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2月10日
现在正值凌晨，月光洒在一望无际的太平洋上，呈现出道道银色的纹路。
而今天的太平洋，似乎显得不太平静。
一队船只正行驶在东海上，微弱的灯光好像海上细碎的星星。
“报告总部，报告总部，这里是旅顺第三舰队第四分队旗舰志远号。我们已经抵达目标海域，未发现目标。重复，情报有误，雷达未发现目标，请求下一步行动指示！”年轻军官死死盯着眼前的雷达屏幕。
“舰长，这......”
整个深绿的雷达屏幕变成白色，这不是未发现目标......整个雷达侦察的区域都在“目标”里！
“雷达出现大片盲区！”
通讯只有刺耳的沙沙电磁声和忙音。
“重复，重复——”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收缩的瞳孔中倒映着舷窗外一道朦胧的光影——像是人影，它浮在水面上，身形模糊不清，周遭围绕着的紫色光晕在慢慢扩散......
浮在深海区的发光物？！
“全员警备！一级火力！”
沙沙沙——
舰内通讯也全部中断。“我去通知！”参谋快步走出舱室。
“草！”男子咬牙一拍副长：“你记录黑匣子！”说着提起靠着操作台的步枪就跑了出去。
甲板上，零散的军人正端着枪支站在船舷上，紧张地注视前方的异常。
“喇叭呢？传话！”男人走出来大喝道。
“全员戒备！一级火力准备！”
“前面的人听着——你已进入粽国领海，你面前的是粽国海军，举起双手，然后上船登记！”
“Pay attention!You have sailed into the Zhinese territorial waters.Raise your hands and aboard to register for your identity!”
人影似乎听不到眼前的响动一般，不言语，不动作，不回应。
男人皱起眉。他觉得非常不安，这一股压力，就像五年前那次同别国家海军对峙一般。
明明他眼前什么敌人都没有？
“舰长——计算机操作系统全部失灵！卫星信号也被屏蔽了——导弹、鱼雷全部无法实现目标制导！”
“......舰炮呢？”
“只能手操。”
“那就手操！没有导弹就抄家伙，让动力部和安全部做好撤离准备，优先保障舰体安全！”
“舰长，我们打打试试——”
“等等看，看它有什么动作。”
全舰的人紧紧盯着那道光影。
突然，视线一阵波纹般的扭曲，男人看清了那人影。
一位女子，或者说人形。身形修长窈窕，体态轻盈，身边的紫光如缎带缠绕在洁白上。只见她缓缓举起手臂，缥缈的荧光在夜里看上去就像天使的光芒。
紫色的光点在她的身上游离汇聚。
闪烁，像满天眨眼的繁星。
“嘣——”
男人骇然感受到甲板剧烈晃动，看着冲天火光，听着震耳响动。
连环的爆炸在这艘驱逐舰上发生，好像在船上引爆了无数颗炮弹。隐约可以听到人的悲鸣。男人愣愣地回头一瞥，这艘庞大的钢铁战舰正在破碎。
不必报告损毁情况了，因为连指挥舱都已经遍布火光。
“所有人！救生舱！”回过神来，他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声音中透着一股绝望——这只129米长的庞然大物马上就要沉没了，而这才多久？一分钟，还是三分钟？而他们连敌人是什么都浑然不知，甚至连警报都没法发出去！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有人回应。
烧红的铁块坠落。机械怀表定格在2点33分，背景是一张小女孩的相片。
夜色愈发浓郁，大概是云雾遮住了星光。
......
“爸爸！你回来得好晚。”
“额，小烨还没睡啊——”
“爸爸回来得好晚！”
“抱歉抱歉~是爸爸错了，嗯——我想想，爸爸下次给小烨带漂亮的贝壳，好不好？”
“不好！”
“额......”
