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前的台阶仅有二十级左右。走上去的话，想必只有两分钟不到便能到顶了。
这两分钟，真是漫长。
我不怀疑这一世过的是不是那么有意义，这绝望的轮回，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
她们一定还会记得我的吧。
对于她们，我还是心存愧疚。我只要离开了，就不用承担所有的责任了，而只要我离开了，她们也许就会代替我面对把我拖下深渊的存在，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坡边月桂淡淡的清香蓦地勾起我对那些安定的日子的回忆。
如今花还在，一月一度，而我或许在剩下的一分钟之后就彻底消失了，化作烟尘，散的无影无踪。
她们还能记住我多久？最久也不过那么几百年，这几百年里，恐怕心意难得也会变味。我不想让他们记住我，也不想留下想象的余地，让他们不断沉湎，让悲伤发酵，逆流成河了。
此世最后一次道别吧。
把不曾说道过的心意传递给她们，了了心愿，在这会把泪流完。
她们眼里，这时的我会不会回首道别呢？
也许不用任何暗示，她们也能完全体会到我地心情。这么说，道别就是多余的了。我应该继续向前走的，走完还剩下十级台阶，如此庄严地用掉剩下的二十秒，不免也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可是。
就算她们完全知晓我的想法，没有亲自从我口中得到确认的话，也是一种遗憾。
二十秒，还剩二十秒了。
这时应该下着朦朦细雨，让风和雨斜织着来迎合我回头道别，交代遗言的场景才对。否则，我这一份突兀的好意无论如何都只会显得气氛更加悲哀。
时间，时间，真该叹一口气。我们自己是利刃，时间是薄纸，在不得不前进的时候，想留住一片完整的纸面，就和抓住一把细沙那么难。
“咱。”
该道别了。
现在看来，道别是一门艺术。说的少了，引得悲伤，说得多了，反倒不真挚。惜字如金，也是金科玉律。
早早地就和我结识的家伙想必不用我再叮咛嘱咐了。还剩下她，那个她，不知她明白我的心意否？
“母上大人。” 那个和我面貌几乎全然相同的女孩子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底下，倘若不是我，大概看不出来她颤抖着的双眸。虽然在这之前没有这样叫过她，可单凭她的心思，也早就知道自己被认可了才是。
不过吧。
特别是你，虽然我不清楚自己应该是谁了，但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是你才对。曾经我们第一次相见时，你一心追寻利益的影子，在见到这个可爱的孩子（也就是咱）时候，大概就消失殆尽了。对待敌人的最好方法非囚禁莫属，羊皮纸上的“莫为情所困”大抵就是为此而生的。你当然在一开始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你也一定在实施计划之前确实就是这么安排的。然而事实上却是，那个自以为是，城府颇深的家伙还是没有藏住心里最深处的善意，作为新生的母亲自然而然生发出了爱。
视线重新回到前方，时间所剩无几，真的应该离开了。
我不愿意走，我也不得不走。
相信你我都明白各自都有着深爱对方的心意才对。要是哪一天我们都能彻底地安顿下来，摆脱周围所谓的所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我才可能成为你眼里最为理想的那个“她”，我才会把身心交予你，全心依靠你。
可惜了，那一天最后还是来不了了。
我想最后再确认一下你这亏欠我最多的家伙会不会掉眼泪呢。（笑）
我好想扑在你怀里，不停撒娇呀。
我们，或者应该说你们这些只重利益的家伙才不会用双眼流泪吧。
唉，母上大人。
我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就暗自把你当作那个她了。那已经太久了，就像要让我回忆起童年时和谁一起时感觉到过愉快，被谁欺负时感觉到过无助一样。我们最初相遇的一段时间恐怕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最快乐的日子，毕竟我们就要像日月一般，永不相见了。
我好想把我所有的想法一字不漏地亲口说给你听，我也好想能有所谓的来日，每天都能让你听见一声“母上”。
“噗哧……“ 漫长的两分钟呀，果然是想着想着就会笑，想着想着就会流泪。
我们两个同时会这么笑出来不奇怪吧。你都把所有的想法缩减成两个简单的字，把“别走“写在白白的小脸上了哟。不过呢，也是，想必我也这样带着汪汪泪眼，想必我也带着着”恨不得紧紧抱着，不要松开“的表情，就是不想让你们看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