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永无止境的黑暗。
他堕落在一片黑暗之中,如同泥沼一般粘稠的黑暗将他包裹住,将他渐渐拉入黑暗的深渊。他在黑暗中挣扎着,挥动着四肢试图挣脱这片黑暗。可他所能感受到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令人窒息的黑暗。
一团微弱的火苗出现在他的眼前,驱散了周边的黑暗。跃动的火苗悬浮在黑暗中,静静的燃烧着,看着火焰,他的内心有一种莫名的宁静,甚至想要伸手去触碰一下那团火苗。压下心中的念头,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就当他沉迷在火焰变幻的光芒时,火焰突然变成了一团烧的烈火将他吞噬。在火海中,他眼前的景象不断的破碎开又重构,他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火海中……
埃尔从梦中惊醒,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梦中吞噬他的烈火不复存在,但感觉却是那么的真实,就像……真实发生了一样。
“呼……该死……”
捂着有些隐隐作痛的额头,埃尔拿起放在床头边上的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两粒白色的小药丸吞下,一头倒在床上,伸出一条手臂挡在自己脸上。
“明明……早就该忘记了……”
混乱的思绪在大脑中缠绕着,尽管已经吃了两粒安眠药,但他还是没能忘记之前的梦境,那道烈火中的身影……叹了口气,埃尔翻身继续睡去。
窗外滚过一阵雷声的轰鸣,随后便开始下起了暴雨,在龙门,几乎每个夏天都要下这么几场雨。
迷迷糊糊的呢喃了几声,在安眠药的作用下,埃尔的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
丢弃啃过一口的模糊的脏器,肆不屑的踢开穿着警卫局制服的尸体,脸上满是不满。
“切,还以为龙门近卫局的人素质能有多高呢。”肆抬手擦干嘴角的血迹,话语中透露着不满,“太差劲了,实在是太差劲了!”抬起头看着天空的雨幕,肆扬起嘴角放肆的笑笑。
“炎国的纯血龙种……呵,一定会非常美味吧。”
“叮铃铃……”即便是在沉睡中埃尔也依然能感受到手机振动的声响,这个点还有人打来电话多少令他有些惊讶。
“喂?”埃尔半睁着惺忪的眼睛问道,在听了几句后便直接挂上了,起床穿衣准备出去。
黑帮火拼有几个伤员而已,在这座贫民窟中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埃尔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嘟囔着,披上雨披打开门便急匆匆的向外面赶去。
屋外响起一阵雷声,银亮的闪电划过龙门的夜空,留下那一丝稍转即逝的痕迹。
“呼,终于弄完了。”拍拍自己湿哒哒的肩膀,诗怀雅来到星熊跟前把手中的那张口供递给对方,解放似的说道:“这帮送快递的,大半夜也不让人省心。”
“唔,确实挺不让人省心啊……”星熊看着被炸毁的那两条公路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这回又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严重?”
“啧,”诗sir脑壳疼的回答道:“那个萨科塔说有人想绑架她们的司机,并且还引来了一大堆和她们有仇的黑帮,不过最后竟然自己跑了,算是绑架未遂吧。公路是被那些黑帮携带的源石榴炮炸毁的。”
“也是时候该治治他们了。”星熊打开车门回到车上,“走吧,也该回去了,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老陈她有没有歇着。”
“嘁,谁管那条粉肠龙啊。”嘴上这么说着,诗怀雅正准备回到车上,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星熊!”诗怀雅刚接听了几句便急忙上车带上车门,对一脸疑惑的星熊喊道:“快开车!7号街区出现死者,是我们近卫局的!”
坑坑洼洼的街道被雨水冲刷着,贫民窟的雨夜毫无生机可言。雨水带来生命,但在这里却只会加深腐朽的程度。
一只猫蜷缩在屋檐下躲避着雨水,伸出舌头舔着被打湿的皮毛。白狼疲惫的躺靠在角落里,伤口处覆盖着被雨水浸湿的衣物,毫无神采的盯着路面上的水坑,眼中看不出一丝波动,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到地面的水坑,在那狭小的平面泛起微小的波澜。那只正在舔毛的猫发现了她,跃过水沟摸到白狼的身边,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有些破损的衣角,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她垂下的手,在看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后便自顾自地绕到了白狼身后,为自己找到一个还算舒适的角落而放松的伸了个懒腰,趴在了她的尾巴上打着瞌睡。
白狼没有赶走它,那双无神的眼睛盯着路面上的水坑,看着雨点滴落激起的波澜。
水洼的波澜被破坏,一名脚步匆忙的菲林从她面前经过,但她并不在意。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已经没有多少可以让她在意的东西了。
但她不需要她。
菲林显然是发现了她,但也只是随意瞥过一眼后便继续赶路。雨水滴落在白狼身上,浸湿了她的体表,被打湿的长发披散在身上,狼狈至极。
白狼沉默着,对自己的处境无动于衷。
雨继续下着,不分彼此地冲刷着这片大地,似乎想要洗刷掉这座城市的污秽。
但即便是近卫局,也无法将这污秽完全冲刷。
维克多审视着屏幕上的信息,眉头依旧紧皱着,现在的一切都已经清晰明了了。近卫局的文件库防护技术确实很强,但他也学过几年,只是这种程度还能应付过来的。现在,是时候该让那个一年前的债务得到偿还了。
他记下那个将他弟弟击毙的警员的名字,起身离开了近卫局的办公区。在楼道,他找到了那名加班的文职人员的尸体,从上衣口袋中翻出对方的手机,将记下的那名警员的号码输入进去。真巧,联系人里面居然就有。他盯着屏幕上的炎国文字,用那浓重的维多利亚口音缓缓念道:
“陈晖洁。”
“陈警官,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啊。”摊贩老板从锅中捞起两串熟透的的贡丸放进碗里,殷勤的递给一旁的陈,“看来你们近卫局最近事可不少啊。”
“是挺多的,不过还行。”陈打着伞接过广东煮说道:“不过你们也挺不容易的,这么大雨还要摆摊到半夜。”
“呵呵,没办法啊,要养家的。”摊贩老板笑着说道,“所以还请陈警官放放手,别把我们都定成了非法摊位了。”
“哈,你们可是合法经营,近卫局是不会这样的。”陈正打算付钱,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她匆匆接通电话,正打算开口,手机守一头陌生的声音便突然响起。
“陈晖洁。”陌声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低声念叨着咒语般说道:“一年前,一名来自维多利亚的毒贩在龙门被近卫局击毙,是你干的?”
