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了好几日的暴雨，终于止息。
久未露面的太阳冒出了云层，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房间里。
躺在床铺上，约二十岁上下的男子眉毛抖了抖。
加瑟努力张开了疲倦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砖瓦色的天花板。
——这是哪儿？
混沌的意识一点点恢复，之前战斗的片段浮上了脑海。
——受伤了啊。
背后确实有着刺痛感。
“加瑟。”
从身旁传来了轻轻的呼唤。
伊莉雅坐在地上，她的脑袋枕在床铺上。
琥珀色的双眼泛着疲倦的淡红。
——熬夜了吗？
“抱歉，让小姐您担心了。”
加瑟开口，发现口渴的不行，喉咙里火辣辣的。
“谁，谁，担心你了！”
伊莉雅闹别扭似的别过了脑袋。
加瑟把身体撑起，后背靠在了墙壁上。
他伸手拿起了一旁的水杯，一口气把里面的液体饮尽。
冰凉的水流过口腔，干渴的喉咙被滋润。
加瑟舒服的呼出了一口气，不料却被呛到，轻轻咳嗽了几声。
伊莉雅偷偷地用余光瞟过来，担心的表情落在加瑟眼里。
“呵呵。”
加瑟发出了然的笑声。
“笑什么笑，我只是担心你要是死了，维门的佣金怎么办！”
伊莉雅红着脸小声辩解着，说完后她逞强的把脑袋高高抬起。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加瑟的眼神中带着坚毅，“我可是要一辈子给小姐打工呢。怎么能死在这里。”
“——”
“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小姐受到伤害。”
伊莉雅的表情绷紧了。
“只要有你在？”
“嗯。”
加瑟肯定的点着头。
“这就是你一个人冲进敌阵的理由吗？”
伊莉雅恶狠狠的盯着加瑟，眼中的愤怒熊熊燃烧。
“——”
加瑟不敢直视这样的伊莉雅。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有一个失误，要是维门射歪了，你就死在里面了？”
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加瑟弱弱的开口。
啪！
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加瑟的脸上。
“你明白什么！”
伊莉雅吱着牙，表情就像护崽的雌虎。
“——”
“你要是死在里面了怎么办？！”
“——”
伊莉雅愤怒的表情瓦解，她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哇”的一声扑在加瑟怀里大哭了起来。
就像一个被夺走布娃娃的小女孩。
“你有没有想过我？”
加瑟摸了摸逐渐显现出来的巴掌印，挂上了温和的微笑。
“——”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啊！”
“——”
加瑟拥着娇小的伊莉雅，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父亲大人还在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他要一辈子保护我的。”
“嗯。在效忠宣誓时我也答应过伊莉雅大人，一辈子都会守护在您身边。”
伊莉雅吸了吸鼻子，最后还是没忍住把鼻涕擦在了加瑟身上。
“所以，所以你欠了我两辈子！”
——咦？好像被多算了一辈子。
“——”
加瑟宠腻地摸着伊莉雅的脑袋。
伊莉雅洗发用的香料虽然配料都很廉价，香味也不是很独特，但是这是加瑟与伊莉雅一起配制出来的。
被熟悉的香味簇拥着，加瑟一阵的恍惚。
——算了，就算两辈子，那也不坏嘛。
“所以，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随便死掉。”
——这哪里是我能够控制的。
心中这么想，嘴上却如此回答道。
“我知道，我知道。”
