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山

作者:Achimboldi 更新时间:2021/5/31 9:40:03 字数:3794

【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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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蝶双手放在车窗上,瞪大眼睛朝窗外看。忽然,一束阳光从建筑间的缝隙之间刺进来,灼痛了她的眼睛,她转过头,不停地眨眼,双手捂着脸,发出“唔唔”的声音。

莫浅伸出右手,越过半蜷缩在一团的子蝶的肩膀,将窗帘拉起来,遮挡住阳光。

子蝶掸了掸眼窝,抹去从泪腺中不由自出冒出来的几滴泪水,然后看了看蓦然间变暗的四周,这才注意到窗帘被拉上了。她转头看了一眼抿着唇,挺着背,直视前方的莫浅,而后“噗嗤”一笑。

“笑什么?”

子蝶摇头,问:“我们这是去哪啊?”

“你上课在干啥?今天早上不是说下午要去敬老院吗?”莫浅说。

“敬老院?”子蝶歪了歪脑袋。她今天早上只记得周易老师点了莫浅的名字,说让他准备好下午的表演。然后她就自顾自的开始回忆莫浅曾经表演过的老鼠国王和天线宝宝了,至于老师前后讲了些啥,她是不晓得的了。

“你是不是要去表演啊?”子蝶问道。

“是啊。”莫浅很无奈,他就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活动的老师都会莫名其妙的注意到他,然后让他参与其中。

子蝶很兴奋,将身子侧过来面朝莫浅的方向:“你又要演老鼠国王吗?”

“才不是呢。”莫浅的鼻尖耸动,他将声音放低了些,似乎显得有点害羞:“他让我去唱歌?”

“啊?”子蝶:“你要唱丁香花吗?”

“是雪绒花啦。”

“那你现在唱唱呗?”

“我才不要呢。待会到了你自己听啦。”

“哼....”子蝶嘟着嘴,转过头看向窗外,但因为窗帘拉上的缘故,她只能兀自盯着蓝色窗帘的褶皱处生气。

莫浅侧过身,右手挠了挠头,小声说:“好啦好啦,我唱就是了。”

莫浅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找调调:

【Edelweiss, edelweiss。

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

“欸?为什么是英语啊?”莫浅还没唱完两句,就被子蝶惊讶的声音中断了歌唱。

“雪绒花本来就是英语啊。”是的,莫浅也很莫名其妙,为什么明明他的英语只有93分,但老师们总是喜欢整些和英语相关的事给莫浅来做。比如英语表演,比如这次敬老院唱雪绒花。

其实吧,这并不能怪老师。周易老师的想法是唱中文版的雪绒花的,毕竟对于敬老院的爷爷奶奶来说,跟他们讲英语,就像跟蚂蚁讲量子力学一样。在他的印象里,雪绒花应该是中文版的。

但是莫浅回到家,在播放器里查雪绒花的时候,习惯性的点了搜索栏最顶上的那一首,结果发现是英文版的,于是也就这么学着唱。隔天老师问他成果让他唱一遍的时候,才发现莫浅英语口语貌似还不错,也就这么随着他了。周易想着,反正音乐这种东西是不分国界的嘛?而且就算老人家听不懂莫浅在磨磨唧唧些啥,他身边还安排了肖衣弹吉他给他伴奏嘛,听不懂歌词,就听听肖衣的吉他不也美哉?

当大巴停下,周易示意学生们到达目的地时,子蝶紧跟在莫浅背后下了车,她抬头望了望眼前这栋四合院似的建筑,当然这敬老院比四合院大多了,只是外观偏中国古风了点。子蝶抬头了看向大门上刻着的几个大字。

“南....敬老院。”一束高亮度的阳光从天上洒落,亮的子蝶看不清南字后头的那个字。

“走啦。”莫浅拉了拉子蝶的衣袖。

子蝶应了一声,双手拉着书包两侧的肩带,走在莫浅身旁稍微靠后的位置。

在子蝶的眼前,零零散散的学生们在周易的带领下,朝着门内走着。

周易老师和门口的保安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学生们走进去了。里头虫鸟相鸣,花团锦簇,清风拂去酷暑。此地仿佛被一个结界笼罩了一般,敬老院的内部和外面的温度迥然不同。

