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
卜部季武喊出这句话,应声双方同时收刀放回刀鞘,源赖光倒是很惊喜的样子,蹦蹦跳跳到梟面前。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啊,不错!”他说。
“......哈,你也是。”
“不过你的招式,缺陷还挺明显的。”源赖光绕着他转圈,“尽管你很厉害,我从你的斩击里感觉不到决心。”
梟皱起眉头:“什么意思,是说我的觉悟不够吗。”
“啊不是那方面啦,”他挥挥手,“是说你战斗的理由。从煦和悠的表现里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他们的坚持和相信的东西.......你身上倒没有那些。”
“......我还在想你想说什么,能战斗,能胜利不就好了吗。”梟偏过脑袋,“相信的东西?就算有那个,没有力量也是白搭。”
源赖光看着他,眼睛不知道飘去哪里。
“据民间传言,有一个拿着黑刀的黑色头发的年轻武士,救下了某家甜品屋的老板和店员。”
梟放在刀柄上的手动了一下。
“你真的很矛盾啊。”小将军笑道,“若是想保护就诚实点去保护啊。”
“......我,做的一定是,和之前的我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源赖光眨了眨眼睛。
“我失去了记忆,可就算如此,战斗的本能也还在,根深蒂固的思想也还在。”梟看着自己的左手,“我不知道......我究竟该遵从以前的我,还是.......”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矛盾的原因。”源赖光点点头,“不过,不也挺好吗,现在是现在,过去是过去。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正确或是错误,所有的生命,都有资格在任何一个时候重新开始,顺着心去行动不就好了吗。”
梟没有说话,沉默地站在原地。
“.....看在你对我说出了这些,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小将军笑道,“我啊,曾经脑子里除了斩杀鬼,没有任何情感和思想,我花了几十年,才找到名为自我的意识。”
梟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
“所以你也不用着急。”源赖光走过他身边,“好好问问你自己的心,只有了解了它,才是看清了自己,才是真正的强者。”
“今天就先到这。”卜部季武也走过他对他说,“残刻器的事情就让我们来吧,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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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晚上下起了雨。那须也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笼,除了滴滴答答的雨声,这片广阔的土地上没有任何动静。
一束火光骤然升起,在漆黑的夜里极其夺目。
“哈啊.....”玉藻前打了个哈欠,在遮蔽雨水的洞穴里侧身躺着看在那边的煦,“所以说煦啊,你那只是在加大源力输出而已。这么晚了就别再继续了吧~”
金发少年大喘着气,看着自己的拳头,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下来,尽管寒冷,却无法浇灭他的情绪。
“还不行......不是玉藻前你说晚上也要好好表现的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唉。”玉藻前放弃了在这种时候跟他扯那些方面的知识,不过反正时间还长,接下来好好给这孩子灌输点也不是难事。
“而且,源赖光不惜违背代神机关的法律拉我们一起作战,说明那个芦屋道满真的很危险吧。”
“嗯......那的确是。”
“那我更不能浪费时间了吧!”煦说道,往平安京的方向看过去,“不知道悠和梟在做什么呢......”
玉藻前的耳朵抖了抖:“对了煦,那个叫梟的小美人,你对他是什么看法?”
“啊?”煦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呃.....有点过分的家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却很强....这样的吧....”
“他的眼睛,那个红色,”玉藻前说,“就算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赤红得没有一点杂质的眼睛,不管他是什么人,都很危险。”
“红色的眼睛怎么了吗?”
“赤红色的瞳孔,是破坏源力的象征。”他回答,“你应该见过不少鬼了,他们的眼睛都是这样。不过大多都是很浑浊的瞳色,也证明并没有很好的和破坏源力互相交融,然而那个梟......”
煦回忆起来布鲁赫血族的红色眼睛,说起来他们的确一直生活在被破坏源力支配的环境下,所以会都是那种瞳色吗......
咦?话说当时在基础世界帮了我们的那个.....悠的哥哥,是叫卢修斯来着?那个人的眼睛也是红色的啊.......怎么基础世界的人会......怎么回事......
“煦!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啊,啊抱歉!呃.....”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移话题,“啊说起来,你和茨木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小茨木......啊.....”玉藻前的语气变得凝重下来,“酒吞那小子尸首分离的时候,他过来求我,希望我能复活酒吞。”
煦回想起来渡边纲当时说的话。
“本来我还在想就算是鬼王,尸首分离也没有办法的,何况还是那个源赖光砍掉的脑袋。”狐狸尾巴甩了甩,“然而就酒吞而言,的确可以复活。那个时候他的肉体早就超出了正常的概念,只要有足够的源力,就算是尸首分离也不算什么了。芦屋道满选他当容器,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吧。”
煦抬起手抓住自己的左肩膀。芦屋道满当时突然靠近过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是那家伙说的究竟是什么呢。
玉藻前呼出一口气,“话说回来吧,你这样一直用Crack【裂炎】没法学会的,喏。”
玉藻前抛出一个重物,煦连忙跑了几步双手接住。
“哇啊!这是什么.....”自己接住的是一个金属的手环。
“悖金属。”他笑着说,“现在你用Crack【裂炎】试试。”
“啊?烧掉这个吗......”煦似懂非懂地运转起根印尝试双手燃烧起自己的火焰。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咦,咦?”
“哈哈哈,你的反应真可爱啊~”玉藻前笑得合不拢嘴,“这个东西一般是用来限制异能的,尽管还可以运转根印,却无法使用异能,代神机关一般是拿这种金属关押非常跨越者的,现在你拿来用正好。”
“.....啊!用这个我就能集中注意力只运用根印了对吗!”
“Bingo~”
煦笑着说:“谢谢你玉藻前!帮我大忙了!”
