个女孩…
我在那里见过吗?
在…
这里?
“夏…莉?”
“哈?”
郁青青一时之间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她还没有意识到我在说着一个女孩的名字。
“你知道夏莉吗?”
“夏什么?夏东海?”
“我没跟你说什么家有儿女,我说的是一个女孩…”
“嘿欸?”
郁青青没好气地说道。
“你可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花心大萝卜。”
“不是啦!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在十年后。”
“哟,开始给我讲述你的情感经历了?哎呀哎呀,我没兴趣的…”
我感觉有千言万语在我的心中酝酿着,但是我就是说不出来。
我抓起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冷静下来说道。
“是我遇见了一个十年前的女孩,在十年后。”
“嘶…”
郁青青听见后,立刻惊讶地深吸了一口气,来了个战术后仰。
“没开玩笑?”
“我骗你干什么…”
“你这…还能穿来穿去的?”
“她好像认识我,但我对她的记忆一点点都没有。”
“也许是你记忆力不好。”
“哇!你仿佛在逗我!那么大的欧派,我怎么可能忘记!”
“啧…我说你什么来着?你可真是个色胚。”
“就算涩,我也不想被你这种年纪小的女孩这么说。”
“行行行,等着十年后,我天天这么教训你!”
“哦,那可真是谢谢了,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忘了。”
“我哪像你,鱼的记忆…”
“推荐你还是先自力更生吧。”
“我已经自力更生啦!你看我不仅养活了我自己,还收养了你呢!”
“我说的不是经济上…是精神上,你还是太依赖别人了。”
“有吗?”
郁青青弹出半个身子,靠近我发出了质问。
“当然有了。”
我反手对着她的脑门就是一记弹指神功。
“啊啊啊啊,好痛,你干什么?”
“你没发现最近你很依赖我吗?干什么都要带着我…”
“我只是不知道找谁…自己一个人少些乐趣。”
“我也不是说你这样不好,只是…很容易就误解了别人的感情。”
“我怎么会误解别人的感情?我可是知道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时候就算知道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你也无法了解他们的内心。因为谎言也有善意的,真诚也有虚伪的,真正会说谎的人,说的往往不是谎言,而是事实。”
“事实?”
“对啊,就是事实,你应该知道缩句吧?”
“就是只提取一段话关键的部分。”
“没错,说谎的人也是一样的,他们不会说出全部,而是提取出真相的一部分,但听众呢?面对真相的一部分可能会妄想,误解,真正的说谎者靠着的就是这些误解。”
“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太在意别人言语的真假了。”
“有什么不好的?我只是讨厌别人的虚情假意。”
“你的性格还真是酷呢,肯定有许多人喜欢你呢,但却不敢靠近你。”
“比如你?”
“我就算了,但是我蛮欣赏的。”
“欣赏?”
“或者说是羡慕吧,我也搞不懂。”
“是吗?”
“总之,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下那个女孩。”
“然后呢?”
郁青青抛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我知道,如果我的回答不让她满意,她是不会帮我的。
“我想拯救我自己。”
“你自己?”
“她也许和我妈妈的去世有关。”
“哈啊?”
我捂着头尽力回想起些小时候破碎的片段,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其实…在小时候失去了妈妈,她是在一场车祸中推开了我而去世的。”
“你是说…是女孩导致的车祸?”
“并不是…”
“那么跟那个女孩又有什么关系?你只要拯救了你自己就好了,这样就是幸福大团圆结局了!等等…这算是什么?改变世界线?那么你来的未来,还是我存在过的未来吗?那么你的存在…”
“对,我无法改变未来,但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我会救下那个女孩…”
“救下那个女孩?”
郁青青惊诧住了,眼神中透漏着恐惧。
“你…在说什么?你没在开玩笑吧!”
“我没有…我的确只有记忆的些许片段,但…我当时…的确看见我,被妈妈推开了。”
“你什么意思…告诉我...陈枭!这是不可能的吧!你怎么可能会看见?”
