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衣带诏·十三

作者:陆拾萬 更新时间:2020/4/26 11:08:01 字数:3647

元旦佳节,曹操宴请百官,府内下人在那宴亭大堂门口一一拱手行礼,请诸位大臣入场。

别说是那些朝中大臣,即使是曹操帐下文武,府内家丁,也都衣着华贵锦衣。

“请请请!诸位大人,快请入座!”

文武官员纷纷点头微笑,上到各处座次。

待到百官入座,曹操亦来到主位之上坐下,那堂下百官纷纷起身拱手行礼道

“丞相”

“诶!免礼免礼!”

曹操笑着道

“今日元旦佳节,孤来请诸位一同庆贺!还望诸位大人,莫要嫌孤这府上的酒水寒酸了!”

“哎呀哪里哪里?”

“该说是我们叨扰了曹丞相才是!”

那官员一个个堆笑回礼,曹操微笑着给自己满满倒上一盏酒,一饮而尽,那诸位大臣也纷纷饮酒。

曹操笑着道

“唯有美酒却无雅乐,成何体统?”

曹操拍了拍手道

“来人!奏乐!”

“是”

下人将那曹操精选乐师纷纷请上大堂,只听那乐师们鼓瑟吹笙,一阵雅音袅袅;时而奏阳春白雪之音,时而又奏下里巴人之乐;文武百官无不点头默叹,含笑不止。

酒过三巡,一曲又毕,曹操轻轻拍了拍手,那乐师们纷纷抱着乐器徐徐退去,下人们将一面大鼓推上堂来。

那百官大臣听得正起劲,曹操这一手倒是让她们一时不知如何答对。

曹操微笑着道

“诸位莫急!孤,近日新收一鼓吏,不如让她擂鼓三通,诸位大人也再饮三杯!”

“既然是丞相所收鼓吏,那自然是非同凡响!”

“我等愿意洗耳恭听!”

那大臣们如此一捧,曹操点头微笑,而后大喝一声道

“传鼓吏!”

“传~鼓~吏~”

下人对着堂外如此大喝一声,只听人还未到,先是一声

“来也!”

回应之人乃是祢衡,只见她穿着破旧布衣,还打着补丁,手上提着两根鼓槌就大步流星地走上堂来喝道

“楚汉相争,动~枪~刀~~~”

那只猕猴还在她的肩膀之上,让人搞不清她是来击鼓的还是来耍猴的!

只见那祢衡又接着吟道

“项羽无谋落圈套,九里山前韩信高!数尽失志乌江道,盖世英雄无下稍~高祖咸阳登大宝!一统山河乐唐尧~四百年来国运消,献帝皇爷坐九朝…”

语气铿锵,声如洪钟,听者无不默默赞叹。

谁知祢衡话锋一转看着曹操道

“如今出个奸曹操!欺天子,压群僚!亚赛王莽某汉朝!在下有心把贼扫,可惜缺少杀人刀!”

曹操身边侍官听那祢衡如此出言不逊,站出来喝道

“无礼之徒!竟敢口出狂言?!”

“我乃鼓吏,又是丞相任命;刚刚所言不过辞赋,我这是奉命行事而已!”

“既然是奉命行事,又为何要穿破旧衣裳!莫非未曾给你准备新衣不是?!”

那鼓吏如此质问,祢衡也不应答,就着一双鼓槌击鼓唱道

“上席坐定,奸曹操!下坐文武众群僚~狗奸贼传令如山倒!舍死忘生在今朝!元旦节与贼个不详兆,假装疯魔耍奸曹操~我把这褴衫,来脱掉~~~”

祢衡唱罢,解开腰带将那一袭破衣脱下,只露出一丝不挂的躯体!

左右文武官员无不惊诧,纷纷直言道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只见堂上曹操面色铁青,祢衡见曹操如此,便笑着道

“曹操!你听我这鼓,打得可好啊?”

