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不会抛弃我们,在他的神圣庇佑之下,我们最终会在应允之地相遇,一起,回到我们那久违的家乡……」
“在世界的另一边,跨越群峰与海洋,在那圣光普照的土地,那便是我们的家乡……”
兰斯诺颤栗着,心里紧张得像是快要吐出来。
纸条在他的手里悄然飘落。
暮色的光芒照耀着阴暗的教堂,兰斯诺全身颤抖着望向窗外。
阳光死了一般地照耀着,周围的一切是那样的寂静,身边是木质的长桌,前方阴暗的区域内,放置着巨大的十字架,浮尘在可见的光线中游戈不定,如同千万只精灵,振翅飞扬。
“有人……有人吗?”
兰斯诺的嘴唇颤抖着,他张了张嘴,可这句话也被逼在了喉咙中。
他勉强移动了一下身子,大腿在可怕地颤抖着。
兰斯诺最终“扑通”一声跪下了。
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腐烂的气息,石制的地板上潮湿不堪,他的双手撑在地上!
“救…这里是…哪里…”
四周空旷无人。
贝格莉塔!
兰斯诺猛地抬起头来!
贝格莉塔……妹妹在什么地方?会不会有危险?
他记得,自己是抱着她的!
兰斯诺一下子站起身来,这时他发现了地上的书。
《瑟诺德.福音》
兰斯诺拿着书,抬起头。
教堂的大门明亮地敞开着。
在弄懂这是怎么回事前,兰斯诺得立马找到贝格莉塔!
贝格莉塔明明一直与自己在一起!
他挺直腰——尽管双腿仍在战栗,兰斯诺迈开步子,向大门走去。
“教堂?维克托,你没有撒谎?”
男人从黑马的背上一跃而下,身上的铁叶甲摩擦得咔咔响。
另一匹白马背上的骑手眼神坚定。
“在下以镜鉴之名发誓!”
“不要随意提起‘镜鉴’!维克托爵士!”铁叶甲的男人用手仔细打理着黑马脖子上浓密的鬃毛,他转过身,“议会是神圣的!”
“在下所言属实,无需证实,在下立马将道格拉斯安全地带回来!”
马背上的骑士穿上雪白的斗篷,调转马头。
“那是D-A,注意。”
铁叶甲的男人吩咐。
“遵命!为了议会!”
兰斯诺直面着阳光,慢慢地前行。
“该去什么地方…她在哪里…”
他不知所措。
兰斯诺回过头,远远地望着教堂。那座石砌而成的巨大建筑在外表上显得破烂不堪。
“这可是违章建筑。”兰斯诺心想。
在寒鸦镇周边或是城内,他也没有见过这样一座破烂而又巨大的建筑物。
他环顾四周。
远处有几座房屋的…墙壁,这是一个大的吓人的平原,在自己的左侧大概两百来步的距离处,是一片小树林。前方没有大路,在视野的尽头是绵延的山脉。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右侧一百来步的距离外是几座看起来破烂不堪的房屋。
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太阳在渐渐归西,雪白的马匹在夕阳下的平原中飞奔。
“不好!”骑士抬头看看天。
寂静的平原中,在某处阴暗的树林中,树叶开始沙沙作响。
兰斯诺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孩子,仍然在逐渐黯淡下来的暮色之中前行,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这一切……是怎么了。
身后的陆地变得黑暗。
“贝格莉塔!……”兰斯诺放开嗓子大声吼了起来,这样也许会派上一点用场。
这时,左侧的小树林猛然腾起几百只飞鸟!树叶沙沙作响!
兰斯诺吓得猛一回头!
树林里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怒吼!
“怎么回事?”
兰斯诺被吓得一动不动。
一个瘦长的黑色人影突然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一棵树下!
“那里有人啊!”兰斯诺舒了一口气。
但是有点不对劲。
兰斯诺慢慢向左走去。
得问一下状况。
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却一动不动。
兰斯诺加快了脚步。
在距离黑色人影还有不过一百来步时,兰斯诺听见了马蹄声,他转过身。
“快跑!道格拉斯!跑!不要回头!”
骑士渐渐接近兰斯诺,兰斯诺愣住了。他霎地转身!
黑色的人影顿了一下,立马迈开步子向兰斯诺突进而来!风驰电掣!