郁青青隐约间猜到了故事的真相。
是的,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拯救一个女孩,但却害死了我的母亲…
当时我的确是亲眼看见了我自己被妈妈推开…
我一直在逃避…我一直在厌恶我自己。
但这就是事实,我看见了我自己。
我最厌恶的人,就是我自己。自始自终…
我渴望我能拯救我自己,所以我才救下了白夏,希望能够弥补对自己的厌恶。
但并没有,反而使我更加厌恶我自己。
什么呀?这世界…
“你这是什么啊!自我实现预言?别开玩笑了!知道事情发生了却不去阻止?却不去改变?”
郁青青愤恨地看着我。
而我却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我无法改变什么,我改变了的话,未来就变了。
我失去了我失去的,但我也得到了我得到的。
我难道应该用我得到的去试着换回我失去的吗?
万一…我什么都得不到了呢?
我害怕,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害怕。
那个梦。
也许会变成真的。
如果我改变过去的话,是不是…就会…
“这不是什么自我实现预言!这是命定悖论!我没办法改变什么…我不想失去什么了,不管是未来还是现在,如果这么做了,也许十年后我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带着我到处散心的你了,再也见不到那个傻呵呵的陆仁了,再也见不到欺负我的白夏,再也见不到一起被催更的言洛兮,再也见不到…”
再也见不到时咲…
“你说的对,一个时空是不能存在两个相同的个体的,但我并不是我,我是十年后的我,我已经改变了,不再是那个眼睁睁看着的一无所知的小鬼了,我…会试着去了解真相,我会试着做我该做的事情,这不是自我实现预言或者是命定悖论,这只是我的选择,什么小说动画的主人公面对世界末日却知难而上,那根本不是我,我想守护的并不是全世界,我想守护的,只是我仅有的,我不想改变什么,我只想…”
遵从我的本心…follow my heart,似乎有谁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是谁?是谁?夏莉…和源晓东?
“怎么了?”
“没什么…”
我和郁青青沉默了许久。
她伸出一只手,放到了我的面前。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姐姐我放心不下你。”
“现在应该是妹妹好不好?”
“也对,我怎么能让我可爱的傻哥哥一个人呢?”
“谢谢。”
“我说了不用谢了。”
我握住了郁青青的手。
——
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了,寒冷潮湿,还有些腐烂的腥臭味,这是我这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没有感受过的。
漏雨的屋顶不断滴落着积水,我抬起头仰望着,却正好迎面碰见从天而降的雨滴。
啪嗒地落在了我的脸上,冰冰凉凉。
地上尘土和雨水混杂着的触感让我感到不适。
与沙子和海水混杂的燥涩感不同,而是一种黏着的滞涩感。
我的头部很痛,我下意识伸手想要弄清疼痛的原因,却发现我的左手被铁链铐住了。
我陷入了沉思,逐渐唤起了回忆,也弄清了头痛的原因。
那是因为我被狠狠地打晕了,这种行为大概就是绑架吧?
虽然我知道自己被绑架了,但我却丝毫没有害怕,因为我知道绑匪不会轻易撕票,他没有那个胆量。
所以比起我的安危,我倒是更担心夏莉姐,因为在我被击晕前,我看着她被…
可恶…
我的脑海不断回荡着那最后一刻的枪声。
我为什么会这么担心她,我也说不清楚。
也许只是因为夏莉姐是真的把我当作一个孩子吧?
我怎么可能没有向往过像别的同龄人那样…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喜欢的就说喜欢,不喜欢的就说讨厌。
但我做不到,我背负着的是寄望,期盼。
所以我必须坚强,必须成长。
哪怕那是我不喜欢的,我也要变得成熟…
成熟是什么?
也许就是压抑本心…压抑自己的情感…
我何尝不向往别的孩子的生活…
但…我没有那种资格。
这么一来,也许…我是说也许,我和夏莉姐是同病相怜呢?