“祢衡!孤乃大汉丞相,你何来底气如此放肆?!”

曹操一气之下如此大喝一声,祢衡笑着应答道

“你叫得我祢衡,我就叫不得你曹操了么?”

“也罢,此事孤也不与你计较!”

曹操强压怒气,起身尽力平静地言道

“庙堂之上,不着衣物,何等无礼?”

祢衡正色道

“我露清白之形,显清白之体!相比之下,你那欺君罔上之行,才是无礼吧?”

“你是清白之人,那谁又是污浊之人?!”

祢衡用那鼓槌指着曹操道

“你不识贤愚,是眼浊;不读诗书,是口浊;不纳忠言,是耳浊;不通古今,是身浊;不容诸侯,是腹浊;常怀篡逆,是心浊!我乃天下名士,你却让我来当一个小小的鼓吏?你这就好比犹阳货轻仲尼,臧仓毁孟子!既是一代丞相,又为何如此轻视他人?!”

祢衡言罢,就着怒气将那鼓槌朝着曹操一扔,许褚一个箭步跳出席位上前拔出佩刀将那鼓槌斩落,而后缓步走向祢衡;

孔融但是许褚要杀祢衡,连忙起身道

“仲,仲康将军…”

“仲康!”

曹操对许褚如此大喝一声,许褚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曹操,曹操微一皱眉,许褚便退回席内。孔融松了口气坐了下来,曹操便又对那祢衡道

“既然你真以为你有本事,那孤就派你去到荆州劝服刘表!若你能劝下,那么届时三公九卿任你挑选!孤自为你保奏!”

“不去!”

祢衡双手环胸道

“我今儿个就还不去了!”

“来人!”

“在!”

左右侍卫上前一步,曹操对那二人道

“备马三匹,你二人明日给孤押着祢衡去!”

“是!”

————————————

此日清晨,两员侍卫并祢衡拢共三骑,去到东门将要离开。

只见那曹操属下文武都已经在东门相送,但是所有人都阴沉着脸,冷眼看着祢衡。

祢衡见众人如此,仰天长叹

“唉!”

荀彧见祢衡如此,上前询问祢衡道

“正平小姐为何长吁短叹?”

“去办个事儿还要从一堆行尸走肉中间穿过去,怎能不叹气呢?”

“你!”

程昱见祢衡如此,怒一上前喝道

“要我等是行尸走肉,那你就是无头狂鬼!”

“我是响当当的大汉忠臣,何谓无头?反观某些曹贼党羽…唉~”

祢衡摇了摇头叹口气,那一班武将纷纷上前要把祢衡就在东门外剁成肉泥!

荀彧见状抬手拦住众人道

“祢衡不过是一介鼠雀之辈,不必与她计较!”

“是是是,我是鼠雀之辈!”

祢衡将双手枕在脑后,不以为然道

“那你们大概就和一群寄生虫差不多吧~”

孔融上前言道

“正平!你少说两句吧…”

“好啦好啦!时间不等人,我就先走一步,诸位保重了!”

祢衡与那两位侍卫一起纵马向着荆州而去,那曹操属下文臣武将,无有一个对祢衡怀有好感…

————————————

且说祢衡到了荆州,表面上是在为曹操颂德,并称赞刘表,实则句句带刀,暗藏讥讽。刘表听那祢衡说完,强颜欢笑鼓着掌道

“好,好!祢衡小姐果然文采斐然!”

“既如此,刘表小姐意下如何?”

祢衡抬手如此询问,刘表目光游离几下道

“这个…那个…”

忽然,她灵机一动抬眼笑着一拍手道

“啊!祢衡小姐,如今荆州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我先命人护送你去江夏,让黄祖将军担待如何?曹丞相之意,我会记在心上的!”

“这样啊…”

祢衡挠了挠头道

“好吧!那就随你的便吧~”

她转过身缓缓离去;

蒯越见祢衡已去,便上前询问刘表道

“主公,那啥,祢衡如此轻慢无礼,为何不干脆杀了她?”

