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咔。”随着沉沉的开门声，江芷兰同样无精打采地走进来，全身湿透，拖着一行水渍。
“吓！你俩是，组团下海自由泳了吧？！江牧笛这样，你也这样？”李莉莉瞪大了眼看着全身湿透的江芷兰，一旁的路凭风也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你猜对了——牧笛睡了吗，还有那个宁柠在哪？”江芷兰进门扫了一眼，有些虚弱地回道。
“大概吧，她躺床上好一会了，”李莉莉指指里屋，“至于宁柠，在隔壁。”
“一个人？”
“嗯——反正这两天那个杨慕就来了。”李莉莉挑眉看她。
“我去陪她吧。”江芷兰微微皱眉。一个刚摊上了这种事的女孩子，恐怕正是需要陪伴和安慰的时候吧。
“嗯？你不陪你乖巧可爱的妹妹吗？你不是妹控吗？”李莉莉眨眨眼。
“谁是妹控啊！”那熊孩子这么不让人省心，谁摊上谁倒霉。隐约嘀咕一句，江芷兰翻了个白眼。“——不了，反正都有你们了，你看着她点。”她淡淡地说着，到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和浴巾走进浴室。
她现在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忽冷忽热的，什么江牧笛塞壬都见鬼去吧——江芷兰只想好好睡一觉。
闹别扭了？李莉莉转头对路凭风眨眨眼，若有所思。
“内什么！江姐姐咱们这儿也没有隔壁的钥匙，你现在过去不是把人小同学吵醒了？”莉莉大声冲浴室说着，一边对着路凭风挤眉弄眼。
路凭风给了一旁看起来傻乎乎的女孩一个“就算你这样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的眼神——哦她似乎刚想起来，哪怕另外两人真睡了，这货大声嚷嚷已经把人吵醒了吧？
“嗐！”莉莉捏一把路凭风的脸蛋，嘴里念念有词：“你们中国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床头吵架床尾合，我觉得......”话没说完，快步走出来的江芷兰狠狠瞪了她一眼。
“什么嘛，这么凶！我说错了什么吗......”李莉莉露出一个委屈至极（并不）的小眼神。江芷兰这人是极少生气的，起码李莉莉从来秦皇岛这几年间一次都没见过。
“嗯，我觉得，你的中文还有待提高。”路凭风软软地小声建议。
“......”
另一边江牧笛把头埋在枕头里，咬咬唇，终是没做声。
“咚咚咚——咚咚咚——”
“谁，谁呀——咦，是芷兰姐？”宁柠试探性地打开门，发现了站在门外披着外套抱着枕头的女孩。
江芷兰显得有些精神恍惚，门外走廊的白炽灯把她的脸照得发白：“嗯，陪你睡。”说着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沾床即倒。
然后“噗”的一声压扁了宁柠刚打开的一袋小面包。
“我是弯的！”安慰似的笑笑，宁柠低声对床上的人说道。
江芷兰似乎没听到，蜷了蜷身子。
宁柠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好吧好吧——晚安。”
......
“喂，江芷兰？江芷兰！”宁柠发觉身旁的人有些不对劲。
江芷兰嘤咛一声，身子发热，脸上的潮红在夜里也隐约可见。
宁柠心跳加快了几分。
若是......不对，想啥呢你！宁柠用力摇摇头驱散杂念。
“发烧了？”物理退烧？宁柠去洗手间找出毛巾和一盆凉水，就坐在床边给江芷兰敷额头。
江芷兰嘴唇紧抿，脸颊在洗手间微弱的暖光下显得异常光洁细腻。
宁柠托腮看着床上的人，不由得痴了。
“只有你愿意陪我呢。”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夜还很长。换水，换水......宁柠看着床上的人慢慢舒缓了眉头，放下心来。
“那么——晚安。”宁柠笑笑，轻吻江芷兰的脸颊。
“姐姐还没起来吗？”
“嗯。她昨晚发烧了，我照顾了一晚上，”宁柠笑笑，盯着江牧笛的表情，“可能是需要休息吧。”
“发烧？！”江牧笛脸一僵，看向李莉莉的眼神隐约透出敌意。
都怪她！不该意气用事丢下姐姐，不该顾及面子闷不做声......无论什么事她都可以保持冷静，唯独姐姐会让她乱了方寸。江牧笛心中涌起慌乱和悔意。
“可以给我钥匙吗，我想去看看她。”
“随你。”
“姐姐，对不起。”江牧笛垂眸看着床上的人。
江芷兰的睡眼恬静又有些苍白。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想要停的意思。
满地涟漪荡开，基地广场的路岩石已经积了一层雨水。
宁柠就这么站在宿舍楼的门口出神。
从最开始茫然的难以置信与惊怒，到后来的恐惧，再到夜晚的安详。宁柠的心经过这短暂而剧烈起伏，突然平静了下来。这短短的半天，就跟自己这活的半辈子如出一辙。
不过也好，与其日复一日过着那种生活，还不如享受一下这细微的波澜。
宁柠对战场没什么概念，不过她觉得大概不会比她的生活还糟。
况且，这里还有不少漂亮的妹子......