加瑟把鼻子埋在伊莉雅的长发里。
贪婪的吸着。
“还有，还有以后不能再做这种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
“还有，还有。”
“我都答应，都答应。”
“以后薪金不准再加了。”
“好的，好的。”
伊莉雅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发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声。
“咦？！！！”
加瑟发出惨叫。
——不小心被耍了啊？
等伊莉雅的笑声小了下去，加瑟再低头去看的时候。
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嘴角却露出安心的笑容，伊莉雅缩着身子在加瑟怀中睡着了。
“辛苦您了，小姐。”
加瑟调整了伊莉雅的姿势让她平躺在床铺上。
伊莉雅翻了个身，嘟了嘟嘴，不过眼睛并没有睁开。
——应该还睡着吧？
加瑟小心翼翼的拉过被子给伊莉雅盖好。
他伸出手，用袖子擦去伊莉雅脸上的泪痕。
做完这些，加瑟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爬下床铺，在脚接触地面的那一刻，脑袋有些发昏。
加瑟摇了摇头，小心的站直了身子。
除了虚弱，并没有其他的不良反应。
背后的刀伤甚至结了疤。
——我到底昏睡了多久？
加瑟脱下了那件被伊莉雅的眼泪鼻涕浸湿的衣服，换上了那件常穿的黑衣。
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门被加瑟轻轻扣上，伊莉雅轻声嘟囔着。
“加瑟，就是个笨蛋！”
外面的阳光打在加瑟略显苍白的脸上。
把伊莉雅留给他的巴掌印，照的更加明显。
“总觉得好久没见过阳光了。”
加瑟舒展着身体，情不自禁发出了感叹。
“已经可以下床了吗？”
从一旁传来艾诺蕾欧笑吟吟的声音。
初次见面时，穿的那套黑袍已经被艾诺蕾欧换下。
黑色的长发被绑成麻花吊在脑后，粗布上衣与亚麻色的长裙衬托出艾诺蕾欧雪白的肌肤。
这套衣服很明显不是艾诺蕾欧自带的，应该是从村民那里借来的吧。
“这套衣服很适合你呢。”
艾诺蕾欧的脸蛋飞上了红云，慌张的摆着双手。
“不，不是啦！这衣服是在下从村民那里借来的。”
“——”
“不，不，不！应该说是她们硬塞给在下的。在下可都没有穿过裙子！”
“艾诺蕾欧不管穿什么都很漂亮呢。”
加瑟发出爽朗的笑声。
艾诺蕾欧就连脖颈也染上了绯红，半张着嘴，呆呆的站在那儿。
呜。
直到水烧开的声音让艾诺蕾欧一下子跳了起来。
“哎呀！给你熬的药已经煮好了。”
艾诺蕾欧转身逃也似的跑进了厨房。
加瑟抓了抓脑袋，跟了上去。
“我睡了几天了？”
艾诺蕾欧一边处理着汤药一边回答。
“只有一天。”
“——”
艾诺蕾欧抽空回过了头。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是那么长的刀伤，昨晚就结了疤。”
“——”
“明明流了那么多的血，今早就可以下床了。”
——肯定是因为“那个”东西吧！
加瑟强撑起笑容，心中却是一片苦涩。
“超于常人的恢复能力，并不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吧。很多高手也是可以的。”
——不过那些高手可感觉不到胸膛中，那股流动的热流。
——源源不断的补充着生命力。
“这倒也是。”
艾诺蕾欧赞同的点了点头，端起药壶把汤药倒进了碗里。
“——”
“不过在下还真意外加瑟先生的剑技呢，快的像风一样。”
“叫我加瑟就好了，不用加敬语的。”
“知道了，加瑟先生。”
噗。
艾诺蕾欧率先发出了悦耳的笑声，加瑟紧接着也笑了起来。
“——”
艾诺蕾欧拉开遮住眼睛的刘海。
“抱歉，加瑟。”
“哪里需要抱歉，艾诺蕾欧一直习惯用敬语吗？”
“嗯，以前被这么要求着，后来就养成了习惯。”
倒好的汤药冒着热气，艾诺蕾欧对着汤药轻轻吹着。
“艾诺蕾欧很有大家闺秀的味道呢。”
艾诺蕾欧的脸蛋上又泛起了绯红。
“才，才没有。大家闺秀什么的完全不该用在在下身上。”
