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京城下,哪怕是十重战壕在袁绍的大军压境下也不过是十重栅栏一般轻而易举数日就被攻破,这种以土地垒成的土丘以及随意挖出的战壕在精兵强将们的奋勇冲杀下不过是摆设罢了。
袁绍大军兵临易京城下,但易京城的攻略难度相比起十重战壕简直是蹦极一般的抬升!在公孙瓒的严防死守,以及四处劫掠积累下的粮草箭矢还有那坚不可摧的大铁门面前,袁绍的一次次强攻都无有半分用处…
“…”
易京城外,袁绍大帐;她亲自从那帐中走出,静静地看着易京城,看着那城墙上零零散散钉着箭矢,城墙下却是万千敌我尸骸的易京城!而那尸骸之中,袁绍人马占有多数!
“主公”
就在这时,田丰缓缓来到袁绍身后对她道
“虽已是阳春三月,但北地苦寒,还请回帐歇息!”
“…”
袁绍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地默视着易京城;
田丰见袁绍如此,叹了口气道
“唉…主公,公孙瓒广积钱粮,天时地利人和之中她已经是宁可放弃人和众叛亲离也要强占地利,意在与主公死战!易城非一朝一夕所能攻下,主公与公孙瓒如此死磕反倒是中了其计也!恕我直言,不如撤军回冀州,待春去秋来囤够钱粮,或是趁南方诸侯之乱先南下发展,再图北上?”
“幽州乃是河北后方,本大小姐若是放弃了幽州,一来是让之前诸将之奋力拼杀化为泡影!”
袁绍义正言辞回过身来对田丰道
“二来是我军今后必将后方不稳,时时刻刻对公孙瓒提心吊胆,如何能让将士放心南下?!”
“这!嗯…主公所言也是…”
田丰稍一垂眸如此言罢,而后又接着道
“不过如今死战易城也非良策,主公不如另谋他法…”
“不必!”
袁绍朝着大帐迈步而去道
“本大小姐乃是堂堂四世三公虎踞河北!还能怕她一个小小的公孙瓒不成?她若是占了地利,那本大小姐就来拿了她不要的人和!”
袁绍坐在大帐之上,大喊一声道
“传陈琳陈孔璋来!”
下人急急忙忙将陈琳传入中军大帐,陈琳连忙躬身而拜询问袁绍道
“主公唤我何事?”
“本大小姐要你修书一封!”
“修什么书?修给何人?”
“请和书,修给公孙瓒!”
“诶?!”
陈琳一惊之间询问袁绍道
“主公!话说,如今我军不是正和公孙瓒死战吗?为何求和?”
“此书既然是让你来作,就不能作得平平无奇!要真挚,要慷慨,要体现出本大小姐的宽宏大量!还要有讥讽,有鄙夷,纵使这是一封请和书也不能丢了本大小姐四世三公的面子!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必须够华丽丽!要闪瞎公孙瓒的狗眼那种!明早之前,不,今晚三更之前作好!否则唯你是问!”
“诶?!诶这…”
陈琳掰着指头算有几个条件,公孙瓒却又一挥折扇道
“快去!”
“是,是!”
陈琳急急忙忙回帐修书去了,沮授起身询问袁绍道
“主公!您,您这条件也太苛刻了吧!”
“正因为条件苛刻,才必须让陈孔璋来作书!”
袁绍平静地如此说着,而后审配又询问道
“但,但是!就算真做出来了,书信里若是带有讥讽鄙夷之意,公孙瓒又如何愿意讲和?”
“哼哼~此事,本大小姐自然知道!”
袁绍微微一笑,而后起身道
“传令下去!将所有士卒集中于点将台边,听候调令!”
“是!”
