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两位贵客深夜来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奥托在办公桌旁坐下,从虚掩着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密封着的文件,用小刀裁开后,低头仔细阅读着。
夏洛克一边偏着头眼神看似无意的扫过,一边回答道:“是这样的,奥托大人,我们是受治安所委托来向您了解一些情况,冒昧起来打扰,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原来是这样,那有什么问题你们问吧,我会尽量配合。”
奥托依然没有抬头看着手中的文件,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一副守法公民的样子,如果是一般的治安官来此的话,可能在第一时间就会选择知难而退吧。
“是关于奇艾洛伯爵在家中被暗杀一案,我们有一些疑问想要向您了解一下。”
“是那件事啊,我也有所耳闻,听说是被人在密室里暗杀了。怎么,凶手还没找到?”
安德莉亚看着奥托这幅事不关己,一脸无辜的样子不禁生起无名之火,但碍于之前被夏洛克交代绝不能中途插话,以免破坏他的计划,只得在一旁咬牙切齿。
夏洛克为难的皱了皱眉,深深的叹了口气才说:“除了那具尸体,凶手没有留下更多的线索,实在是找不到破案的方向。不过,倒有一些对大人不利的流言,不澄清一下的话,难免会给大人的生活带来不便。”
奥托没有回答,轻轻点了点头。他似乎是看完了手中的文件,就这么放在了桌子的边角上,抽出一张雪白的信纸,用鹅毛笔蘸了墨水后开始书写。一时间,房间安静下来,但笔尖在纸上“沙沙”的声音夹杂在暴风雨中,格外清晰。
夏洛克使了个眼神,示意几近暴走的安德莉亚冷静下来。
其实在刚刚的交谈中,他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要么面前的这个人是天生的演出者,要么就是这件事真的与他无关。不过,作为一个侦探,可不能被一时的假象所迷惑。越是在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才是越要保持冷静,冷静使人思考。
“奥托大人,您知道温莎·克劳斯小姐吗?”
“奇艾洛伯爵的夫人吗?当然,见过几次,她有时会跟着她的丈夫出席晚会,看起来是个优雅漂亮的贵妇人。丈夫死于暗杀,爵位应该也被皇室收回了吧,想必温莎小姐今后的日子将会有些难过了。”
夏洛克吐出一个烟圈,幽蓝色的烟雾掩盖住了他的表情和锐利的眼神。
“不错,奥托大人,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不过,今天温莎小姐特意来拜访了我,说了一些关于他丈夫的事。”
“她说,杀害奇艾洛伯爵的人就是你!”夏洛克忽然提高了音量,一种强大的威慑力油然而生。
“哦?”
奥托停下笔,终于抬起了头,饶有兴趣的问道:“有意思,不过她为什么认为我是凶手呢?夏洛克先生应该知道理由吧。”
“当然,党派中的内部斗争。”
夏洛克意味深长的反问:“我没说错吧,奥托大人?”
“当然错了,夏洛克先生。”奥托低下头继续书写,好像他手中的信件要比谋杀案有趣的多。
“任何一个王国,都不允许党派的存在,这应该叫做——朋友之间的一点小矛盾。”
“伪君子!你说的话跟巧舌如簧的小丑一样不可信!”