“可是我就是这么觉得啊。”
这，这算是表白吗？！
艾诺蕾欧捂着脸，可是在下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
“这，这样在下会很困扰的！”
“抱歉。”
虽然不知道艾诺蕾欧困扰什么，但是加瑟还是真挚的道歉了。
“那，那个，在下不是讨厌加瑟的说。”
艾诺蕾欧紧张地解释着。
“——”
“在下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这，这，这对抗世俗的，的。”
害羞的说不下去了。
——完全不知道艾诺蕾欧在说些什么啊。
——被赞美还需要心理准备吗？
“知道了，我会等到你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
艾诺蕾欧的手一抖，差点打翻了碗。
加瑟，好，好大胆。
“——”
话在喉咙转了一圈又吞回到了肚子里。
暧昧的气氛让艾诺蕾欧开不了口，舌头就跟打结了一样。
“这药是你配的吗？”
“嗯。”
艾诺蕾欧僵硬的点着头。
“深藏不露呢，没找到你还会医术。”
“就，就懂一点皮毛啦。”
艾诺蕾欧用嘴触碰了一下汤药，感觉温度适中。
不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艾诺蕾欧退去一些的绯红又涌了上来。
“很厉害哦，对于医药我可是一窍不通呢。”
“其实很简单的，不然等下次，在下教你这么样？”
“就这么说定了！”
加瑟接过艾诺蕾欧递过来的碗，一饮而尽。
药材的苦涩在喉咙处一点点绽放。
——真苦。
艾诺蕾欧垫起脚尖往加瑟的嘴里塞了块冰糖。
“吃颗糖就好了。”
“你是会读心吗？”
“会哦。”
艾诺蕾欧摆了一个胜利的姿势。
——好可爱。
——不过，艾诺蕾欧对赞美似乎还没做好准备。
“出去走走吗？”
加瑟试着提出建议。
“好的。”
艾诺蕾欧低着头，扭了一下身子，答应了。
伊莉雅家军在击退随军佣兵团后，为了获得药材与照顾伤者，不得不把前往赛格要塞的计划改为寻找补给点。
幸好，因为某些原因而呆在队伍里的艾诺蕾欧，对附近异常的熟悉。
在艾诺蕾欧的领路下，这个中队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到达了现在暂居的这个村子。
加瑟与艾诺蕾欧一起在村子里的小道漫步。
因为已经入秋，屋外的风有些冷咧。
——就算身体里的那个东西。
身体还很虚弱的加瑟，抖了抖臂膀。
——还是会冷啊。
——刚才出门的时候完全没考虑到这些啊。
一旁的艾诺蕾欧把加瑟的反应收入眼底，发出轻轻的笑声。
加瑟尴尬的跟着笑了几声。
“出门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会这样。”
因为走的有些远了，现在再回去拿衣服的话，兴致也被破坏完了吧。
“没关系的。”
艾诺蕾欧摇了摇头，背后的长发也跟着一摆一摆的。
“可是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现在回去，真的没关系吗？”
“不是这个意思哦。”
艾诺蕾欧把从出门时就一直背在背后的双手伸到加瑟面前。
一件黑色的披风。
“咦？！”
“给你准备的。”
艾诺蕾欧把披风捧的高了一些，加瑟接过衣服，三两下就穿在了身上。
黑色的衣服，黑色的披风，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眼睛。
虽然有些违和感。
但是，这样的加瑟有另外一股气质。
“艾诺蕾欧真是细心。”
加瑟由衷的赞叹。
“没有啦。”
艾诺蕾欧不好意思的别过头。
路边的小草被风压低了腰。
“对了，这次战斗里的损失是怎么样的？”
“咦！！？”
这次轮到艾诺蕾欧发出惊讶的声音。
“——”
“那，那个，聊这个吗？可，可是我们不是在约会，会，吗？”
艾诺蕾欧羞红了脸，越说越小声了。
“咦！！！！”
“——”
加瑟发出比艾诺蕾欧更大声的惨叫。
——约会！！
——对，对啊。一男一女独处的话，不就是约会吗？
——虽然一直和伊莉雅小姐在一起，但是妹妹一般的存在并不能算入约会对象。