“你是谁?”陈心头一紧,习惯性的回头环视四周警惕。
“债主。”对方缓缓说道:“来近卫局,这笔债务需要由你来偿还。”
“你……”陈还没说完对方便已经挂断了通信,陈看着手机上显示已经挂断的屏幕,丢下伞冲进雨帘中。
“哎,陈警官!”摊贩老板急忙从餐车后面跑出来,捡起陈丢下的雨伞,手里举着陈的那份关东煮,大声喊道:“陈警官,你东西忘拿啊!”
“先放你那了!”陈头也没回,继续向着近卫局跑去。
在这雨夜中,无数的水滴落入地表,又被地表吸收,渗透进地表的裂缝。
“啧……”陈刚回到近卫局边看见原本应在门口执勤的人员已经不见,并且原本应当亮满灯光的大楼灯光却一片灰暗,显现出一副死一般的寂静。存在服务台的后面找到了那名人员,脖子被扭断,瘫倒在地上。陈默默捡起了那把躺在他身边的刀具,继续向前走去。空荡的楼层中回响起她的脚步声。
今晚近卫局的执勤人员很少,她有些担心……
一步,两步……陈在心里默默数着自己的步伐,试图冷静下来。这个方法是她以前教给她的。她很想冷静下来,但心情却愈发愤怒。
五名执勤人员,两名加班的文职人员,她不能对他们的生命视而不见。
陈压着怒火继续搜查着楼层,前面是近卫局的办公区,也是她在这里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之一。她的反应可不迟钝,当然能够发现这里的异常。透过那层透明的玻璃隔板,一台本应关闭的电脑泛着悠悠的荧光,在荧光与黑暗的包围下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用刀拨开虚掩的门,陈向那人缓缓走去,而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缓缓起身站起。陈在看到对方的眼神的那一瞬间,感觉仿佛一柄利剑划过自己一样,犀利而凌冽。
“都是你干的?”陈冷冷的盯着他,握住刀把的手因愤怒而有些颤抖,“他们,都是你杀的?”
“都不过是利息而已。”维克多锐利的眼神带着一丝戏谑对上陈的视线,“你们近卫局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陈没有耐心等他说完便持刀冲去,但对方明显知道她会干什么,反手抄起椅子向陈砸去,把陈打翻在地。
“啧。”陈迅速翻身站起准备重新进攻,但她刚站起肚子便狠狠挨了一击重击。维克多迅速抬膝击中陈的肚子后绕到背后,左臂卡住陈的脖子,右手紧紧抓住握着刀把的手,试图卸下那把刀。陈忍受着窒息带来的痛感,抬起左脚直接踹在他的膝盖上,放弃刀具抬起右肘向对方暴露出来的腰侧猛击,紧接着两只手抓住紧锁着自己脖子的手臂狠命向前甩去,将对方甩在前面的一片办公桌上,抓起地上的转椅扔了过去,但却被对方翻身躲过紧,接着向她甩出几把飞刀。
陈侧身躲闪,飞刀以偏毫之差划过她的脸庞,在留下了一丝血痕后将身后的玻璃墙击碎。一把飞刀没有刺二妹玻璃,而是飞向了一旁的文件柜,硬生生的插在了柜子的铁皮上。陈随意一瞥,惊诧的发现那并不是飞刀,而是一根黎博利的羽毛。
一根泛着金属寒光的黎博利的翎羽。
陈没有时间多思考什么,对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向她冲过来,拳缝间夹着那种翎羽向她刺去。陈侧身扭肩,挡住维克多的一只手,同时伸出右手扭住他的肩膀将他甩出,但对方也同时用翎羽给她留下了三道划伤,在落地的瞬间,将双手的翎羽向陈丢去。陈后退一步转身躲过第一波飞羽,又抬腿踢起地上的那把刀接住,转身将剩下的飞羽挥刀砍落,挺刀向前刺去。维克多跳起一脚踩住刀背向下压住,陈趁机伸手转身抬起手肘狠狠击中他的下巴,又顺势补上一记左勾拳,随后跳起来一脚再次踢在下巴上,落地后飞起一脚将对方踹的连连后退。
“啐!”维克多摇晃的后退几步,吐出一口血沫。地板上两颗碎牙包裹在血沫中,在红色的映衬下很是显眼,这套连招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便多年没有用过也依然记得这套连招。毕竟,他可是那所学院毕业出来的。