帐下谋士齐齐起身如此回应,而后去到各营将各处将士纷纷通知汇合到点将台下…
待到全军将士聚集毕,那袁绍亲自站在了点将台上。
台下士卒虽然站位整齐划一,但有不少都已是身上负伤灰头土脸,袁绍一见如此,开口言道
“诸位!如今公孙瓒霸占幽州,妄杀皇亲,多行不仁,劫掠百姓,其罪当诛!本大小姐身为当朝大将军,亲自率兵前来以顺诛逆,以仁制暴!列位将士为了本大小姐与河北百姓而齐聚于此,本大小姐深为感动!但是,如今公孙瓒据守易城,死缠烂打!实乃是无礼恶徒!粗劣至极!”
袁绍义愤填膺如此说着,而后话锋一转道
“但是…但是本大小姐岂能让诸位将士再受其所害?诸位都是为本大小姐打下一方土地,为这天下讨伐贼寇的忠贞义士啊!可若不攻下易城,这幽州百姓必将再受其掳掠,河北之地又将笼罩上名为公孙瓒的阴云!但,纵使如此…本大小姐依旧选择了与公孙瓒求和!”
士卒纷纷一惊,面面相觑互相议论;
袁绍见士卒方向已被带偏,连忙接着说道
“没错!本大小姐选择了求和!哪怕是拉下这四世三公的名声,哪怕是将幽州百姓弃之不顾!本大小姐也选择了你们…但是,要记住!这次的求和不是我们输给了公孙瓒的实力,而是输给了公孙瓒的无赖!此等无赖奸诈险恶之士,待到来年之时本大小姐必定再提精兵,屯够粮草,将其一举拿下,还河北百姓一个朗朗青天!但现在,本大小姐只希望诸位可以回到冀州,与家人团聚,共享阖家团圆之乐,远离这片惨无人道的战场!和平之日即将到来,诸位现在可以回到军营先收拾辎重,做好准备了!”
袁绍缓缓自点将台上离开,台下众将或是唏嘘不已,或是热泪盈眶…
她们纷纷归帐,开始收拾各自行李…
袁绍大帐,陈琳将请和书送来道
“主公!请和书写好了…”
“哦?这么快?”
“嗯…正是”
“可是遵从了本大小姐的安排?”
“一切都遵从主公安排!”
“没有因为本大小姐今日在点将台上一番讲话,而进行改动?”
“没有改动!”
“哦呵呵呵呵呵呵~”
袁绍笑着道
“很好很好!来人啊!”
“在!”
下人来到袁绍帐中,袁绍亲自取下陈琳手上的书信,再递给下人道
“让使者把这封请和书送进易城公孙瓒手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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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京城,三更半夜,公孙瓒宅邸,公孙瓒下人前来对她汇报道
“报!主公,袁绍遣使送请和书前来!”
“哦?请和书?”
公孙瓒冷笑一声道
“哼,这个袁绍终于是自知耗不下去了么?也罢,把使者给我带上来!”
“是!”
下人将那使者带上,使者满脸堆笑地对公孙瓒道
“公孙将军…我家主公命我送来请和书一封!”
“拿来我看!”
那使者将请和书亲自送到公孙瓒面前,公孙瓒接过书信缓缓打开…
本来此时三更半夜,公孙瓒的房间里亦是灯火昏暗,而打开的书信却泛着亮光!
当书信完全打开之时,里面文字竟然在暗处泛着光芒!
“嗯?”
公孙瓒看着那泛着光的字,冷笑一声道
“哼,竟然用夜光石磨粉来写字,好一个奢侈华贵的袁本初啊!”
公孙瓒细细阅览那封书信,起先是得意的冷笑,而后是嘲讽的哂笑,接着是面无表情的严肃,最后的面色铁青的愤怒!
她没有怒吼,没有拍案而起,也没有大声斥责,而是将书信卷成纸卷用那灯火一触再焚烧之!
使者见公孙瓒面色铁青,连忙问道
“将,将军为何焚烧书信?”
“来人!”
公孙瓒如此高喊一声,门外下人连忙进来道
“主公,何事?”
“把这人给我砍了!明早将脑袋扔下城去!”
“是!”
下人将那使者急急忙忙拖了出去,那下人连连喊冤道
“诶!将军,冤枉啊将军!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啊!”