“宁柠，走了哦。”她猛地回头，看到江芷兰和江牧笛正向她走来。
“一起去吃饭呀——谢谢你昨晚照顾我。”江芷兰牵着江牧笛，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她的声音还有些虚，脸上透出些许病弱的苍白。
宁柠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江牧笛，见那人正微笑，或者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必了！”宁柠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打起伞往外走。
“额，宁柠同学知道食堂在哪吗？”身后传来江芷兰的声音。
宁柠脸一僵，她默默望了望宿舍楼前四周岔路——她似乎真的不知道。
江芷兰憋着笑看着宁柠黑着脸走了回来，伸出自己的手。
“虽然有点迟了，不过——欢迎加入‘白鸥’。”
“塞壬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它们的数量并不多，并且在出现的这18年里也只是在深海区游荡，袭击路过的轮船和军舰。我们曾试着主动沟通和进攻，却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作罢。”
“2005年，在国家的支持下，在河北秦皇岛和浙江宁波分别建立了‘白鸥’、‘黑鸦’两处研究基地，并且成功捕获了一名塞壬。至此，以利用其技术反制塞壬的‘斑鸠’计划正式展开。”
“2012年，针对‘海洋之心’的研究取得突破性进展。我们开始着手进行海洋之心的模仿与复制工作。”
“2013年，经过多次实验后，海洋之心第一次实验于真人。参加实验的有三人，一人改造成功。”
“2014年，我们利用海洋之心的特异性进行调整，使海洋之心实验的成功率大大提升”
“能能，路鹏风——你俩的手术定在后天。好好调整，做好心理准备哦~至于，嗯？杨慕还没来吗？哎哎？资料显示是在山东，这个点早该到了。”李莉莉盯着文件琢磨。
“估计是下雨导致的交通不便吧。”江芷兰瞥了一眼外面阴沉的天空。
“姐姐，我们回去吧。你需要好好休息，今天就别训练了。”江牧笛拉住江芷兰的手。
“哎？可是我——”
李莉莉看着两人的背影微笑：“还真是有活力呢。那么——”她转过头来看着身前的两人：“我们继续吧。”
“铃铃铃——”
“喂，魏叔？哦，来了啊。这样，那带去医疗部？嗯，一会我让芷兰送她去宿舍。”
“好嘛，你们的小伙伴来了。”李笠笠看着面前的两人挑眉道。
......
“江牧笛你放手！”江芷兰被妹妹这么拉着往宿舍跑，莫名地就来气了。
“我不回去，我要去训练！”江芷兰用力拉住妹妹的手，瞪眼看她。
“不行，你刚生了病，需要休息。”江牧笛一手打着伞，拗不过姐姐，却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为谁病的？”江芷兰冷笑。
烦，很烦。为什么眼前这个人总是自以为是的去干涉自己的想法，说着“为你好”，她也知道她的初衷是好的。可她为什么不能问问她的想法？一味地、自以为是地去帮忙，结果总是适得其反！明明她江芷兰才是姐姐！
江芷兰星眸含怒地瞪着自己的妹妹。
江牧笛想到昨天自己的意气用事连累姐姐生病，面色不由得白了几分。
而江芷兰看着妹妹骤变的脸色，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胜利的**。
“怎么了，说不出话来了？”她用力掰开妹妹拉着自己的手，把自己通红的手腕伸到江牧笛的眼前。
“看到了吗，你总是摆着‘为我好’的名义替我做决定，结果是什么呢？你总是在伤害我！从小到大衣服是谁洗的？饭是谁做的？房间谁打扫的？功课谁教的？江牧笛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当初要不是你拉着我，我就可以去陪着爸妈了！”
“啪！”
“不许，这么说！”江牧笛眼圈通红、咬牙切齿地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
江芷兰捂着脸看着妹妹，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泪水。
“牧笛牧笛牧笛牧笛牧笛牧笛，阿姨洗铁绿——”
“牧笛牧笛牧笛牧笛牧笛牧笛，阿姨洗铁绿——”
“......”
江芷兰强压下悲愤：“喂！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我没事。”深呼一口气，江芷兰抬头冷冷地看着泪眼朦胧的妹妹，用力一推便自己跑了出去。
江牧笛望着姐姐的背影，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她摇摇晃晃地跪坐在地，溅起一大片水花。
是的，她们从小就没有父母的爱。说什么好好生活，乐观向上全都是骗人的。支撑她们的仅仅是仇恨而已。
姐妹两个不是应该一起分担痛苦、一起解决问题的吗？小到吃饭、盖被子，大到训练，作战！她真的怕有一天妹妹像父母那样，在短短的一晚上便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徒留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明明想要帮助姐姐，可她什么都做不好——无论洗衣还是做饭，明明是双胞胎，她却只会给姐姐添麻烦。
“我也想保护姐姐，我也想让姐姐依靠我啊。”江牧笛咬着唇低头啜泣着。
青色的大伞无声滑落，雨帘中露出了一位孤零零的女孩。四周满是幽幽咽咽的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