“你在维多利亚待过?”他舔着齿间的空缺,眯起眼盯着陈。
陈没有回答,拔出插在地上刀冲维克多砍去。
“哈,很好!”维克多后退闪过刀锋,继而侧身将陈手中的刀踢飞,一拳打在陈的脸上。
“我倒想看看,那帮家伙都教出了什么样的学生!”维克多的手中滑出几枚翎羽向陈划去,陈躲闪着思考对策,对方在留下了几道伤口后便飞起一脚将她踢飞,向她甩出一串飞羽。陈的身体撞碎了作为隔板的玻璃,紧接着又撞碎了另一个区间的玻璃板。尽管在刚接触到地板与玻璃碎片的瞬间她就立刻翻滚,但还是没能躲开,两枚翎羽扎进了小腿,手心还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划伤了。不等她站起,维克多便已冲到她身前,双手按住肩头狠狠抬起膝盖一击,随即绕到身后反扭住她的右手,抬起手臂对准关节处狠劲向下一砸。骨骼错位的疼痛使陈不由的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自己便被甩出,背部撞在一块凸起的墙角上。身体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在嘴里尝到了一丝铁锈味。
“疼吗?”陈踉跄的勉强站起,看见对方向她慢慢走来,“他承受的痛苦远是你的百倍!”维克多用维多利亚语骂了一声,抬起一脚狠狠踢在陈的肚子上,揪住她的头血墙上狠狠撞去,一连撞了六七下才松手,将她丢在地板上,又补上一脚把她踹开,甩出一串飞羽。
飞羽精确地避开了陈的要害,深深**她的身体中,再次引起一阵剧烈的疼痛。陈咬牙忍住想要站起,紧接着又被踹翻在地,趴在地上喘息着。
“ Good bye。”维克多向陈走去,举起了手中泛着寒光的羽毛。
一根血红色的荆棘穿透了维克多的手掌,将羽毛击落后继而盘绕在手臂上紧紧缠住。维克多大吃一惊,左手甩出羽毛将荆棘斩断,转身跳闪开。眼前,一丛丛植物从那名斐迪亚身下涌出,盘绕在她身旁。
“陈!”九的目光落在倒地重伤的陈身上,随后又将愤怒的眼神投向维克多。维克多抢先在九发动攻击前甩出一连串飞羽,迫使九不得不将藤蔓盘起防御,趁着九的视线被挡住的瞬间,拉响了三枚高爆手雷。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楼层的玻璃震碎,弹片与建筑的碎片在空中四泻。不断蔓延的藤蔓支撑着断裂的地板,两朵扎满碎片
的巨大花苞挡在陈和九面前替她们承受住的这三枚高爆手雷。九没有去追赶已经跳下楼的维克多,立刻向陈跑去,暂且用自己的法术处理陈的伤口。
陈身上那如同金属般泛着寒光的羽毛,撞入她的眼中。
“这个家伙……怎么还在啊。”
好不容易处理完事情,埃尔顺着原先的路回去,又在那个拐角处看见了之前遇到的那名鲁珀。对方依旧是一动不动的依靠在那破旧的墙壁上,任雨水在她身上拍打着,看上去毫无生气。但他明白,眼前的这家伙还没有那么严重。
“别是死了吧……”埃尔看见跟尸体似的毫无动静的白狼,先是有些迟疑,随后加快步伐向前走去。这种类似的事在贫民窟比下水道的源石虫还多,他可不想惹上麻烦。况且,不是所有的善意都能有一个好的结局的。
心烦意乱的走出几步,埃尔烦躁的折返回白狼身边,尽量避免碰到她身上伤口,将她小心翼翼的抱起来。之前那只猫被埃尔惊醒,跳到旁边弓起身子朝他“呼噜呼噜”的不满意的低吼着。
“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当傻子了,不缺这一次。”埃尔没有理会那只猫,转身尽量平稳地抱着怀中的白狼返回。尽管这家伙的伤势不是那么严重,但毕竟在雨中淋了这么长时间,伤口难免会有些感染,再加上发着高烧,他也不敢确定会怎么样,必须要赶快回去。今晚又要忙活了。
“唔……德克萨斯……”怀中的白狼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倦缩着自己的身子,口中喃喃道。
那只猫在发泄了几声后不满的盯着那匆匆离开的两脚兽,起身甩甩身上的水后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