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5日
入夜已深,行道上没有一个人,十分寂静。
某棵树突然发出沙沙树叶声和树枝折断的声音,仿佛被一个体积相当的物体撞上,接着有什么重物落地,又传来一声闷叫。
在这个诡异的场景中,某扇窗户里赫然亮起灯,窗口站着一个纤瘦的长发女孩。
灯光之下,一头柔顺的淡金长发如同水中金沙一般在光中粼亮闪光,发丝微卷,还有部分未吹干。
“你这只鬼!居然把主意打本小姐的这里了,你以为还能跑掉吗!”
女孩肩膀颤抖着,怒火在娇小的身体中沸动。
啪嗒,啪嗒
鬼?或许真的是鬼,行道上路灯下明明没有一个人形和影子却响起了奔跑的脚步声。
所以说那根本不算自言自语而是对鬼的挑衅吗?!真是非常的大胆。甚至她好像根本不只是说说而已——紧接着就做出了一个极其惊人的举动,也不管自己还穿着睡裙,一抬脚穿着小熊拖鞋踩着窗户槛就跳了出去。
此处求仰视视角——那是不可能的,裙摆嘲弄着惯性定律就是不往上飘,而严实的睡裙无论上下就是不给摄像师一点吃饭的机会。
从二楼跳下的女孩有缓冲似的安稳着地。
她面对着一个方向右手展开扇子······
等一下?正值温度日渐下降的节气,为什么你会随身带把扇子?而且以你现在的装扮,不应该是吹头发准备入睡吗!
然而那都不重要!
女孩一只手将扇子摆到右后方。光芒从背部右肩膀上亮起,白色睡衣下,金色光芒纹路在瞬时间绘成,在黑暗中极为显眼,右手带着扇子猛然向前挥。
一阵巨大的狂风在行道上爆发,席卷起无数落叶向前方铺天盖地的袭去,行道树都被刮的一边倒,折下的树叶在空中飞舞旋入气流之中,前方20余米的道路都被狂风飞叶统治。不过虽然树叶却被摧残的厉害,却不见有一根树枝折断。
“找到了!”树叶打击着灯杆和垃圾桶,女孩不知道是看见还是感觉到了什么。扇子唰一下闭合,下撤于身侧左手位,笔直着扇柄往右上方一划。
又如同战斗动画一般,一道无形的波动瞬间朝着前往某处疾射。
“啊。”连鬼都不得不发出一声惨叫,远处的一个垃圾桶同一时被某个看不见的东西撞翻,半桶的垃圾倒出。
不过还是没有任何人形显现出来,几声扑腾淹没在狂风之中。
金色圆纹持续闪动着炫目的光,女孩挥着扇子再次画出两道空气波纹向着一个方向冲击。
倒出的垃圾中一个易拉罐凭空被踩扁向后滑去,接着就不幸的被一道波纹击飞,而垃圾桶被另一道波纹打中刻上一个凹痕并滚出老远。
两道攻击都没有打中,看来鬼已经不在那里了。狂风还在呼啸,飞叶在空中盘旋舞动,但是前方已经没有了那种飞叶击中的异常感觉。
过了一会儿,再没有异常的动静发生。
女孩气愤的一跺脚,狂风顿时全面停滞,飞舞的叶子纷纷停在半空中然后全部飘落。
一片树叶飘落到她肩膀上,金色圆纹已经暗淡下去。女孩微微喘着气。
“可恶!”听起来很是不甘心。
10月26日
在10月23日那天川源高中发生了旧仓库失火,由电线老化引起,乒乓球爆炸和油漆的连锁反应造成。好在只是毁了一座本来就将被拆的仓库而已,只有三人轻伤。消防队的救援很快就赶来了,连带着救护车,风风火火开进校园,把三位伤员抬上担架。
不少赶来的人都看到了一个男生——即许立言从火场里跳出来的惊魂一幕,据说是许立言和叶语两人为了救助被困在里面一高二学生而犯险。在许立言的帮助下叶语先将被困学生抱出,然后许立言自己差点没逃出来。
虽然最后许立言撞倒叶语的一幕有些滑稽,但只要人平安就好。叶语也是惊魂未定,抱着他半饷才放手。
三人的伤势中叶语是最轻的只有手臂划伤,而许立言最重,手部烧伤,背部软组织挫伤以及膝关节损伤。
到医院后校方,消防队和警厅接连来人。近到傍晚,三人才允许被家人接走。
顺便一提,三方的父母有意思的各带着不同的表情:充满感激的学姐父母,微笑淡定的许妈妈,以及神情严肃的老人——叶语的爷爷。
接下来两天的假期许立言是在家里养伤度过的,许妈妈专门请了两天假在家,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当许立言问她为什么在愉悦的时候(妈,你在笑什么?)。
许妈妈微笑着回答:
没想到我的佛系儿子,有一天也能像轻小说主人公一样挺身而出。
???