——维门则是雇主与佣兵的关系。
——艾诺蕾欧是女性。
——所以我在约会啊？！
“咦！”
想通了之后，加瑟又发出一声惨叫。
“——”
——就算是这样。
——可是又该聊些什么啊？
“抱歉，我是第一次约会。该聊些什么，完全没有经验。”
加瑟的脸色隐隐发红，他害臊的摸了摸脸。
“没，没关系，在下也是第一次约会，该聊些什么在下也不知道的。”
——还好，不然就更丢人了。
加瑟庆幸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虽然会破坏气氛，但是如果不了解部队现在的情况，我也没办法安下心的。”
加瑟双手合十，做出拜托了的姿势
“既然被拜托了，那么在下就如实相告了？”
“嗯。”
加瑟肯定的点了点头。
“牺牲的士兵大概三十人之多，重伤员十来人。轻伤的有半百之数。”
“折损如此之大！”
情不自禁的发出悲鸣。
——明明才交手了那么短的时间。
——果然是在偷袭的箭雨下，牺牲了太多吗？
“伯爵大人的命令是：火化了那些牺牲的士兵，由重伤员与十来名的轻伤员整顿后，把骨灰带回领地内。”
“如此一来能够继续战斗的不就只有一百五十来个士兵了吗？”
“虽然是这样，但是士兵的士气非常的高昂。”
“咦？怎么可能？”
“因为加瑟的剑技与维门的箭术。”
“被用来鼓舞士气了吗？”
“嗯。伯爵大人对于时机的把握非常有一套。”
——伊莉雅小姐在关键时刻总是意外的可靠。
“——”
“除了这些，伯爵大人还任命在下为军师。交予了在下十名斥候的指挥权”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艾诺蕾欧不自然的别过了脸。
“咦！？！”
加瑟发出惊吓的声音。
——刚才艾诺蕾欧说了什么？
——艾诺蕾欧已经成为我们的同伴了吗？
“对于莱茵河联合军的战败，在下已经派出斥候向赛格要塞传达消息。”
“为什么艾诺蕾欧愿意留下来了？”
艾诺蕾欧瞬间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难道不欢迎吗？”
“求之不得！”
艾诺蕾欧，绯红了脸。
——这样在计策方面，军略的大方向上就应该有了一层保障。
——艾诺蕾欧可是“在赛格要塞就能预测出莱茵河战败”的策士。
“在下也是想为菲拉联众国出一份力的。”
艾诺蕾欧牵强的解释着。
——之前我搬出这个的时候，艾诺蕾欧明明不为所动啊。
“那我们一起努力咯？”
“嗯。”
艾诺蕾欧重重的点了下脑袋。背后的长发一甩一甩的。
“——”
“对，对了。加瑟是伯爵大人的家臣吗？”
“家臣吗？”
加瑟略显疑惑的重复了一下。
——伊莉雅小姐家里算上仆人，算上管家，算上所有的下人。
——其实只有我吧。
“在下听伦斯说，加瑟是伯爵家的家臣。难道不是吗？”
“硬要说是家臣也没差啦。”
“咦！真的啊？”
突兀的，艾诺蕾欧那双睁的大大的眼睛出现在加瑟面前。
“怎，怎么了？”
加瑟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不，是在下失礼了。”
艾诺蕾欧这么说着，从加瑟的面前让开，两人恢复到并肩行走的状态。
“有什么不对的吗？”
“因为加瑟的剑技，就算是在罗兰帝国也排的上前百了吧？！”
“没有这回事吧，有很多武者剑客都比我厉害。”
“就算没有前百，但是凭借加瑟的剑技，就算是投靠公爵这样的人物，也会受到重视与礼遇吧。”
“或许吧。”
“不过加瑟却是伊莉雅伯爵的家臣，不是很奇怪吗？”
“——”
“被从小培养的吗？”
“不是啦。”
加瑟露出怀念的神色。
“——”
“在数年前，在我快要被饿死冻死的时候，是伊莉雅小姐给我递来了一碗饭呢。”
“——”
“所以我就留下来了。”
“这，这样啊？”
有一些微妙的违和感，但是艾诺蕾欧却抓不到头绪。
总觉得被加瑟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所以，为了报答这救命之恩，我就对伊莉雅小姐宣誓效忠了。”
“竟然用一碗饭就换来了这种实力的剑客。”
艾诺蕾欧唏嘘不已。
“艾诺蕾欧呢？”
“咦！？！在下怎么了？”