关靖听见响动连忙来问道
“主公!发生什么事了?”
“袁绍送来请和书,里面却尽道讥讽之意!分明是瞧不起我!”
“这…袁绍若是要撤军回冀州,那也不至于斩了来使啊?要是斩了来使,万一袁绍不回去了…”
“我还巴不得她不回去!”
公孙瓒起身喝道
“此事我已经有所安排,你不必插手!”
“诶?”
“我说的话还不够明白吗?!”
“是…”
关靖诺诺连声只好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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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日清晨,袁绍等人收拾好了辎重准备班师回冀州,袁绍骑在马上,却是看着易京城迟迟不愿离开…
“主公!”
袁熙上前来到袁绍身后道
“马上就要走了…”
“本大小姐还想,再多看看这幽州,多看看这易城…况且,使者不是还未回来么?让大家再稍微等一会儿,等易城里传来消息吧!”
“嗯…”
袁熙微微点了点头;
易京城上,公孙瓒见袁绍的人马已经开始收拾行李,有拔寨要走的模样;
她亲自来到城上,将那颗使者的人头扔了下来…
袁绍一见公孙瓒扔下一个人头,心中咯噔一下,而后大喊着道
“那个人头…莫非是使者的?!”
军中将士听袁绍如此一喊,纷纷看向易京城;
袁绍在军中询问道
“哪位勇士,愿意与城下将使者的人头带回?!”
“末将愿往!”
高览提枪跨马直奔那易京城下,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城上满满当当站上了弓箭手,拈弓搭箭都瞄准了高览!
高览在那弓箭射程边缘徘徊不定,她不知究竟是冲还是不冲?
高览皱了皱眉头而后一咬牙,一抽缰绳冲向易京城下,那城上登时飞箭如雨!高览挥舞长枪拦下上方箭雨;
杀到城下倒还不是太难,但高览到那城下尸海之中寻到了刚刚落下来的人头并一手提起之后,就只剩一手舞枪!箭矢钉在她的肩头、手臂、后背,就连高览的战马也连中数箭!她急急忙忙回到军营后将那使者的头颅交出来道
“主公!这…这…”
虽然被斩的是使者,但公孙瓒所侮辱的是袁绍的威严!高览身为袁绍之将心头颤动之余,袁绍咬了咬牙而后对高览道
“高览将军…伤得重吗?”
“末将的伤都是次要!但主公的脸面…”
袁绍驾马出营,来到那弓箭范围边缘,想着易京城怒斥道
“公孙伯圭!你先斩本大小姐来使,又射伤本大小姐大将!是看不起本大小姐不是?!”
“袁本初!你今日撤军才是看不起我公孙瓒!我告诉你,别说是你个花花大小姐!就算是把你妹妹袁术算上,来了我这易京城也休想回去!休想!我公孙瓒不怕你来战,但你今日若是不战,改日我就亲提大军,杀到你那冀州去,把你剁成肉酱!”
“你!”
袁绍一气之间,军帐之中文丑拿着一把大弓,将弓拽得如同满月一般而后一放箭矢!那支箭直直飞向城上的公孙瓒!可惜的是公孙瓒居高临下,这箭矢还是未能击中,却也钉在了公孙瓒正下方咫尺距离的城墙之上!
公孙瓒一惊之余,袁绍顺着那弓开弦响处看向文丑,只见站在文丑身边的颜良喊道
“主公!公孙瓒这厮欺人太甚!我们不退了!要和公孙瓒死战,磨也得磨下这易城来!”
“对!我们不退了!”
“我等愿意随主公,与公孙瓒决一死战!”
营帐中士卒纷纷如此呐喊,公孙瓒心头一颤道
“你…你们…”
她轻轻擦掉因为感动而显现出来的泪水,虽然略带做戏成分,但更多的是她确确实实被手下士卒的忠诚所感动到了!
袁绍回过身来道
“好!既如此,本大小姐就立誓要在此攻下易城!若有再敢言退者,立斩不赦!”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