“喂……怎么……”
骑士疾驰到兰斯诺的身边,立马将他提了上来!
此刻,黑色人影突进至兰斯诺刚刚站立的地方,抬起头。
兰斯诺顿时感觉后背有千万根针铺天盖地而来。
“这……嘿……这……”
“坐稳!”骑士大吼一声,双腿猛地一夹马肚子。
“快!拉丝特勒斯!跑起来!”
兰斯诺觉得天旋地转。
这是要演哪出?
兰斯诺看着骑士的背甲,又看了看背后,身子颠簸着——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根本就没有骑过马。
“你们的……”兰斯诺的嘴唇哆嗦着,后半句话被自己咽了下去。
这是哪个片场……
黑色的人影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小树林的边缘。
后方三只人影穷追不舍。
“Face Swallower,道格拉斯,这次你可真的惹上事儿啦!”骑士在前面大吼,兰斯诺不禁捂上耳朵。
“大叔!这里是……”
一只黑色人影已经与马并行!
那种生物让兰斯诺想起了Enderman。
不过,这几位的双眼……
雪白。
兰斯诺从未经历过如此凶猛的颠簸——在这大平原上的奔驰状况堪比寒鸦镇郊的盘山路。
骑士的白色斗篷接二连三地亲吻着兰斯诺吓到泛白的双颊。
“噌!——”刺耳的蜂鸣响起!
兰斯诺猛地抬头!
骑士手执宽刃剑!剑体已拔出接近剑鞘长度的三分之二!
寒光一闪。
“铭记主的箴言,为了圣洁的人世,铲除异类!”
骑士细声低语。
兰斯诺一怔。
“镜鉴之力的荣耀!”
骑士拔出长剑!
“喂……喂!”兰斯诺吓得不行。
这是要……干嘛!……
骑士在马背上做出了起势!
“道格拉斯,取下我的十字弩!狠狠打!如果你不想加入它们!”
兰斯诺不知所措。
骑士朝着最近的黑影做出一记胸怀的劈砍!
黑色的头飞了出去。
骑士见兰斯诺没有动静,直接取下了背上的十字弩。
“弩矢在箭盒里面!别把自己给弹了出去!”
“把自己弹出去……”兰斯诺颠簸着接过十字弩。
记得上历史课时,老师讲过关于十字弩的一些常识……
五六只被骑士称为“Face Swallower”的黑色怪物在逐渐接近,目前最近的一只……就在左侧大概十英尺的位置!
它们可笑却又诡异地迈动着与上半身长度极不成比例的长腿,漆黑的身子呈大概一百二十多度前倾,面部能见到的,只有那一对惨白的双眼……
“快射左边那只!”骑士大吼。
“这是哪部片子!”兰斯诺终于大叫出来那句已经憋的难受的话!
“你在说什么,道格拉斯?”骑士一愣。
“我会继续演的!只要你们能够给钱的话!但是我现在必须得下来!你们看见了一个女孩吗……先让那些黑色皮套的家伙停下!你也停下吧!我这辈子都不会骑马的!一个女孩!大概那么高……”
兰斯诺只是觉得自己进到了某部像是《魔戒》那样的电影的片场。
骑士愣了几秒。
“她的名字是贝格莉塔……大概有那么——高!”兰斯诺想要把肚里的几句话吐完了才甘心。
“给我!”骑士猛然夺过十字弩,回过头看着兰斯诺,“道格拉斯,你最近绝对是和女巫什么的有过接触…真该死!我现在告诉你,道格拉斯!你哪里也别想去,亲爱的,真是个小滑头!等会儿我把你带回去……”
“你就等着挨维森大人的鞭子吧!”他抬起手臂,只手瞄准远处的Face Swallower,直接扣动了扳机!
它立刻倒下!
兰斯诺心里十分紧张。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不可能会有妹妹!”
兰斯诺气的浑身发抖。
“够了!我要下去!我……我钱也不要了,你们的导演在哪里?”