艾诺蕾欧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起了身子。
“光光是在赛格要塞，仅仅以几个微不足道的情报就判断出了女武神要使用的计策。”
“——”
“以艾诺蕾欧的智谋，就算是投靠公爵这样的人物，也会受到重视与礼遇的吧？”
被反将一军了。
加瑟露出使坏的微笑。
“那，那只是巧合。”
不知道是被加瑟赞叹的原因还是其他的什么，艾诺蕾欧慌张了起来。
“——”
“在，在下才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留下来呢。”
“莫名其妙的理由是什么？”
紧追不舍。
“呜。”
艾诺蕾欧发出一声悲鸣。
“是什么呢？”
“在下也不知道啊！在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艾诺蕾欧自暴自弃的手舞足蹈起来。
幸好，迎面走来的维门转移了加瑟的注意力。
依旧是当初见面时的那套衣甲。
背后背着那把做工精良的长弓。
箭篓里也好好的放置着利箭。
清爽干练的短发，淡绿色的双眼。
以及。
“加瑟大人。”
没有一丝抑扬顿挫的声音。
“怎么了？”
“吃兔子吗？”
维门举起手中的两只兔子，明显经过了处理，内脏之类的器官都被挖去。
咕。
没有提起的时候还不觉得饿。
被维门这么一问，肚子就打起了鼓来。
“恭敬不如从命。”
“收钱的。”
“咦！”
加瑟摸了摸饿扁的肚子，乖乖的从口袋里拿出了钱。
“雇主可以算你便宜一点。”
维门从加瑟递过来的钱里面拿了一些。
——莫名其妙的就把薪金花出去了。
“艾诺蕾欧一起吃吗？”
“可，可是，这血淋淋的怎么吃啊？”
维门手中的两只兔子，应该是她自己刚刚从林间打猎来的。
只是挖去了内脏，并没有烹煮。
“唔，烤着吃如何？维门一起吃吗？”
“可以是可以啦，在下对食物并不挑剔的。”
“收钱吗？”
——收钱你会吃吗！
“请你吃的。”
“那在下去捡一些柴火。”
“我也帮忙。”
就这样，明明是出来散步的两人。
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变成了三人的野餐。
噼啪声中，轻烟冒起，被点燃的柴火发出明媚的火焰。
维门，加瑟，艾诺蕾欧三人围坐在柴火的周围。
加瑟把两只串好的兔子放在火上烤。
随着火焰的烤灼，兔子肉渐渐变得金黄，一粒粒的油脂也凝结成珠，滑落下来。
被加瑟熟练的手法引起了好奇心。
“加瑟以前经常露宿吗？”
艾诺蕾欧轻声问着。
“算是吧，但主要是因为菲莉亚喜欢吃。”
加瑟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温柔。
“菲莉亚？”
艾诺蕾欧咀嚼着这个名字，有些吃味。
“额，我是说伊莉雅小姐。伊莉雅小姐小时候很喜欢吃这些。”
——菲莉亚。
加瑟在心中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
“那伯爵大人会收我抓的兔子吗？”
“除非不要钱。”
维门露出难过的表情。
加瑟熟练的旋转着树枝，被串在上面的兔子全方面被烧灼着。
烤肉的芳香已经溢出。
“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加瑟把其中一只串在树枝上的兔子递给艾诺蕾欧。
“在，在下吗？”
艾诺蕾欧小心翼翼的接过。
学着加瑟的样子慢慢旋转着烤兔。
加瑟则用空出来的一只手，伸进那件经常穿的黑色紧身衣里摸索。
不一会儿，加瑟的眉头扬了起来。
他从怀中拿出了几个瓶瓶罐罐。
“没想到经过一场战斗，这些小玩意倒是没有丢。”
“这些是什么？”
加瑟把瓶子放在地上摆好，拿起其中一个放到了艾诺蕾欧小巧的鼻子下。
“咦！”
艾诺蕾欧发出惊疑不定的声音。
“是哦，这瓶是胡椒粉。”加瑟指着剩下的瓶瓶罐罐，“这瓶是五香粉，这瓶是盐巴，还有……还有……”
这回不仅是艾诺蕾欧，连维门也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这些东西对战斗并没有帮助，雇主还是不要带着比较好。”
——你是战斗狂吗？
“你一直都带着这些啊？”