所以说有时候与父母之间存在代沟其实是件好事。
还好那期间只有一个人来探望,让他过了两天平静的生活。
直到26号返校。
——早上7点40分——
在风纪委员奇怪的目光下,许立言像往常一样进入学校,只是右手手指缠绕着一圈绷带,左手提着书包。今天的学校似乎格外吵闹,他不得不拿出耳机把耳朵堵住。
在鞋柜间换好鞋后前往教室,这个时间的人不多,大家一般都在8点左右来校,别的班级是如此,自己班通常也是这样。
门牌一年C班,他拉开门。
却看见比平时至少多了一半的人数,他们纷纷转过来看向许立言。
然而许立言只是一愣,然后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继续走着。
虽然是假期后返校的第一天,但值日生也没有偷懒,自觉的早到校,打扫出了如往日整洁的环境。
也就是缺少明媚的阳光,滝流的天气就是这样,半阴不晴的和其他日子没有区别。
教室内的氛围回到一开始的状态,有些人说起了假日作业没做完,有些人谈论着女子高中生的花边新闻,和平时一样。
许立言沉默的坐上座位。
“哟,许立言。”坐在他前面的男生向他熟络的打招呼。
“早上好,关弘一。”
“嗯,我听说微汐节那天,学校里的旧仓库起火了。”关弘一转身过来。
“貌似是因为电线老化。”
“警方说有三个学生受伤,其中两个是为了救被困的一位高年级学姐。”
“没错,好在她们都只是轻伤。”
“咳,没有重大伤亡真是太好了。但是,你不是当事人吗?为什么可以那么淡定。”
关弘一表示惊讶。
许立言在桌上摆好作业本。
“这点伤无法让我休学,也无法请假。对我来说今天和平时没有不一样。”
“但你的手指都不能自由活动了吧。”
“还能动笔,无伤大雅。”
“真不愧是你。”
他拂额称赞道。
关弘一是开学是分配到许立言前座的,到现在可以说是除了须藤之外最熟的同学。不过这个爱与其他人沟通、分享的老实人和周围的一票人都很熟。
本来许立言对他是并不感冒的,但他好像对许立言很感兴趣,总是借由前后桌的便利总是会来找他聊天。一开始出于礼貌许立言还能做出像样的回应,久而久之,聊天的内容和语气就成了那样。况且他身体里本就最缺热情的元素。
不论什么话题很快都会被许立言拉下地逐渐终结,关弘一竟到现在还没觉得索然无味也是难得。
关弘一接着上面的话语继续说着。
“不过许立言,虽然我不知道你本人是什么想法,但我听说校方已经决定将这件事情公示了。”
“公示?”
许立言手一抖。
“就是作为案例,表扬委员长和你的精神,但是不鼓励行为。唉,你怎么了?”
许立言的右手一捏不小心触动了伤口。
“不过我觉得你做的很棒!换做我也会立刻听从我内心发出的声音!”
这中二的话让旁边一位女生扑哧一笑。许立言看他也是一脸尴尬:你在说什么,我没你那么中二,我内心的想法也不是这样的。
这时候门再度被拉开,走进来的是校服装扮的叶语。和许立言那时一样,众人的目光全都跳转聚焦到她身上,眼神甚至更灼热。
“嗨,各位早上好。”叶语在吓一跳后反应过来,和同学们打招呼。
“班长早。”
“早上好。”
她们也都积极的回应她。
虽然有点异样,但这番场景也在合理的范围内吧···
却没想到门外突然有人吼了一嗓子!
