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状的玻璃,里面有着乒乓大小,像是浸泡在水中的白色球体。
似乎是那只黑猫带来的东西,咕噜噜的轻轻滚动着。
那是什么?
好奇使我伸手。
飒飒!飒!
“米雪!米雪!”
呼唤着谁的名字,语气中满是焦躁,从先前黑猫窜出的地方紧接着冒出半个身影。
我的右眼几近失明,左眼的视力却好的有些异常,即便光线昏暗,也能看清她的头发上衣服上都粘着叶子,是个二十四五的女性,披散着齐肩发,看起来稍显狼狈。
“啊?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女人慌张的梳理头发,见我手中的玻璃柱体,一瞬间变了脸色。
“那个,是我的。”也不等我作出反应,她一把握住我的手,准确来说是挖出我手心中透明的玻璃柱,迅速塞进包包里。
“对了,你有没有看见我家的米雪,大概这么大的黑猫。”
“哦……它跑那边去了。”
我指着远处,它就在那的草丛某处。
陌生的女人走了,但我还在回想浸泡在液体里的东西。
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
“那是眼球噢!”
虞山河的声音从手机里带着轻快的语调传出。
“果然是眼球么。”
“嗯,而且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应该是古朔医生,南大校医院的。”
“是这样啊……你怎么知道?”
我从来没去过校医院,因此也不认识那的任何医护人员。
“齐肩棕发,带浅色美瞳,唇色是酒红或者枫叶,胸围是84.5,四六比的中式美人面孔,没说错吧?”
“只是一瞬我哪看的出这些。”我隔着屏幕翻了个白眼给他。
“不过的确是齐肩的御姐型。”
“那就对了,毕竟带着标本的人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
“你倒是了解的挺清楚嘛!”
“这只是一般常识啦,一般常识。”
一般常识可不是用来形容这种程度事物的。
“古朔医生虽说是个中规中矩的美女,但却有着不好的传闻。”
“比如说?”
“去过她办公室的人都知道,她那里有着不少福尔马林标本,从眼球到手臂,从脚掌到下体,她对这些有种病态的痴迷呢!据说那是她前任的尸体。”
“稍等一下,这很不正常吧?”
“很不正常呦!迷恋尸体什么的……”从他的语气中我感受到了遗憾。
“不,我说的不是那方面。标本这东西啊,可不是随便就能拥有的,更何况是前任尸体这种说法,真的有用脑子去思考过么?”
“啊啊,你说这个啊,所谓前任,其实是指她太过痴迷于尸体,额,这么想或许改叫做现任,不过,我想想,大概是为了营造气氛吧,真是遗憾呢!”
“气氛?遗憾?”
“嗯,学校的八卦你也不感兴趣所以不太清楚,对于想要接近她的人来说,一下子掐灭了那颗火苗,比如中文系的助教朱丹老师,他可是一直暗恋着古朔医生呢!”
“也就是说躲避…防范于未然么……不过这也说明朱丹老师的爱不够坚定吧。”
“或许是这样没错,嘛,医生对这种流言蜚语是保持无视态度的,所以我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也难怪,我没谈过恋爱更不是女生,或许她只是不想恋爱吧。”
“或许吧,南大还真是怪人之家呢!”
挂断电话,四周一片寂静,虽说我的右眼已经看不见什么了,但透过右眼,总觉得那颗眼球还留存在原地的样子。
也许在我心中,从它停止转动的那一刻开始,它便永远留存在那一小块地方了……
我所在的宿舍,十一号(西苑)十八楼302大寝是正常的大寝,不正常的只有位于a号宿舍的我们。
这间宿舍的话题与别的宿舍并无差异,校花与爱恋,还有撸啊撸(游戏)。
每当他们沉浸在快乐开黑时,说明我正在赶稿地狱的疯狂熬夜中。
于是乎,周氏找到了青铜小软妹,我的钱包也越发饱满;李新耀与田径队的学姐挥洒热血汗水,我的头发却越发稀疏;赵束卿面对番剧日渐消瘦,我的营养快线也只剩这最后一瓶……
今晚我们围坐着,就关于《营养快线与身体消耗为何不成正比》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误)。
“同志们,今天我带回了一项重要情报。”李新耀绷紧了脸,威吓的语气沉重而悲痛。
“我发现,超市里的营养快线居然…断货了啊啊啊啊!!!”
“是嘛。”
“这是什么回答,太冷淡了吧!断货了哦!喝不到了哦!!”
“谁管你啊!”赵束卿一把摁住了李新耀的脑袋,将他的鬼叫压了回去,“我又不喝那个,别瞎嚷嚷。周氏,你那边调查的怎样?”
“还行,就平均值而言,今年的新生颜值比往年提高了百分之十一点三三,也就是说,平均每一百名女生当中,就有三十九点三个美女,其中以外语系比例居多。”
“又是外语系,嘁!每年系花评比,前十的一半都是外语系。”
“别的系就算了,先说说我们这的。”
三人热火朝天的激烈交流情报,跟不上话题的我只能在一旁摸鱼度日。
“我们这,比例居多的是音乐系,但也寥寥无几,毕竟才华与美貌兼得还是很困难的。”
“可我长这样也没得才华撒。”
三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赵束卿脸上。
“嘛,该怎么说呢,你也尽力了。”
“当你把结论反过来寻求希望时,才发现自己毫无希望可言。”
“好过分!”赵束卿受到打击,猴脸拧成一坨,没好气道:“搞这玩意也没意义啊,你看我们谁找到女票了吗?”
李新耀指着自己嬉笑的脸皮。
“我就快成功啦,而且能不能找到是一回事,投入热情不觉得很有趣么?热情,就像朝阳,带给新的一天希望,心中要有自信,笑容挂在脸上,这样才能找到女票……”
“哦。”
“所以说偶尔跟我去操场逛荡……”
嬉笑打闹,无厘头的对话,不要脸的自我表露,这样的展开偶尔会到来。
或许会有人问,这样的交际圈有意义么?
有意义吧,我觉得有趣便足以,至少作为旁观者来说,就像在看三只动物园跑出来的家伙戏耍般。
那这间宿舍奇怪么?并不,激昂的交流兴趣,吐露真情,抛洒热情,挥舞荷尔蒙的液体,一点也不奇怪。
然而我们在背地里却经常被人指摘。
以自己的方式去面对生活,他人有什么资格来评头论足,那样的家伙不觉得羞耻么?
洋溢着青春气场的我们会被认为是异类,那一定是因为没能去理解,不想去了解,一个人的世界也好,怪异的嗜好也好……
回忆起往事的片段,觉得恍如昨天。
凉风袭来,或许是呆太久,背脊一股寒意涌上来,我缩了缩身子,离开了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