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到段奕是在小区后门的一个岔路口,当时他穿着一身帅气的浅灰色休闲西服,皮鞋也擦得锃亮,和那天随随便便的打扮有所不同,苏浅光是这么一看,就觉得他的确挺英俊的,难怪有那么多女生排着队喜欢他,说不定真的是自己不长眼,所以才把他当成朋友看待。
“我来迟了。”苏浅拎着一个蓝色小挎包,弯着腰向他难为情地致歉,“现在赶去考场还来得及吗?”
段奕替她打开车门,“当然来得及,是我忘了告诉你了,考试的时间定在了八点半,之所以七点钟喊你出来,是想着请你吃早饭,顺便多看你一会儿,你不会对我有意见吧?”
苏浅心里想说有,但是嘴上否认了,“怎么会呢,没…没那么回事,而且我早上带了吃的。”
“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段奕向她蓝色的小包望去。
只见苏浅从里面拿出了一罐椰果罐头,外带了一小袋面包,看上去还挺丰盛的,就是不怎么营养。
“你早上吃这个哪能行?”
“我都行的,我不挑食。”苏浅鼓着嘴道。
“这不是挑食不挑食的问题。”段奕将她的椰果罐头拿过来,“关键是你看这玩意除了椰果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了,就算是我带你去学校外面的摊子上也能吃到肉吧,你光吃这水果,你确定你还长得高吗?”
苏浅貌似对长高不太上心,“161已经不错了好吗,还有很多不如我的女生呢,再说了高个子有高个子的好处,矮个子也有矮个子的优势。”
“比如?”
苏浅差点被他问蒙了,但她还是想出了一个取巧的理由,“优势就是不用怕下楼梯会撞到墙,坐公交的时候不怕撞到门,去洞穴里旅游的时候,不怕撞到石头,所以说矮也有矮的好处。”
“你的歪理还真不少。”段奕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么清新脱俗的狡辩,试着拧了一下罐头的盖子,
“考完试我带你去吃好的,补补身子,你看看你,有点偏瘦了。上次跟你吃饭的时候,我就后悔陪你去那家小餐馆。”
“小餐馆怎么了?”苏浅困惑道。
“小餐馆的家常菜固然便宜,但是营养不均衡,卫生条件也不一定过关。”段奕咳了咳嗽道,“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上次我见你的时候,我最初的打算是我请你吃饭的,最后被你的坚持打动了,才陪你去那家餐馆吃了一顿,我不是说你没诚意,我个人觉得那家的油不干净。”
“我知道你的意思。”苏浅也没为那家店辩护的想法,“但我请你去不了太高端的地方,你也知道我家的状况,所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一回呗,我又不是故意让你这个大少爷体验凡尘烟火。”
“你别喊我大少爷。”段奕觉得这称呼特别守旧,“叫我段奕就行了。”
“那段奕,你开了好半天罐头了,怎么还没打开,是不是手劲不足啊?”苏浅看他好像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罐头的盖子纹丝不动。
苏浅勾了勾小拇指,得意地笑道,“瞧你这人高马大的,也没多少真力气嘛,让我来吧,我给你看看我们接地气的人是怎么开罐头的。”
段奕不服气又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苏浅拿回罐头,先是用手拧,发现果然拧不动,罐头像是死死地被封印住了,任她手上勒了一道痕,也没法转动它。
无奈,她又从车座后面找来了一条粗糙的干毛巾,借着增加摩擦去用力,仍然是一样的结果,她寻思着以前她开罐头轻而易举的,今天怎么跟中了邪似的,吃个罐头还这么困难,还需要两个人轮番上阵降服它,她甚至都有点想要把它扔出窗外的冲动了。
但是碍于公共交通安全和自己的面子,想想还是算了吧。
“先吃面包吧。”段奕帮她拆开了包装,“可以请我吃一块吗?”
“吃吧吃吧。”苏浅不介意,反正也不是值钱的东西,超市里五块钱一袋的吐司面包,八成他这个少爷都看不上。
“如果有黄油就好了。”
“是啊。”苏浅将拧不动的罐头放回了包里,不动声色道,“如果有黄油,说不定给我这罐头的盖子呲溜顺滑一下,轻轻松松地就开了。”
“你就这么想吃它?”段奕有点纳闷。
“不是我想吃它,是我的肚子饿了,我不得靠它充饥啊?”
“那就让我请你吃早饭啊。”段奕拿出一块面包给她,“小笼包油条烧麦什么都可以,我不挑,你也不挑,大家愉快地达成默契,多好。”
“那我这罐头带来怎么办?”苏浅坚持的哪里是罐头,她只是不想让段奕请客而已,所以离开家以前才带了这些东西。
如果她真的是为了蹭饭而去,还用得着他提醒?
她早就一个劲地在那里喊饿,博取他的同情心了。
“让我试一下。”前面的司机忽然停下车,开口道。
苏浅看着离学校也不远了,现在的时间是八点,去考场肯定来得及,而且段奕请她吃早饭的念头也会因为时间紧迫而取消,她如此想着,心中的愧疚感少了几分。
至于中午嘛,如果回去的早的话,段奕的便宜她应该也占不到。
总而言之,她是真的一点人情都不想拖欠,更何况她这还欠着段奕好大的恩情没还呢,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先等着考试结束再说,如果考试通过了,她肯定免不了又要请段奕吃顿饭,只是到时候那边妹妹的资金通不通融又是另一一回事了。
所谓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她有时候也想无条件地接受段奕的恩惠,但是无功不受禄的思想老是萦绕在她的脑海里,让她负罪感严重。她开始理解某些父母富养女儿的道理了,最起码不会养出她这种纠结又穷酸的‘病态少女’。
“江叔,没事,放那吧,开不了也没关系。”段奕眼看着司机拿走了罐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才揽好的局,难道即将被自己人给破了…
江叔的手宽厚而有力,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把罐头强行扭开了。
苏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但段奕的笑容是郁闷的,他甚至有点想骂人,但他的高素质让他忍住了。
“谢谢江叔。”苏浅笑嘻嘻地接过罐头开吃了。
“我也想尝尝味道。”段奕探过头来,向她眨了眨眼明示。
苏浅只好用勺子挖了几个给他,一边埋怨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先说我早餐不营养,你还吃我的,要不要脸啊?”
“不要。”段奕咬着勺子,心满意足地吃下去了。
苏浅差点连勺子也扔给他了,但她总不能拿手去抓吧,只好硬着头皮用纸巾擦了擦,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罐头。
车开到了学校后门停下。
段奕全程看她一口一口吃完了罐头,然后给她打开了车门,“需要我陪你一块去吗,我路熟,带着你不会走丢。”
苏浅下车摆了摆手,“别,段少…奕,我一个人没问题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一个学校才这么点大,我会找不着路吗,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记得考试地点在北教学楼的高三六班,监考老师姓林,叫林茹,可别找错地方了,我在后门这里一直等你,如果遇到问题,别忘了打我电话。”段奕看她越走越远,连忙在她背后叫唤着提醒道。
“知道了,谢谢你段奕,我会不负众望,考出好成绩的。”
“希望你别找错路了。”段奕关上车窗,悠悠地小声道,可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拿起了手机给通讯录里的林茹打电话,
“喂,林老师,你现在上课吗?”
“没有,你请说吧。”
“我推荐你的那个青梅竹马,她有点路痴,如果她找不到路了,能不能麻烦到教学楼下面接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