“找到了,是一年C班的叶语!”
三,四个女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穿着象征高二的蓝色校裙,面露激动的神情,就像是迷妹一样。
“你好,叶语同学,我是水原记者社的,关于微汐节那天的事,我们想对你做个采访。”
“你知道学校里最有名的水原周刊么,我们下一期主打内容就是你们的事件了。”
“你还没有加入社团吧,我们顺便还可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社。”
叶语无奈地笑着:“几位学姐请等···”
门外又是一个男声。
“喂,记者社的,你们也太狡猾了。我们版报社都还没有采访呢!”
“谁管你们,去死。每次都是你们版报社用官方噱头把第一手新闻全抢走了。”
“那是因为我们每天的任务都很重啊!叶学妹,校方已经决定把你们的事情公示了,嗯,由我们版报社。”
“学妹,我和你说,那个长得和天狗一样的男人他是不安好心的,一定要跟着学姐。”一个学姐反应激烈。
“我要是天狗,你就是红女。学妹,实在不好意思,但我们版报社的工作确实比她们记者社重要。”
所谓红女是滝流民间故事中最著名的丑女,那是当于口裂女在一般都市传说中的地位了。
“红女!姆!....”那位女生仿佛要把胸拍平似的抚下怒火,“学妹,不要听他的,我们的水原周刊可是最有影响力的。”
“话说,许立言同学呢,我刚才有看见一个手上缠绷带的男生过来。”
“嗯?那位男生呢?”
许立言侧着脸装作睡觉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全力祈祷着不要被指出。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句话想说
——我平静的生活啊。
叶语看看扒在桌上蜷缩着上半身的许立言。她略微低下了头,礼貌的拒绝着两方。
假日后的第一天比平日要忙碌许多,更何况许立言他们还有一个最不负责任的班导老何,要不是隔壁班的高坂老师拦着,老何差点没把他又派出去拿体育课的服装。
“何老师!许立言同学和叶语同学都在火灾里受伤了吧,你要适可而止啊。”
“Emmmm,嗯。许立言,那你随便请一个男生帮你吧。老师相信你,加油。”
那个下巴胡渣的青年老师,对受伤二人组说了这样天然呆又渣的话语。
叶语还是如往常一样,听话的拿了表格去统计女生衣服的尺寸了。
一天的课后,下午近三点半放学,迟迟不进行的社团招新让整个高一都成了回家部。近四点的时候许立言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还在请假中的许妈妈,斜靠着沙发和某人热切的通电话。
她最近打电话越来越频繁了。
许立言只好又自己去准备晚餐。
虽然有点意外——这就是许立言最平凡的一天。
不过总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不是吗?
第二天
“哈啊······”
关弘一他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和僵尸似的,强撑过第一节地方史课,打了个仿佛几天没睡觉的哈气。
他自己说是昨晚网路上熬夜看都市传说,听起来有点扯,但放在关弘一上就不奇怪了。
本来关弘一还想以自己的大意志再撑过班导老何的国语课,许立言告诉他:老何又出差了。才轰然趴倒在桌上补觉。他睡得意外的沉,如果不是被许立言叫醒就要睡到第三个外语课了。
四节课后的午休,本来这才是能好好补觉的时间,从12:10开始的一小时都是午休,但是他却挂着个严重的黑眼圈和平时一样出去了。是去小卖部吗?那一来一回就只剩10分钟了。
不过许立言没去管他。
午餐时间,很多学生都会在这个时候把桌子拉到好友那里,或者结队到室外,一起边吃边聊,分享欢乐和午餐。
当然也有一个人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独自用餐的。
比如说许立言就已收好饭盒在天台扶着高网吹风。
以他那恶劣的性格怎么会和别人一起吃饭呢?尤其是还发生了“C班的两位委员长在微汐节不顾自身安危勇敢的救出高二学姐”后。
这个时候就应该有一个中年人拿着一杯啤酒感叹劳累却平静的生活了。
突然,背后的门被打开。
“许立言同学,你在这里啊。”
其轻俏的女声有些熟悉。
“难怪我哪都找不到。”
叶语背手关上门,两人对视着。
“有事吗,叶语同学?”