在一边充当听众的安德莉亚此时再也忍不了了,爆发出来,像一只被拙劣陷阱激怒的小老虎一样,毛发倒竖。
“安德莉亚王女,请注意......”阴影里一直被当做透明人的爱儿正想要出声提醒,却被奥托伸手制止。
“王女殿下,即使我真的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也要注意你的措辞才是,皇室可不应该说出这样粗鄙的话语。”
安德莉亚还想要驳斥,却被夏洛克紧紧地按住。
“奥托大人,虽然王女语言上有些过激,不过她还是个孩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夏洛克脱帽致歉,语气表情异常的诚恳。
奥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在意,又开始“沙沙沙”的专注于手中的信纸,爱儿也悄悄退回了阴影里。
夏洛克紧绷的肌肉也随之放松了下来,松开了即将出鞘的手杖刀。刚刚的一瞬间他感觉冥冥之中有一头凶狠的野兽在盯着自己,让他背上冒出冷汗。
“奇艾洛违背了我的意志,他该死,本来应该由我亲自动手。不过,出了点意外,他不是我杀的。”奥托把鹅毛笔放回了笔架,忽然出声说。
“当然,奥托大人,自始至终我都只是来向您了解一些情况,并非指认你是凶手。现在,我想我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已经是深夜了,不便再过多的打扰,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夏洛克起身,拿起手杖,戴上帽子。经历过刚刚的一瞬后,现在他只想离这里尽可能远一些,而安德莉亚也不情不愿的跟在他身后。
“请稍等一下。”
背后一个声音挽留,夏洛克只得回头笑着说:“有什么事吗?奥托大人。”
“可以帮我送一封信吗?送给温莎小姐,她现在是个寡妇,我去拜访的话难免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我想,夏洛克先生作为一个侦探,应该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吧。”
奥托把刚刚写好的信纸装进一个黑色的信封,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火漆和一个金属印章。
他用小刀把火漆切成小块放在烛火上加热,等到火漆完全融化后,倒在了信封口,最后用印章重重地按了上去,一个倒十字的标记浮现。
等候着的爱儿接过信封,交到了夏洛克的手上。
“当然,请放心,我会把信件安全送到。”夏洛克微笑着做出保证。
“毫无疑问,夏洛克先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就不送了,路上小心,西区这里可不像别的地方那么安全。”
奥托甚至没有抬头,继续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
夏洛克也没有用过多停留,拉着一脸怒气的安德莉亚急匆匆的离开。
房间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许多。
“大人,需要我处理掉他们吗?”爱儿低着头,微闭着眼睛说。
奥托脸色微动,抬起头直视着这位凌厉的女仆小姐,淡金色的瞳孔流光四溢,但是这样的瑰丽的眼睛中涌出来的是史前凶兽的威压。
“爱儿,不要擅自揣测我的想法,这让我很不舒服。”
“是,大人。”爱儿退回了阴影里。
......
“见鬼,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太奇怪了。”
在一个还在营业的面包店门口的雨棚下,夏洛克全身被雨水浸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倒出靴子中的积水。
因为释放了避雨魔法,安德莉亚的倒没有那么狼狈,不过身上还是有不少被雨水打湿的地方,她的魔法可不像艾琳那样高明。
“别管那些了,想想该怎么回去吧,夏洛克先生。”
“还能怎么办,这样大的暴风雨,恐怕全凛冬都拦不到马车了。这场雨看来一时半会是停不了,只能冒雨跑回去了。”夏洛克烦躁的回答,被湿漉漉的衣服包裹让他很不舒服。
“我可是会避雨魔法哦,大叔,需要本小姐的帮助吗?”安德莉亚幸灾乐祸的笑道。
“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魔法学徒。”说完,夏洛克用短袖马甲盖住头顶冲进了雨幕中。
“等等我啊。”
安德莉亚慌慌张张的跟了上去,正当她要追上时,夏洛克忽然停住了脚步。惯性作用下,安德莉亚的头还是撞上了夏洛克的后背。
“好痛!你怎么不跑了,停下来干嘛。”
“别说话,有人在跟踪我们,有三个,不,至少有五个,还有更多的人正在包围我们。”
“什么!你没骗我吧,在王都还能碰上这种事?”
夏洛克没有浪费时间,指向了几处方向,安德莉亚顺着看过去,果然发现了不少正在包围过来的黑影。
她抓住夏洛克的胳膊,猛烈的摇晃:“真的有!怎么办,怎么办,我虽然是个魔法师,但还没学过攻击魔法啊。”
夏洛克面色凝重,抽出手杖刀,微微半蹲,身体的重心稍降低,两腿分开,左脚向前迈进步,右脚跟抬起,膝盖微弯曲,摆出了典型的格斗术姿态。侦探作为一个高危职业,不学几招防身术可不行。
“你自己找机会逃跑吧。”夏洛克低声说。
“那怎么能行,我不能丢下你啊。”
夏洛克诧异的回头,难以想象这话是从这个“魔女”的口中说出来的,总算还有点良心。
“丢下你我也跑不掉啊。”
好吧,她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黑影渐渐靠近,为首的人声音嘶哑的开口:“我在一英里外就嗅到了一个鼓鼓的钱包,我猜你想让它变轻些,交上200枚金币你就可以滚了。跟我们打你一点胜算也没有,现在投降,否则我们会把你们杀光,用你的尸体来喂乌鸦,把你的头盖骨当碗使!”
夏洛克嘲讽道:“钱没有,剑倒有得是,你从我这儿什么都拿不到,说错了,你会拿到我的剑,当它插在你胸口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