好漂亮。子蝶一边紧跟着莫浅身后,一边观赏着四周缤纷的美景。

院内少有人,零星几个清洁工带着口罩,扫着人行道。

“敬老院为什么没有老人啊?”子蝶问。

莫浅说:“肯定在哪里等着看我们的表演呗。”

“哦哦哦。”

周易带着学生们走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里头有几位年轻的男女等候着,他们一见周易推门而入,便一拥而上,问这问那。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塞。”周易笑着回应:“直接开始吧。我们的学生已经准备好了。对吧?”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紧随而至的孩子们。

“对!”他们朝气蓬勃的回应声回荡在房间里。

“好,那就开始吧。第一个是....诗歌朗诵和悠悠球表演是吧。”一个男人手上拿着一张纸,他看着纸上的表演单的第一行,有些迟疑的念着。

“是的。这上面的项目大多数都是孩子们自己安排,想要表演给老人家看的,我们老师不怎么参与。”周易说。

莫浅瞪大眼珠子,老师你胡说八道,明明我的唱歌是你安排让我上的。然后他看了一眼肖衣,虽然说肖衣的吉他伴奏是他自己申请想要上去表演的啦。

“那孩子们跟我来,我给你们在老人旁边安排了座位,你们可以陪着爷爷奶奶一起看表演哦。”一位小姐姐露出丁香般的温和微笑。

“好!”

给老人家表演的舞台就在这件房间的旁边,这个房间一共有两扇门,周易带着学生进来的是前门,后门通往一个空旷的大房间。丁香小姐姐带着孩子们通过后门走进大房间里,数十位爷爷奶奶凑一块儿热热闹闹的讨论着,当他们看到一群背着书包孩子们被大人带着走进来,皆是抬起手鼓着掌。

老人家的座位对面,是一个小舞台,那里就是学生表演的地方。

学生们的座位夹在老人家之间,莫浅的两侧是两位老奶奶,他一落座,老奶奶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莫浅说话。

“哎哟,小家伙是哪个学校的呀?”

“你有没有准备表演给我们看呀?”

“有啊,有啊,我等会要唱歌。我是xx小学的。”莫浅回答。

子蝶坐在莫浅的身后,她没有准备表演,不过和老人家交流这一个技能她倒是掌握的很熟练。不出一小会儿,她身边的爷爷奶奶都笑成了一片,很是喜欢这个可人的小姑娘。

丁香姐姐走上了舞台,拿着不知从哪出来取出来的麦克风,用她那甜美的嗓音说着:“爷爷奶奶们,今天xx小学来到敬老院,给您们带来精彩的表演。第一场表演是,诗歌朗诵和悠悠球表演,有请小朋友们。”

莫浅转头看向方止,后者是悠悠球表演的一员。

今天就是考验你的成果的时刻了。莫浅用力地握紧拳头,一副徒弟我看好你的模样。

作为方止的悠悠球导师,莫浅已经将他的毕生所学都传给了方止。就连绝学——“天外银龙”他都毫不吝啬的教给了方止。

方止仿佛感受到了莫浅的目光,回过头,给莫浅比出了一个大拇指和自信闪亮的微笑。

坐在莫浅后面的子蝶看着两个男孩的“眉目传情”,一脸的莫名其妙。

表演诗歌朗诵的是五年级的一位学姐,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脚踩水晶鞋,很唯美的模样。而她的身后,则是几个拿着溜溜球的男孩子,不明所以,将前面的学姐唯美的气氛毁灭殆尽,看得周易老师尴尬症都犯了。

老人家倒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欸欸?小家伙,他们玩的是什么啊?”老奶奶拉着莫浅问道。