“算不上有事,但确实有些话想要和你聊。昨天太忙了,刚刚问了关弘一才知道你在天台。”
叶语走过来,天台的微风吹动她的亚麻色长发。
和那天不同,平时的叶语就像现在这样将长发披散在脑后,末端还有些微卷,一侧简单的别着一个字母发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散发后脸颊反而没了那种婴儿肥。
校服衬衣和校服裙,是许立言最熟悉的形象————顺带一提,川源的女生校服裙和某位漫画家笔下的女学生校裙很相似,虽然被加长了。
就算被加长了也还是好像,明明是色气漫画为什么会有这么考究的裙子设定。
······
叶语小手抬起,把吹到眼前的发丝拂到脑后,袖子稍微落下露出还贴在侧面的纱棉垫。
“实在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请恕我不奉陪了。”他萌生退意。
叶语突然退后背紧贴着门。
“不行,这明显是专门用来逃跑的话吧。”
“不,这其实是表示急着去洗手间的话。”
“哼~~~请在那里坐好。”
叶语无情的指着一处长凳,脸上的表情有些可怕。
怎么感觉今天的叶语不太一样?
许立言走向长椅。
“...等,等一下许同学,是坐好,不是正坐。请起来。”
叶语赶忙把要曲身正坐(跪坐)在长椅前的许立言拉起来。
···
叶语站在许立言面前。
“嗯~非常感谢,我有两件事必须要和许同学说。”
“请讲。”
叶语稍微提了提气,又感觉这么严肃不太好,把神情缓和下来。
“两件都是和微汐节火灾有关的事。首先实在是感谢许同学那天冲过来救了我和学姐。要是没有你,我们都会被埋在里面吧。”叶语向坐在长椅上的许立言鞠躬。
“额不,其实那件事我是很惭愧的,提出救学姐的是你,冒险的也是你,我也没做什么。”
“许同学你不能这么说,前面不论,你为了就我们受的伤就是最重的。”
再说下去会变成互相吹捧的循环吧。
“所以我们扯平了。”
“扯平?”
“对,虽然那天确实是太惊险,我当时害怕的动摇逃走了呢。我们三人都不可避免的受了些轻伤。”许立言双手合拳,“但是三个人最终都没事,我听说学姐今天也来学校了吧。”
“嗯,学姐已经完全没事了,学生会....她也来了。”说到后一句时仿佛想起了什么满脸通红。
“所以啊,你看我们三个人都平安的回归到日常里了,那些事情就不必在意了。”
“不必在意吗?”
叶语看着他,接着轻轻一笑。
“这还真是许同学会说出来的话呢。不过,我还是得向你表示感谢啦。”
“我这边,也一样要表示感谢。”许立言起身低头致意。
两人的位置就是在高网边,从这里往下望就可以看见新运动场,以及边上那只剩下焦黑一片的地面的旧仓库遗址,学校已经把它拆走,这件事情的公示也决定由版报社进行报道。
说到底那次火灾也只是个小事件,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但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
突然一阵强风吹来,将天台上一个用帆布包裹的物体,“彭”的一下,吓了两个一跳。
“那么第二件事。这件事我也只有对许同学才能说了。”
叶语抬起右手露出手背,绿色的诡异光芒慢慢在手背上绘成纹路。
许立言暗吞了下口水,慢慢走到高网边扶着网。
“唉···”
“许同学?”
然后许立言不出所料的向门口跑过去。
“对不起,但我真的很急。”
“不行。”叶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像是手铐一样铐住不放,“你要是再急一次,我就把你送进女洗手间。”
嗯?
那个温柔的叶语不可能会说这种话!
15:30
悠长的放学铃在校园里回响。
“须藤同学,再见。”
“明天见。”须藤整理着书包,对前桌的同学道别。
她位置在教室的右前角落,很靠门。与她相对应的就是许立言所在的左后角。
须藤起身背上包,小心而不露声色的往左后方瞄了一眼。
“许立言,你还不回去?”