“我要......爸爸能不能多陪陪我。”其实我很怕黑，每天都得开着灯等到你回来。
“嗯，爸爸答应小烨，有时间一定多来陪你。”
“那......没时间呢。”
“......爸爸是军人，军人就是要保护像小烨这样弱弱的小朋友。”
“小烨才不弱！”
“好好好——不弱不弱！爸爸答应你，没时间，就争取时间来陪你！”
“耶！爸爸最好啦！”
“嘿嘿，不过小烨也要答应爸爸，如果哪天爸爸很晚都不回来，小烨也要早早睡觉哦。”
“因为爸爸可能会回来得很晚，如果小烨睡得太晚会伤身体的！”
“那爸爸睡得晚就不会伤身体吗？”
“额......爸爸身体可比小烨强得多了！等哪天小烨像爸爸这么强，你想几点睡就几点睡！”
“哼！耍赖！臭爸爸，讲故事！”
“好好好——就讲当年爸爸征战四方，保家卫国的故事如何？”
“不要！你都讲了多少次了！”
“额......我找找，讲希腊童话？”
“童话？哦！”
“传说，遥远的海面上有一岛屿，石崖边居住着喜欢唱、跳、rap的海妖塞壬三姐妹。半人半鸟的塞壬姐妹们坐在一片岛边的花海里，唱着蛊惑人心的歌。甜美却魔性的歌声把过往的船只引向该岛，然后撞上礁石船毁人亡。过往的海员和船只都受到迷惑走向毁灭，无一幸免。”
“她们为什么要害那些船员啊，吃了船员的肉可以长生不老吗？”
“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男人嘀咕着，“人肉怎么可能长生不老，要我说塞壬肉倒真有可能啊哈哈哈哈！”
“继、续！”
“爱琴海有个英雄，叫奥德修斯，他在渡海时收到了女神喀耳刻的忠告——”
“女神可可是谁？”
“额，是女神。喀尔刻是她的名字。”
“嗷——然后呢？”
“为了对付塞壬姐妹，他采取了谨慎的防备措施。船只还没驶到能听到歌声的地方，奥德修斯就令人把他拴在桅杆上，并吩咐手下用蜡把他们的耳朵塞住。”
“用蜡塞住耳朵就听不到了吗？”
“是，吧。”
“......”女孩用小手塞住自己的耳朵，然后对男人投向了一个颇为可爱的质疑目光。
“咳咳——他做完这些，还谨慎地告诫船员途径死亡岛时不要理会他的命令和手势。不久石岛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奥德修斯听到了迷人的歌声。歌声如此令人神往，他迷乱地挣扎着要解除束缚，并向随从叫喊着要他们驶向正在繁花茂盛的草地上唱歌的海妖姐妹，但没人理他。海员们驾驶船只一直向前，直到最后再也听不到歌声。这时他们才给奥德修斯松绑，取出他们耳朵中的蜡。”真是奇怪的故事。男人摇了摇头。
“这次塞壬海妖们算是白唱了歌。三姐妹中的老大帕耳塞洛珀深深地爱慕着奥德修斯。当他的船只走过后，她就投海自尽了。”西方的童话还真是“跌宕起伏”......
“......所以，塞壬为什么要害人？”故事很无聊，女孩已然入睡，只是这个问题她一直想不明白。
“困了吗？那么，好好睡吧。”
好好睡吧。
......
这是一间办公室。一张泛着银灰色的崭新长桌居中，一面巨大的投影幕落地，两叠如山的文件分列案侧，左右一排书架一排盆栽。案上一盏台灯亮着，发出慵懒的黄色。
一位着一身白色军装的女子正一手托腮撑在案上，她紧抿着唇，丹凤眼低垂，一对锐利而细长的眉显得英气十足。只是那漂亮的眉微微皱着，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咚咚咚——”
“秦姐姐？秦姐姐！”女子突然惊醒。
“睡着了吗？”她揉揉发痛的太阳穴。
“咚咚咚——”
“进来。”
进门的是一对一前一后的双胞胎女孩。身形纤长，相貌秀美，都穿着简单的便服。前面扎着高马尾的是姐姐江芷兰，后面留着过耳短发的则是妹妹江牧笛。
“秦姐姐~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外面好大的雨哦。”江牧笛探了探脑袋，走到江芷兰身边。
秦烨，海军上校，秦皇岛“白鸥”秘密基地总负责人。
“说了多少次，要叫长官——来，你们看看这份文件。”秦烨有些无奈地递给她们一封手里的文件。
“这个是？”两人脸上露出讶异之色。
秦烨沉下声：“不到两个月，媒体报道了8起类似的投海事件——这还只是报道出来的，根据我们的情报数据，保守估计受害者超过了20人。其中范围集中在我国东部沿海，17人为15到25岁的女性。”
“关于死者的身体样本和基因序列我们马上就能拿到，到时候就知道她们是否与我们有关了。”
“塞壬？”
“很有可能，不过我们的侦察机并未在近海区域发现盲区，最近的盲区边缘距离我国海岸线也是——”秦烨打开投影仪，“41海里①。”
“人鱼的歌声”可以传到41海里之外吗......
“该说不愧叫‘塞壬’吗？需要我们去看一眼？正好我也想去会会它们——哎姐姐你掐我做什么！”
“不，这倒不必。到底是不是还未曾可知。”秦烨摇头。“我们的科技刚刚突破，现在还处于发展阶段，那些事暂时先交给海军部队去做就好。我跟你们说这件事只是为了给你们提个醒，最近塞壬有在渤海**动的迹象，而且可能会有不少新人——”
“说起来我们也是新人——”江牧笛扁扁嘴，话还没说完就被姐姐扯到了身后。
“好的，长官。”
秦烨看着她们远去，默默瞥了眼一旁的电子表。
2016年6月3日。
十八年了吧。
ps 注：1海里≈1.85千米；国家领海宽度一般为8海里；太平洋东西最大宽度为1000海里以上。
军中女子一般不会留长发的，文中作者擅自修改了这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