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慎倒地不起时,一边的男人尸体却传来了异响。
一阵撕裂布帛般的声音响起,男人的胸腔被八根尖刺由内而外撕开。
尖刺缓缓伸出,刺进了周围的地面,而后以此为支点,将男人胸腔内的东西拽了出来。
那是一只巨大的蜘蛛。
蜘蛛的全身都是极深的红色,有些部位甚至已经泛黑。然而最让人惊异的,莫过于它的头部……
那是一张有着倾城容颜的女子脸孔。
若不看身子,仅这一副面容便可让世间所有男子动容。
不知为何,男人的尸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
人面巨蛛缓缓爬到了慎的身上,把脸凑到了慎的面前,桃红色的丰满嘴唇缓缓张开——
然后,嘴里伸出了一根半透明的导管,将它,不对,应该是她,耗费大半生养育出的一颗卵塞进了慎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后,人面蛛爬到了一边,似乎已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她艰难的爬到了男子尸体边上,与他一同化为了风尘……
但是慎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十九年的人生,走马灯一般在他的眼前晃过。
他看到,年少的自己将一个苇名兵击倒,用苇名兵自己的短刀剖开了敌手的喉咙;
他看到,被收养后的自己日日用那刻着自己名字的木刀击打着假人,一次又一次地大喝着,对面前的假想敌挥出重击;
他看到,师兄弟们一个个被自己击倒,连师傅也被自己击败,但仍觉不足的自己如恶鬼般疯狂寻找着对手,寻求着那缥缈的「最强」之名。
熟悉的一幕幕突然消散,慎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陌生的武艺家。不,不对,束起的黑发,棱角分明的脸庞,充血的眼球,滴血的长刀……
这不就是自己吗?
正当慎觉得惊讶时,眼前的“慎”却操起长刀,对着自己的斩了过来。慎下意识地准备反击,手向腰间探去,却抓了个空,眼前的刀锋越来越近,毫无阻碍地砍进了自己的双眼之间……
“唔!”
慎猛地坐起,大喊了起来。
“刚刚的…是梦?”
僵硬的肌肉被激活,慎心有余悸地站了起来。昏迷前似乎被什么东西袭击,但已想不起来具体情况。
“失血过多产生幻觉了吗,我还真是命大啊。”
慎一边将掉落在地的长刀捡起,一边如此安慰自己道。
他呲牙咧嘴地卸下了陷入肩头血肉的铁甲。血液涌出,一股寒流却涌上了他的大脑。
如同战鼓擂响的声音在慎的耳边响起,他忽然觉得自己……
无所不能。
周围的一切都在那个瞬间慢了下来,连四周的尘埃都清晰可见。慎的身体仿佛散发出无形的波动,探知着周围的一切。
“有呼吸声。”
慎将手中太刀向后掷出,长刀如标枪一般破空飞行,将一个堕落谷众死死地钉在了墙上。
在这封闭的环境中,敌人的呼吸对他来说无比明显。在这种状态下,慎不可能被偷袭。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即使是佐濑甚助本人站在他面前,他也有把握将其七招之内制服。
奇异的感觉很快散去,大概只持续了三十秒,慎却如同经历了几场生死搏斗,累得瘫倒在地。
“真美妙啊……这就是强者的感官吗?”
大脑针扎一样的剧痛,慎的脸上却露出笑意。此次前来,总算是有所收获。
只不过,拔出刀准备离开的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况。
他那原本深棕色的瞳孔,变成了赤红色。
正准备离开,几声怪异的尖锐嘶吼传进了他的耳朵,随后便是更多的回应,几秒钟之内,吼声响遍地底——
“被发现了。”
武士一脚踢开了木门,抬手掷出三枚飞刀,瞬间杀死二人,致残一人。他一脚踩碎了幸存者的气管,拔出长刀冲向了出口。
不出意外。至少二十个枪手在寻找他。只要自己被发现且没能第一时间杀死敌人,面对的就是整个营地的枪手。
慎悄悄地走到一个背对着他的敌人身后,用太刀瞄准了敌人的脑后。
那个地方叫脑干。刺穿这里,受害者连蹬腿的时间都不会有。
这是蝶以前告诉他的,于是他就那么做了。刀尖入肉,枪兵的身子瞬间软软地倒下,感受不到一点点反抗的力道。
他扶住枪兵的身子,避免其倒地发出声音,然后轻轻地将他浸入了旁边的酸液池中。慎喘息着,血液再次覆满了衣袍。
“得把这些家伙引开才行……”
慎艰难地想着。他潜行到了弹药库,拾起了一柄火枪,将火药取出后点燃————
说实话,慎经历过很多险情。但是他没有,始终没有,习惯爆炸的声音。武士仿佛被虚无狠狠地揍了一拳,整个世界都混成了一团。他满意地趴在掩体后听着堕落谷众们的惨叫与怒喝,一块温暖潮湿的东西砸中了慎的脊背,但他不想去细看。
漫天的灰烬洒下,像是地狱的雪花。在垂死者的哀嚎和冲天的烈焰里,慎消失在了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