“嗯,等人。”
许立言坐在位置上
“唉!等人!?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
须藤收回目光,装作没有偷瞄过一样正要离开。
门口闪进一个人,差点与她相撞。
“不好意思。”叶语主动为她让开路。
“谢谢。”须藤低声说。她迈过门槛,却刻意放慢脚步。
“许立言同学,老师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我们走吧。”
“果然是班长大人吗。”
“关同学,请不要叫我‘班长大人’哦。”
“是。”
须藤立刻把头转回来。
······
“时间好像不太够了。虽然我真的很想和你谈论这个,但这里也实在不合适。你在放学后有事情吗?”
“可以的话请到我家来,离学校并不远,上次说好请你吃东西——那次许立言同学也是刻意拒绝的吗,过分。”
“哈哈,请务必不要拒绝哦,我知道你也很想和与自己有相同能力的人交流吧。”
“那么放学一起走吧。”
那时许立言见识了天使的另外一面。
······
“打扰了。”
“没关系哦,家里就我一个人。”
“哎?这样。”
玄关处,叶语弯下身子给许立言拿鞋。
“爷爷住在那边主楼现在也不在,管家奶奶和她孙女几天前因为有事回家了。”
“谢谢。”许立言穿上拖鞋。
“我的房间在那边,直走左边,不,右边第二个,我去给你拿些点心,草莓大福可以吗?不过饮料我只有红茶了。”
“都可以。”
许立言在指示下进入她的房间。
果然,进门迎来的就是如兰的少女馨香,装饰色调也是偏向粉红————并没有,那都是第三人YY出来的。
与其相反,在许立言正色推开移门后,第一入眼的是传统的滝流风格装饰,散发着稻花香的榻榻米,营造出朦胧氛围的半透明山水画樟子纸以及窗外翠绿的竹林。淡淡的竹香飘传过来,幽静而清雅。
和住宅的外表很相符。
叶语的家族企业久集,虽然不是滝流顶级的企业,但也不普通——光是文字的记载就已经可以追溯到二百年前。这间住宅也是,虽经过几次部分重建其外观仍是传统的滝流式建筑:主体框架为神居山上独有深红色原木,宽大的斜屋顶,一圈缘侧空间环绕和标志性的老式推门。进入庭院穿过的绿植道,高大的主楼和依附于它的副楼,还有环绕庭园内池的景松和竹林。它本身就可以作为一件文物。
不过尽管它极具传统风格,但也不是完全几十年前的老样子,像叶语房间的里用的就并非是木家具,连排的纸格窗也被玻璃窗代替,房子的外表也能看出有经过现代技术和材料的加固。
叶语的房间很宽敞,作为少女的闺房,里面陈设着很多少女心的装饰。桌上摆着她个人的、家人的照片,角落还有几个猫或鱼的玩偶。
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许立言放下背包,正坐在茶桌旁等待。
少许时间后。
“放松一点,不用那么严谨的。我家虽然看上去传统了一些,但平时的样子和其他家庭没有区别。”叶语端着一盘点心和茶水进来。
窗外传来一声鹿威敲击的清响,与外面竹林的竹叶摩挲声相合营造了一种深邃悠远的境界。
“被气氛感染,情不自禁。”
“因为我的爷爷是很传统的老人嘛,他喜欢这样的气氛。附近的车辆也很少不会吵到他。”
“上次我见到你的爷爷,和新闻报道里的一样,很严肃而且很有精神。”
“只是外表凶一点。他还经常去剑道协会练剑呢,但就是不准我和姑姑学剑。”叶语笑道。
怎么能让这么柔弱的女孩学剑道呢,老爷子真懂。
叶语为两人的茶杯倒上红茶。
“请让我们开始正题吧。”
金属茶壶在木盘上发出“啪嗒”一声。她眯着眼睛微笑将红茶放到许立言面前。
要来了!
这怎么能让许立言放松下来呢?
“谢谢。”
不过他淡定握住杯子,好像完全不紧张的样子。
“那么现在我们就来聊聊中午的事吧,很抱歉将许同学强行带过来。这件事,我们都是,能互相诉说估计只有对方了。”
想起自己在中午时的“凶相”,叶语也有些不好意思。
“许同学是我第一个遇见的有相似能力的人。也多亏了这种能力,我们三个人才能都逃出来。”
“我也是,在你之前,我没想过别人会和我一样。”许立言难得有这种中二思想。
“许同学,可以的话请告诉我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在烟雾里逃出来的,我当时吓得心都跳出来了。还有为什么许同学背部会有伤呢?”两人凭着茶桌面对面正坐,叶语认真的问道。
“嗯,那个时候我因为膝盖受伤躲不开倒下的柱子···”
“这一点我也有疑问,为什么许同学的膝盖会受伤。”
许立言抿了一口红茶。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撞到的,因为躲不开的缘故,我只好用左脚直线往前跳。”
“前面?”