“那个是溜溜球哦。”莫浅很自豪的说道,这个可是他的强项。

老奶奶“哦~~”的回应着:“我们的李奶奶也会玩哦。她玩的球球比你们大很多呢。”她指了指莫浅另一侧的老奶奶。

李奶奶笑着:“我玩的那叫空竹,和你们小孩子的不一样。”

“欸?空竹?是空的竹子吗?”莫浅问。

“不是哦,下次有机会可以给你看看哦。”

“好好好。”

白衣小姑娘开始朗诵了,她右手覆在左胸口,左脚尖向后点,微润的红唇轻启。

“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沉沉。”

青涩的声音念出的,却是满涵沧桑意味的诗词。

“倦坐在炉边,取下这本书来,慢慢读着,追梦当年的眼神。”

好吧,其实这只是一场诗歌朗诵表演,溜溜球什么的已经被老人家们自动忽视了。

莫浅安静的听着,他似乎有所触动一般,转了转头,对上后面子蝶看过来的目光。

这首诗写的挺好的,或许以后当个诗人也不错。莫浅这么想着。当然,现在的他是不知道写这首“当你老了”的作者的爱情故事的,不然他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

“ 爱情是怎样逝去,又怎样步上群山,怎样在繁星之间藏住了脸。”念完最后一句,白衣姑娘将手放下,弯腰,下了台。

掌声四起,一些稍有感触的老人家悄悄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莫浅待得掌声结束之后才稍微想起了下方止。话说我教他的天外银龙他用出来没有?

丁香小姐姐再次登上舞台:“下面是第二场表演,莫浅小朋友的‘雪绒花’和肖衣小朋友的吉他演奏。”

“加油哦!”两位老奶奶和子蝶都朝着莫浅挥舞了下鼓舞的拳头。

莫浅比出大拇指,露出自以为帅气的微笑,头也不回的走上了舞台。另一头,肖衣抱着他那么大的吉他走上台。

莫浅站在舞台的正中央,肖衣坐在一张木椅子上,在莫浅稍左后方的位置。两个人的身前都安排好了高度相符的立地麦克风。

“啪啪啪。”

待得掌声落下,肖衣的演奏就开始了。

啊,忘记鞠躬了。莫浅这么想着,同时打开了歌喉。

“Edelweiss, edelweiss,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

声音一出,周易忽然皱了皱眉头,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Small and white,Clean and bright,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Blossom of snow may you bloom and grow。”

周易细细的听着。莫浅好像也没啥问题啊,口音挺正的,也算好听。

“Bloom and grow forever,Edelweiss, edelweiss,Bless my homeland forever。”

就在周易这么纠结着的同时,莫浅也唱完了最后一句歌词。当莫浅和肖衣同时站起身弯腰致谢时,周易这才忽然间意识到。

等等,等等等等。肖衣呢?肖衣的吉他声呢?怎么什么都没听见?周易晃了晃脑袋。莫浅这家伙,唱得太大声了,肖衣弹的什么完全听不见啊!

周易比了个手势,让莫浅和肖衣过来一下。

“莫浅....你,唱的太大声啦,肖衣的吉他都听不到啦。”周易说道。

“啊!那怎么办?”莫浅。

“肖衣待会你再独奏一遍吧?”周易看向肖衣,后者点头回应。

“你们回去吧。”周易挥了挥手,然后走去和丁香小姐姐讨论去了。

两个老奶奶一看到莫浅回来,就比出大拇指。

“真厉害啊!你唱的是英语吧。”李奶奶说着。

“嗯嗯嗯。”莫浅点头。

“你还有没有表演啊?”

“没有了。”

“真可惜,我还想听呢。”

“那我们下次再来!”

“好啊。”

丁香姐姐再次走上台,她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用依然柔软的口音说着:“接下来是肖衣小朋友的吉他独奏。”

于是,肖衣再一次抱着一个他那么大的吉他走上了台,坐在舞台中央,再一次弹奏那曲雪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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