“没错啦。”
加瑟拿起调味料按顺序给两只兔子添加。
融入了这些粉末，本就香气弥漫的两只烤兔，更加勾人食欲。
现在，已经不是加瑟一人在期盼快点烤好了。
艾诺蕾欧与维门也被加瑟挑起了想要尝一尝的心思。
再等了片刻，两只兔子基本烤好了。
加瑟与艾诺蕾欧把兔子从火焰上面移开。
“差不多了。”
听到加瑟这么说，维门迅速的伸出手去触碰兔子。
结果被烫了一下，默默收回手，放在嘴里允吸。
加瑟顿时哭笑不得。
“应该要这样吧。”
艾诺蕾欧旋转起烤兔，上面的油脂带着热量一点点滑落。
“艾诺蕾欧也很有经验啊。”
“不，不，不是这样的，在下只是看过店里面是这么处理后才上菜的。”
加瑟对着兔子的后腿吹了几口气。
感觉差不多了，加瑟撕下一条兔子腿递给了维门。
维门迅速接过，面无表情的啃了起来。
动作可爱的像只小松鼠。
艾诺蕾欧照着加瑟的办法，有模有样的也撕下了一只兔子腿。
不过艾诺蕾欧并不是撕来自己吃的。
艾诺蕾欧把兔子腿递到了加瑟的面前。
艳阳下。
艾诺蕾欧的微笑动人心魄。
加瑟红了脸。
慌张的接过了兔子腿。
埋头啃了起来。
微风拨动艾诺蕾欧黑色的发丝，艾诺蕾欧小心地撕下另一只兔子腿，慢慢的吃了起来。
艾诺蕾欧的动作优雅不失礼仪。
就像专门经过这方面的训练一般。
偶然抬起头的加瑟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直到。
维门吃完了手中的兔子腿，轻轻拍了一下加瑟的脸颊。
加瑟才回过了神，又撕下了一只兔子腿递给了维门。
“感谢雇主的招待，今后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我会尽力完成的。以后再烤可以叫我吗？”
——后面的才是重点吧！
“可以的。”
“那可以从我这边买进原料吗？”
“才不要！”
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维门又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如果这样做，那我的薪金不就都搭你那边了吗！
两只兔子本来就不多，三个人一人一口，就吃的七七八八了。
感觉吃的半饱的肚子，加瑟惬意的呼出一口气。
艾诺蕾欧熄灭了柴火。
维门从不远处的小河里打来了水。
三人就这样随意清洗了一番，踏上了归程。
加瑟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他的手里端着一只托盘，里面有盛着稀饭的碗以及一些水果。
还有一只金黄的烤兔腿。
已经快到午餐的时间了。
走了几步后，加瑟又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伊莉雅躺在大大的床上，就像洋娃娃一样。
茶色的长发散乱的披散在脑后。
嘟起的嘴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和菲莉亚好像。
加瑟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一阵困意涌上了脑海。
——吃饱了就想睡啊。
他脱去那件黑色的披风，倒在了伊莉雅的身旁。
伊莉雅翻了个身，似乎梦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的皱着。
她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什么。
直到抓住了加瑟的胳膊，她紧紧的抱着，露出安心的笑容。
加瑟把盖在伊莉雅身上的床单扯了一些过来。
他的脑袋埋在伊莉雅的长发里。
熟悉的香味簇拥着加瑟。
眯起了眼。
——午餐的话，等会再叫伊莉雅小姐起来吃吧。
从窗户外打进来的阳光好暖和呢。
加瑟拥着伊莉雅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桌子上的那只烤兔腿，泛着金黄的光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