“对,那里有一堆还没整理的跨栏架。背部的伤是侧身跳进去撞成的。”
“然后的其实也很简单,我把锁链用在几个翻起的跨栏架上,固定好挡住了砸下来的横梁。”
“嗯······”
“最后对准门口随便抓住一点连上锁链把自己拉了出来。哦,那时非常抱歉撞上你了。”
这话让叶语想起了什么,脸颊一红。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
叶语停顿了一下,直接对能力进行了提问。
“你的能力就是那样的锁链吗,在你跑过来的时候,也是有一根锁链固定住了门。”
“······”
“不能说吗?”
“有点难以说明白。”
许立言抬起左手,和那时的四维视角一样,许立言的手臂中也浮现出一条虚幻的锁链。
“它并不只是锁链,它更准确的说是一种概念,连接的概念,外表是锁链的形式。说白了就是选定两点制造和固定它们的联系。”
这真是和我极不相配。
叶语缓缓的点头,思考了一会儿。
“听你的描述,那我的能力好像也是这样,但我的‘概念’不是能力本身,而是能力的条件。”
她把右手放到桌上,纹路渐渐亮起,暗绿色的光芒漫出纹路在手背流淌。
“这层光可以修复,不,是将物体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是对象必须先具备‘被破坏’这个概念,不然就没办法。而且,如果破碎的一部分已经远离了本体,我就不能把它完全修复。”
甚至也可以用来治愈伤口吧,很适合叶语的能力。
“我们对这能力的了解好像差不多,都是知道才不久,而且一知半解。”
“是的,我第一发现手背上图案的是九天前,而且我一看见它就知道了它的用法,那时候和做梦一样。许同学手上也有这种纹路么?”
“有。”许立言肯定道,“但没在手上,而是在这里。”
他的手指移到左边锁骨以下,侧近心脏的地方。
和叶语一样,许立言在使用锁链的时候皮肤上也会亮起纹路。只是纹路图案并不是许立言锁链的源头。
“我能看一下吗?”
“?...需要的话也可以。”
“啊,不用不用了...”
要看男性**的胸口着实不应该由一位淑女提出。
既然叶语都表示不用了那许立言自然不会变态的主动露出。
“不过你提到的时间点和我是一样的,我也是在九天前夜里的醒来发现脖子下的光纹。”
“也是在九天前啊。”
“时间有问题吗?”
叶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许同学也是在九天前,那有些可疑。”
叶语重新为许立言倒上红茶。
“自从获得这个能力后我一直都在想它到底是什么?怎么来的?就像许同学说的,我们都是一头雾水。
也许能力确实是在九天前获得的,从微汐日算起就是五天前,但微汐节一周前我们都是普通人吧。如果相同的‘九天’不是巧合的话。”
“许同学你记得,七天前,也就是滝川神社入灵祭的第三天的那场特别奇怪的暴雨吗?”
“当然,记得很清楚。”
他在那天也去观看了祭典最后的神乐舞,还遇见了包括叶语在内的几个熟人。
而那场诡异的暴雨恐怕只要经历过的人都忘不掉。
滝流地区受神居山地形的影响本就多雨,甚至还有无法解释的地区性“雨季”。暴雨在滝流并不稀奇,但是那场暴雨都能被滝流人称作奇怪甚至产生恐惧,该是有多么可怕。
暴雨来得极其突然,甚至连天空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朦亮一片,宛如龙王发怒,倾天的雨水像瀑布一样降下来,人们还没完全撤进各神殿避难,地上的雨水就漫过了脚踝,年纪小的孩子必须由大人抱起来才不会被冲走。
大暴雨对滝川神殿和周边房屋造成了很大损害,两座社殿的门庭都都被雨水冲塌——其中一座下还供奉着从山上神居神社请下来的神器!