是的,她和我一样身不由己。
对啊,原来是这样…
我原来也是那笼中鸟啊。
什么啊,这世界,明明在劝别人去自由翱翔,做那天空的青鸟,而自己却甘愿困在笼中,若无其事地讴歌自由。
我在做什么啊?我原来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懦弱呢。
这样孩子气的自己…怎么能背负大家的期望呢?
积水又滴落到了我的脖颈,我一瞬间打了个冷颤。
好冷…昏暗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水滴的声音就是我能听清的唯一了。
我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我只是在这里等待着。
也在祈盼着。
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夏莉姐。
我不想失去她,不想失去把我当作孩子看待的人。
我想在她怀中任性…像同龄人一样…
有声音!
有光从门缝间透过,开门时刺眼的光芒让我一瞬间睁不开眼睛。
进来了两个人,都很年轻,大概是和夏莉姐一样大,可一个有些稚嫩,而另一个则是已经可见成年人的成熟相貌了。
长相稚嫩的哥哥把面包和牛奶放到了我的身旁。
“吃吧。”
他温柔的轻声说道。
的确很难想象这种人居然会是绑匪。
但这就是事实。
绑架我的人们,只是年纪不大的青少年…
“这种人!你居然舍得给他吃这么好的食物?你太善良了,业。”
“祁,我们的目的只是钱,和这个孩子没有什么关系啊。”
“但是阿垣死了!这就已经和钱没有关系了!我们要为他报仇。”
“我们会报仇的,不仅仅是为了阿垣,更是为了大家,但那是拯救了大家之后的事情,我们现在需要钱,需要能够保护大家的力量,不能轻易在这里失败。”
“池荧呢?她不是说…”
“荧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她很可怕…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什么意思?”
“她的的第一目标是复仇,和我们相反。”
“复仇?”
“荧…至始至终都在想着复仇,她对大家只是同情,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我,可以这么肯定的说。”
说完名为业的少年突然咳嗽了起来。
“业!”
不知为何名为祁的少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没事的。”
“我们要快点拿到钱,那怪物快来了。”
“怪物吗…”
业看向了我,眼神中满是温柔。
我听不懂他们的对话,满是疑惑。
业摸了摸我的头,示意我不要在意。
我拿起了干巴巴的面包,我的确是饿了。
但对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来讲,这面包是真的难以下咽。
“她只是正当防卫,是阿垣太冲动了。”
“但是…但是…”
祁的表情和动作充满了不安与惊恐。
“她杀了阿垣,她杀了阿垣,用那种奇怪的手段,不可思议的方式…”
“你们说的是夏莉姐吗?她还活着吗!”
听见夏莉姐的名字后祁一瞬间恍然大悟。
“夏莉?难怪,原来如此…不愧是怪物。”
“别再说了!”
“可是业…”
“够了,该进行下一步了。”
听见这句话后,祁立刻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我和业。
“很难吃吧?”
我点了点头。
“真是坦诚呢,临危不惧,不愧是罗家的大少爷。”
“不,要是凶神恶煞的家伙我也许就害怕了,但我能感觉出来哥哥你是个好人。”
“那你可太不尊重我现在的绑匪职业了。”
“哥哥你们需要钱吗?我可以帮你们,不需要绑架我的。”
“我到底该说你天真还是狡诈呢?你以为你会要到钱吗?而且…你个小鬼头可不是一般的小鬼,完全做得出出尔反尔的事情。”
“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表情很严肃,我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
“必要的话,我会杀掉你的…我发誓。”
说着他从身后掏出了一把手枪,漆黑的枪口对着我,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而他却突然对着身后就是一枪。
刺耳的枪声与接连着的抛壳掉落声让我下意识捂住耳朵。
但当我捂上耳朵时声音早就已经结束了。
我做了无用功。
但他没有,他在告诉我,他的枪是真枪,他也没有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