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雪拉开衣柜的那一刹那，觉得自己眼前好像有了光。
她是落凰国四公主，打小自然从来不用担心漂亮衣服，但是……但是……其实她不得不承认，光是何慕鸢昨天丢给她那件黑色的裙子，就是她所有裙子里面，很少有比的上的了。
直到她打开这个衣柜……似乎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向她招手。
红橙黄绿青蓝紫一整套的小裙子，大多都有好几种版型，面料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绸缎，上面还有很多有趣的图案，有些是精致的花纹，有些是一些猫猫，袖口，裙角，每一处的细节都尤其精致，一看便是出自真正的宗师手笔……
宗师不去做华服，反而来做这种小女生穿的小裙子？
姬清雪想着……是苏白说的随便挑一件的吧，是随便挑吧？一定是随便挑对吧？！她的小手颤抖着，看着裙摆的面料，图案，蕾丝，花纹，最终挑出来一件，在那个尤其清晰的等身镜子面前比对了一下，眸子亮起星星点点的光。
何慕鸢刚好走进来，“你你你放下我的渐变云！”
姬清雪呆了一下，想了一秒，还是把那条裙子放了回去。
这是自然而然的礼仪问题，尽管她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
何慕鸢呆了一下，倒是想起来，刚才师尊有说……让她自己随便挑选一件了，这倒是她着急了，想了几秒，“唔你换吧，不好意思啊，刚才有点着急……师尊说好的送你一件，你拿去吧。”
姬清雪本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说了“谢谢”。
“这些裙子都是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姬清雪其实还是有点想不明白，能够做出这种裙子的……肯定在这一技艺上浸淫多年，但是偏偏做的不是多么华丽的华服，而是这么偏向少女感的……精致可爱的东西。
“师尊啊。”何慕鸢随口回答。
姬清雪瞪大眼睛，他？
“就是师尊啊……左边这些师尊说是叫什么lo裙，右边是什么……汉服，不过他还会做一种，叫什么，什么来着，反正不给我穿，说我太矮了穿不好看……就给师姐了。”
“这些是，师尊做的？”姬清雪觉得这两天的经历就很离谱。
“那不然还能有谁，边上还有鞋子，你也找一双换了吧……袜子不要动，师尊就送了几双给我。”
“好，谢谢。”
“没事啦，你换吧。”
何慕鸢说完就跑了出去，然后一两秒以后脸上就变换成了一副委屈巴拉的表情，走到坐在那喝茶听雨的苏白面前，一只白嫩小手拽了拽他衣袖。
“师尊~”
“讲。”
“她把慕鸢的渐变云穿走了。”
“哦。”
“师尊不是说要给我做新的吗？已经两个月啦……呜呜。”
“这个……是没有材料，下次，下次一定。”
“师尊骗人，明明每次你都是嗖一下的，就变出来了。”
“那不是之前找好材料偷偷做好讨慕鸢开心的吗？行了行了，别闹，下次给你做新的。”
何慕鸢的小算盘落空了，没了一条小裙子，心好痛。
“行了，晚膳你和姬清雪自己解决一下吧，师尊要出去一趟。”
“师尊又去月轮山？”
“我去后山找那个傻龙要两滴血去，给姬清雪炼颗龙血丹，争取这个月内让她先筑基。”
“师尊……为何这回打算的如此之快？”
“那小姑娘没慕鸢可爱，我才懒得给她开个天衍绝窍，太费心思了，不如就让她当个正经修仙者也好。”
何慕鸢的唇角勾起来。
“这整个东域要是知道师尊能给人开窍门，估计想着拜入咱们孤隐山的人，那得把头都挤破了吧。”何慕鸢这时候倒是满满的崇拜。
“给慕鸢开个窍门我就开了两年多，你知道多难不？师尊给你收集了多少天材地宝……”
“呜呜所以慕鸢无以为报，只有给师尊暖暖被窝，师尊还嫌弃慕鸢。”
“慕鸢太小了，爬。”
“慕鸢不小啊。”何慕鸢低着小脑袋，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胸脯，口气幽怨。
“行了行了，你跟姬清雪自己熟悉下感情吧，毕竟以后也是同门，我先去了，晚上估计能赶回来吃饭……杀只鸡去，晚上吃黄焖鸡。”
“好嘞。”
苏白默默凝结气之剑，御剑下山。
………………………………
其实苏白说的下山，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离开孤隐山，孤隐山下后方是一片湖，连接着整个剑宗几个门派，湖水清澈，波光粼粼。