还好抢救的及时,神器安然无恙,躲雨的人也只受了轻伤。
不过再怎么奇怪也只是雨,人们在感叹之余,更为神乐舞没能完成而感到惋惜。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可我觉得,我们的能力可能就和那场暴雨直接有关,那场暴雨太奇怪了,或者说就是来自滝流里的某个神话。”
叶语说出自己的猜测,但她自己好像也很不确定。
许立言:“神话吗?我在国中的地方古文化课上,很少有听都到关于雨的。”
由于滝流的本土文化的特殊,教育部专门开设了古文化课——就算其内容很单薄。
叶语也低头叹了一口气。
“是的,我在网路上找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其实我想过去问神社清水家的女儿,或许她们会知道。
但因为暴雨的缘故,风子小姐非常忙碌。”
“神居神社的本家呢?”许立言问。
“还没有去过。因为神居山的路有太多···”她头低得更下了。
神居神社位于山腰,虽然不高,但是路还是几十年前的路——也就是那种很容易迷路的山道,尤其是在近几年不再有大规模人群走之后。
“你不用说,我知道了。”
许立言能够理解一个路痴的烦恼。
“谢谢。但下次有时间,我一定会去一次的。”
她宣言般的说。
许立言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周末的休息没了。
在这个问题上两人没有取得什么进展,许立言捧着茶杯不再发言——不过说可以完美的用吃代替,于是把手伸向一块草莓大福。
然后第一口下去就非同凡响,太香了,和老妈做出来的玩意比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东西。
为什么连糯米皮也这么好吃。
在叶语的注视下许立言细品着吃完了一个草莓大福。
察觉到叶语的目光,许立言没能鼓起勇气去拿第二块。
鹿威竹敲再响一声。
“许同学很喜欢吃草莓大福吗?”
“额,失礼了。并不说是太喜欢,但这块大福实在是美味。”
“是么,那太好了。”
叶语给自己也重新倒上一杯茶。
“那么这个问题先告一段落了。我还有一个事情需要和许同学商量。”
“请讲。”
“假设我们真的是因为那场暴雨而获得的能力,那许同学有没有想过,除了你我之外,还有第三个或更多人拥有我们这样的能力。”
这是一个比探寻来源更加现实的问题,戳中了许立言心里的一些点。
“与其说想过,不如说感觉到过吧。”
“感觉到!许同学是可以确认还有别人吗。”
“我可以确认,自从明白自己能力的用法后,大概有十四次,我会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牵动。那天你使用能力后我才明白这是什么。”
“那比如说刚才呢?”
“刚才并没有,应该是需要大规模使用能力。”
“我就没有这样的感觉,看来是因为能力而特有的东西。那许同学,你可通过感觉知道其他能力者的方向位置吗?”话语里包含期待。
许立言摇摇头。
“很抱歉,是我没说清楚。那个是做不到的。”他停顿了一下,“那种感觉无论哪一次都是从一个方位传过来的。
而且有你之前的说法,那个方向貌似就是神居山。”
叶语有些惊喜:“真的?那说起来,雨会不会和山顶的神居湖有关。看来真的要去一次了。”
“嘛,大概吧。”
许立言在国中时有过登山活动,同学们都自发的登上了山顶的神居湖,而许立言“赖”在了山腰的神居神社,没有和他们一起。
终于得到了有用的交汇信息,不过叶语把它放到了一边,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
“许同学最近有听说鬼盗贼的都市传说吗?”
“听说过。”许立言联想到她所问的其他能力者,“你是认为故事是真的?”
滝流市十分流行都市传说,“鬼盗贼”就是最近兴起的一个。据说已经发生多起财务被盗但是录像看不到有罪犯人只有被盗物品浮起然后飘到窗户外的案件。
这种故事放在各种怪异都有的都市传说里是见怪不怪的,甚至还有不少类似的故事,许立言知道后也没有在意。
不过有趣的是,“鬼盗贼”近几日开始被称为“色鬼盗贼”——因为它貌似开始对年轻女性的私密衣物有了兴趣。
接上面许立言的提问,叶语缓缓说道。
“嗯,因为我家就遭遇到了鬼盗贼的偷窃。”
“······”
那只鬼眼光不错。
“啊,不是,被偷得不是我,是管家奶奶的孙女。所以管家奶奶才会带她回老家压惊的。”
叶语看到许立言——虽然掩盖住了,但还是有变换的尴尬眼神。立刻想到了后来的沙雕传言,红着脸连忙否解释。
“嗯。”
那只鬼真是瞎眼了。
···难道我希望叶语是受害者吗?