兰斯诺准备跳下去——现在他没有心情陪他们拍霍比特人什么的,他紧张的要死。
“你想变成肥料吗,笨蛋!”骑士扭过头再一次地大声吼道,抬起手臂,瞄准了另一只Face Swallower。
“我现在没有心思和你们说什么该死的肥料!我和我妹走散了!我他妈的只是想找到她啊!你们这是要绑架吗?”兰斯诺也急得爆发。
一座高墙出现在视野的尽头,似乎遥不可及。
白色的骏马在奔腾。
Face Swallower注意到了远处的城墙。
兰斯诺虽是嘴上说,心里仍是惊恐不已。
其实,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刻意扮演出来的……
一跳白色的大道遥远地出现在前。
骑士拽紧缰绳,飞速回头向兰斯诺吩咐道:
“坐稳!”
白马用劲蹬起后蹄,完美地纵身一跃!越过了路边的围栏!兰斯诺的重心离开了马背!他飞了起来!
而他却只是眼神呆滞地往下看!
很明显兰斯诺还没有反应过来。
骑士猛地扭转身子,身上的铁叶甲咔咔作响!他猫着腰,一把抓住兰斯诺胸口的绳领结!
“兰斯诺·冯·道格拉斯!你今天是怎么了?”
兰斯诺发着抖不敢说话,只是紧紧地捏住骑士的斗篷。
Face Swallower一直追到距离围栏大概二十码的位置,消失了。
白马继续奔驰。
“坐下!”骑士一把将兰斯诺推在扶手椅里面,从头上取下头盔,掀下锁链甲的护帽,金黄的波浪发垂下来,满脸大汗。
兰斯诺这才回过神来。
骑士把剑和背上的十字弩放在桌子上。
兰斯诺没有注意到自己是怎么进到这个偌大的房间里面的。
苹果木的窗框上面密密麻麻地雕刻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纹章,落地帘低端的小锡球不动声色地与桃木地板亲密接触,阳光泼洒了一小块房间,金黄色的夕日在房间里面妆上一层绯色。
经典的哥特式风格。
兰斯诺茫然若失地环顾四周。
“贝格……莉塔。”
现在,兰斯诺的脑子里面就只有那么一个词,尽管刚才吓得不轻。
他想要站起来,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扶手上边的手铐给牢牢地锁住了!
“嘿……”
身后想起门被推开时刺耳的“吱呀”声。
“男爵阁下。”骑士抬起头。
兰斯诺感觉气氛突然变得凝重。
“就在教堂那边,回来的时候遇见噬脸者……”骑士扭过头看着兰斯诺。
被称作为“男爵”的人没有动腔。
“道格拉斯,我叫维克托,以后不要叫我‘大叔’,听见了吗?”骑士朝兰斯诺挥舞着拳头。
“维…克托……”
“他不对劲。”男爵阴沉地说了一句。
“嗯,我也觉得。”维克托点头。
“这里是镇公所,去跟尼古拉斯神父要点圣水,安排道格拉斯回府,”男爵转身离开了,
“在他去找Face Swallower之前看好他。”
“……”维克托瘪着嘴,摇头。
兰斯诺满脸茫然,像死人一般。
他知道,最坏的状况已经发生了。
“收好你的东西,”男爵又添了一句,“别把它们放在别人的桌子上。”
“别害怕,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记得,你仍然活着。”
兰斯诺抬起头,望向碧蓝的苍穹。
母亲坐在苹果树下,织着毛衣。
“还……活着……”
兰斯诺再一次回过神来,抬起头,环顾四周。
“他硬是说自己要去找什么妹妹……”维克托关上车门,嘴里咕隆着。
兰斯诺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一辆马车里。
“喂!”
兰斯诺猛然立起身!
“咚!”
“啊!嘶——”
“什么鬼天花板那么矮!”
兰斯诺赶忙捂住头顶——好痛!
维克托脏兮兮的脸庞带着风干的泥巴味儿遮住了车门上方栏杆缝隙之间渗透进来的阳光。
“别嚷嚷!道格拉斯!你的身体被很可怕的东西钻了进去!我们这就出发,放心,维森大人会救你的小命的!”
维克托锁上车门,还拍了两下,验证那门会不会让兰斯诺溜出来。
“去你的维森大人!我要出去!”兰斯诺气得暴跳,“你们全是疯子!警察…我给你说,你们玩儿完了!我会起诉你们涉嫌拐卖诈骗!疯子!”
“带他离开,”维克托向着西方眺望,“太阳快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