苏白自然有避水的法门，找到孤隐山所属的那一片湖，那有他留下的真气印记，他下了水，水底的光线并不清晰。
这片湖属于问剑宗，名曰剑海。
剑海深不可测，其实说是深不可测，不过也只是没人测过，苏白自己感觉大概下沉了四五千米以后，周边真气凝结为罩，这里已经只有几种特殊的鱼群了，最低都是黄品。
苏白再往前千百米，找到了那四根柱子，四根柱子上各缠着铁链，铁链的中央……是一条浑身漆黑，闪烁着幽幽电光的……龙！
苏白笑嘻嘻的走过去，不过龙大概是睡着了。
“好兄弟，我又来看你啦！”苏白一声巨吼，被铁链紧紧拴住的龙，睁开了眼睛。
“你来了。”雷龙口吐人言，那双巨大的眼瞳里，却没什么波动。
“来两滴血好兄弟，我最近又收了个新徒弟，需要你的血炼个药。”
“贡品呢？”
“别这样好兄弟，不过咱哥俩谁跟谁啊，是吧？待我踏入合体期，必救你出去！”
“五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这五年你的修为是有长进，可是要救我出去，还相差太远。”
“黑龙哥哥，你修行上千年，才到这渡劫九重，我才修行多少年，肯定没你那么快啊……不过你放心，我是人族第一天才，开了天衍神脉，修行一日千里，最多百年，我必助你脱困，好吧？”
“你每次都是这么说的。”巨龙的声音仍旧毫无感情波动。
“小爷我最近在淬剑，其实若是最快，三年内我便可许你自由……但是你自由了，这剑宗，以你的怨气，不得杀个天昏地暗，我可不想做罪人。”
眼见黑龙态度不好，苏白干脆就坐下了，也不再客套了，反正一开始也是在满嘴说瞎话。
“你……你的剑……当真……还能继续淬？”
“上次又不是没给你见过。”
“上次你拔剑的时候剜了我一滴心头血这件事，我还没和你追究！”
“老兄，我这剑特性是这样，又不是没跟你讲过，上回不是都不追究了吗？你到底给不给啊，你知道小爷行事乱无章法，说不定哪天就开心了，把你给放出来了呢？”
“你不会。”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百年后……现在这剑宗，还有我的朋友徒弟，你一出来，规则就得乱了，我还得背上个千古骂名，是不是？”
“前几年是不是你无聊我来陪你解闷，给你讲这外面世界变化？”
“是不是我偶尔给你带个烤猪烤鸡的打打牙祭？”
“不就两滴血吗？好兄弟，别这样。”
“你放我出去，我二十年内助你成为东域第一修士，许你不尽的荣耀与力量。”
“真实点，龙哥，我放你出来你不第一个杀了我我都谢天谢地了，所以起码得等我制的住你的时候，才敢啊。”
“你应该信我的。”
“那我们签个主仆契，我现在就放你。”
“你，你果然有办法！”
“谁让我浑身都是挂呢。”苏白无奈的摇了摇头，“反正我已经许下了我们都能接受的承诺，你每月给我两滴血，我百年后放你出剑海，这总比你被剑宗再关个千八百年，剑七那家伙突破合体的时候取你的龙丹要好吧？”
黑龙的眼睑还是低垂下来，大概是知道他说的不假……但是，终究还是有些疲惫。
七年前这个人族修士，不过还是少年，游入这剑海，找到了他，在他边上喋喋不休，或许是孤独久了，有个说话的伴也好，便和他勉强算认识了。
七年以内，黑龙从这个少年身上……见到了万国疆域，无数种族里面，最快的修行速度。比身位龙族的他还要快！
“你拿去吧。”黑龙还是自己咬破了舌尖，从舌头里涌出两滴血珠，飞向苏白，苏白稳稳当当的接住了，朝着他道谢。
“感激不尽。”
“你走吧。”
“不让我陪你多聊会儿，这深海多无聊啊。”
“与其守着希望，倒不如漫长的孤寂，时间更快一些。”
“那倒也是……行吧行吧，主要还是你对剑宗怨恨太深，在制住你以前，我没法放你出来，不过还是很感谢你，下月再见。”
苏白闭上眼，御剑离开。
………………………………
七年前，他十五岁，根据系统给的剑宗地图，找到这剑海里，六百年前被剑宗门主剑七，以阴险诡计抓来的黑龙。
既然找到了……总得想办法敲点什么。
他查阅过典籍，但典籍记载的不清晰，而苏白从黑龙口中，倒是听见了当年始末，黑龙被抓的过程倒是尤其的……可笑。
游历万国疆域时竟然爱上了一人族姑娘，愿为其在渡劫时，重修为人形……将自己的龙丹给那女子，让无法修行的她，能够存活千百年。
可惜在渡劫九重，化形之境，剑宗那位……剑七老祖，其实早已准备多时，在当日将他击溃，黑龙化形失败，身受重伤，被剑七关押与剑海深处。
至于那名女子……
剑七没有杀她，只是这六百年时光……早已化作林间枯骨。
真蠢啊。
苏白想着，想着。
不过三言两语就能讲清的愚蠢故事，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