玉藻前愣了一下,煦直接转过去带着那个悖金属继续练习去了。
九尾狐狸拿手撑着脸,看着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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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势并没有减小。源氏的府里集中了不少人,列成两排正在享用香喷喷的饭菜。
悠吃得肆无忌惮,米饭都粘到了她的脸上。
“呜啊......真的没素质.....”阿尔忒弥斯看着她都觉得惭愧,暗暗远离了她一点。
“但是好吃哦!”悠说,“能再来一碗吗?”
“了不起的饭量啊!要不要来比一比?”坂田金时大笑着说。
“哦!好啊!在我的世界还没人比得过我哦!”
梟本来还提醒过悠好歹他们是代神机关自己是非常跨越者,现在看来她是把自己说的忘了个一干二净。算了,就算是梟他也累了。
“啊!金时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源赖光站了起来,“那我要比!快多加饭菜!”
“大将您怎么也由着他们啊!”渡边纲连忙拦下,“金时!你也给我收敛点!”
“有什么不好嘛,让大将也一起来吧!”
“金时你别推我啊!”
“梟要不我把你的那份也吃了吧!”
“你到底有没有脸皮啊!”
“啊啊啊阿尔忒弥斯快让开!”
“吵死了!吃个饭你们还不得安生吗!”
嘭的一声木门被推开,安倍晴明的怒吼响彻府邸。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安倍晴明似乎是刚刚用力过猛了,他反而在大喘着气。
“啊,对不起晴明!”源赖光第一个低头道歉。
安倍晴明这才缓过来,深吸了一口气。
“唉......赖光你过来吧,有事和你商量。”
源赖光点点头便跳了几下离席,和晴明一道出去,拉上了门扉。
悠还一脸茫然:“咦......那样的人居然脾气这么大的吗......吓死我了.....”
“晴明大人是这样的啦,别看他看起来似乎很和气,他生气起来....嘛.....”碓井贞光回想起来不少黑历史画面,不太想继续说下去。
坂田金时突然站起来,也往外走去。
“悠,比试就下次吧。”
“啊?没问题......”悠话还没完全说完,坂田金时就拉开门出去,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怎么回事啊。
卜部季武刚刚吩咐完侍从要他们收掉碗筷便站起身来:“大将有大将的事情,既然他不在这里,有些事情我就代替他告诉你们吧,梟和悠。你们知道代神机关的阶级吗?”
两个人茫然对视,显然是不知道。
“啊,那个啊,”阿尔忒弥斯说,“对强度判定的,应该说是对宇宙威胁的强弱判定吧。沙暴(Dust),岚哮(Squall),洪澜(Deluge),灼烧(Flame),星月(Cosmos),混沌(Chaos),以太(Aether)。”
“嗯,就是这个。”卜部季武点头,“本身这是对灾难的评定阶级,最后一个以太就是Dominator的威胁程度。在这里被代神机关现用做强弱判定,最强战力战骑士的能力,则在洪澜至星月不等.......不过战骑士里面星月阶级目前也只有一个就是了。”
“这不是完全没法和Dominator相比吗。”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以为以太阶级的家伙全宇宙有几个啊。”阿尔忒弥斯敲她的脑门,“就算不看这里,放眼整个银河,以太阶级的威胁也一只手就能数出来的。”
梟眯起眼睛看着卜部季武。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用了非常不起眼的方式暗暗透露给了他们些情报。
“而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芦屋道满,他的威胁程度是洪澜至灼烧,明白这个严重性吗。”卜部季武说道,“这意味着,起码两千人,最高五百万人,都极有可能丧生。”
内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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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安倍晴明说,“对不起......我,又让这种事情不得不让你来....对不起,赖光。”
两个人在不远的房间里面对着面坐着,比起那边的喧闹,这里除了说话的声音,就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更加显得孤寂沉重。
他对着面前的孩子,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毕竟是自己,对他做了过分的事情。就算是为了保护百姓,为了保护平安京,对这样幼小的身躯做出那样违背人道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善类。安倍晴明无论过去多少年,十年还是五十年,都无法消去对他的罪恶感。
“晴明没有错啊。”
可不论过去多久他永远都会这样说。
晴明抬起脸,看着他乌黑的双眼。
“父亲这样选择了,我也这样选择了。不如说让你蒙受了这种事,我才该说抱歉。”源赖光站起来,“没事的。晴明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你也别忙过头制造残刻器啦。”
他拉开木门,离开了这个房间。刚刚转过一个弯,就看见坂田金时正靠在走廊边,见自己过来还有些不知所措。
“你听见了?”
“啊,是,呃,抱歉大将......”坂田金时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歉,“大将,我.....”
坂田金时的话还没有说完,源赖光的手突然抓住了自己的右手手指。
小小的手没法握住坂田金时的整个手,只能像这样。
“大将.......?”
“......拜托你,金时,”小男孩抬起头,终于露出了符合他的外表的表情。
“一定要在我身边,哪里也别去。”
赫赫有名的源氏大将,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只有这样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这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那唯一的,仅剩的,理应符合这个外表的任性,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毫不保留地显露。
坂田金时半蹲下来,将自己的视线和他持平。
“嗯,我答应你。”他笑着拍拍源赖光的脑袋,“就和一直以来一样,我绝对不会离开大将。”
淅淅沥沥的雨,渐渐地停了。
阴沉沉的云缓缓散开,点点星光从云后探出了脑袋,宛如顽皮的孩子一样眨着眼睛。
源赖光看着对方,浅浅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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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就是在那棵樱花之下发生的。
孽缘,欢笑,悲剧。
泪水,死亡,浩劫。
第三维世界,一百多年前,曾有过这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