“你认为‘鬼盗贼’就是和我们一样的能力者?”
“是的,以前我可能就会把它当成鬼。但现在我觉得,它的犯罪,太、太像人了。”
没错,那应该还是个男的,毕竟男人本色。
“许立言同学!”
叶语一扫之前的窘态振作起来,目光里像是映着火焰,用些许严肃语气的对许立言说:
“我的能力有一个附加用法,它可以回忆物体以前的状态。我查看了现场,根据留下痕迹可以确认那就是一个人。
因为我们的能力不能暴露在大众面前,而其他人不知道情况只会认为是鬼怪,靠警察破案的可能性很小。”
“更重要的是,如果犯人真的被警厅抓住了,或者他做的太过火导致‘能力’暴露的话。这种神奇的能力会造成社会混乱,引起其他能力者主动现身,甚至使我们暴露。到时候我们的生活就会被搅得一团糟。虽然如果我们去阻止他可能也会让能力暴露,但与其每日防一个不知道什么会炸的坏弹,不如我们主动出击,绝对不可以让他破坏我们平静的生活!”
“必须要阻止他!”
叶语连续说了三段话。
···等,等,等一下!
怎么不太一样,不应该是“同为能力者,这是责任···”之类的话吗。
那些好像是我才会说的话。
偏偏被叶语说出来了!
他无法想象自己用“超越危险和恐惧”的中二坚定眼神说着“不想日常被打乱”的丧气话的场景。
但是叶语毫无违和的做到了,并且许立言还非常认同。不过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请问,要怎么阻止他。”许立言弱弱的问。
叶语一愣,语气顿时低竭了:“把他找出来,惩罚一顿,然后告诉他这样做的坏处。”
我就知道。估计要惩罚的时候大小姐也打不下手吧。
...不过那家伙也的确不能交给警厅处理,很麻烦的。
当初我不应该同意叶语的提议,和她商议后很多事情都缠在一起了。
如果我不知道的话它还是和我无关的。
许立言还在思考中,叶语突然上前双手握住许立言的手。
“所以,许立言同学,请帮助我,一起为平静的生活而战吧。”
你刚才又说了吧,平静的生活,第二次了!
叶语你是现充,你不能说这种话。
许立言看着她的眼睛,和那时的一样,叶语眼里的光芒像是被一种伟大的力量指引着,经她放射出的光芒又指引着别人。
···
····
·····
许立言:······
在短暂的被吓得不轻之后,她的神情宛如多云转开,露出了那属于叶语的温柔的笑容,温柔的像是投入最惬意的怀抱中,被轻柔的鲜花藤蔓包围。
叶语再次向许立言伸出手。
“那么请多指教啦。”
至少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要和自己“无牵无挂”的平静生活说再见了。
“请多指教了,叶语同学。”许立言握住她的手。
却见她笑着摇摇头。
“叫我叶语吧,也能让我直呼你的名字吗?我们现在不只是同学,还是伙伴关系了呢。”
“当然,可以。”
许立言那时并不知道那个决定意味会造成怎样的改变。
在长时间的交谈后,时间已将近黄昏,而在滝流已是完全暗了下来。
“许立言,明天见。”叶语在门口送别他。
“明天见,今天多谢款待。”许立言弯腰致意。
叶语微笑的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
···
回去的路上许立言查看并回复着刚才时间里没有注意到的消息,五分钟前许妈妈的催促;三十分钟前某app的辣鸡推送;一个半小时前关弘一的信息。
嗯?
【你今天应该再留一会儿的,刚才有个很漂亮的白发女生在和高坂老师谈话,好像是要转入隔壁班。[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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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落地。
要死了,还好不是我们班!
许立言脑袋充血,肿成了一个红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