“这个,那个…”

其实刘表只是完全应付不来祢衡这种骄傲自满的家伙,随便挑了个黄祖给送过去。然而就在这时,蒯良微笑着上前言道

“前者祢衡还在曹操手下时,曾三番五次侮辱曹操,曹操都没有杀她,就怕祢衡是天下名士,杀了失去人望。如今将祢衡送到主公这边,是想借主公之手杀了祢衡,让主公背负这个害贤之名!但是,主公又将祢衡送去黄祖那里,因为黄祖性格暴躁刚烈,若是祢衡在她手上,要不了多久自然会被杀掉。让黄祖这个莽夫杀了祢衡,世人也不会因此而感到奇怪,主公也不用背负害贤的骂名。如此也让曹操明白主公之高见!着实高明”

“正,正是如此!”

刘表二话不说立马对蒯良如此开口回应,蒯越一拍手道

“哦!主公厉害啊!”

“诶嘿嘿~哪里哪里~”

刘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而就在这时蒯良又笑眯眯地上前言道

“不过主公啊,如今曹操让祢衡前来游说;不久前袁绍也差人送来招安书信。如今,主公又该如何决断呢?”

“诶?这个,那个…”

————————————

且说祢衡被送去江夏,黄祖早就知道祢衡素有名望,便请祢衡去到宴亭道

“哈哈!正平小姐,来来来!今日为了欢迎你啊,我已经特地设下一宴!只等你前来了!快快入座!”

那宴桌之上,只见摆满了大盘大盘的各色酒肉,祢衡见如此,皱着眉摇了摇头道

“唉…黄祖将军可曾听过,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音同鲤】?”

“哎呀!什么君子之交小人之交啊?这世上难道还没有不喜欢好酒好肉的人吗?”

黄祖如此言罢,便拉着祢衡的手道

“来来来,入座入座!你我同席畅饮一番!”

祢衡一来拗不过黄祖,二来力气也没人家大,因此无奈之下只好入座。

酒过三巡,黄祖微醺,她笑着开口询问祢衡道

“祢衡啊!听说,你在许昌曹丞相府上走了一遭,不知见过哪些人物啊?”

“也没什么人物”

祢衡双手拢袖,轻蔑地说道

“大闺女孔融孔文举,幺闺女杨修杨德祖。除了她们俩,别无人物?”

黄祖言罢,笑着指了指自己道

“我呢?我可否算是一个人物?”

“你嘛…”

祢衡看着满身酒气的黄祖,满脸嫌弃地说道

“就像是庙子里的神像!”

“威武庄严?”

“虽受祭祀,却无灵验啊~”

祢衡不以为然地如此言罢,黄祖如此言罢,面色一沉道

“你的意思是…我是那种无有用处的土偶木人?”

“若是将军要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

祢衡言罢,黄祖拔出佩剑将那祢衡连人带猴一剑斩于桌案前,一脸不屑地说道

“哼,不过是一介破书生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

许昌城相府后园内,曹操正在湖心亭中垂钓,但那鱼篓之中却空无一物。

荀彧缓缓走来湖心亭对曹操道

“丞相,祢衡已经被黄祖所杀…”

曹操听罢,冷笑一声道

“哼,腐儒舌剑,早该如此!”

曹操将那鱼竿提起,只见鱼线末端并无鱼钩,只绑了指尖长短的一截枯木。

她将那枯木取下随手一扔,而后微笑着起身道

“刘表那边归降了么?”

“尚未归降。听闻刘表最近又受到了袁绍书信,想来是还在犹豫不定…”

“好!如今就以此兴师问罪,先灭刘表!”

曹操言罢,荀彧又言道

“只怕还未到时机…如今袁绍对许昌虎视眈眈,刘备又在徐州日夜操练屯兵。若是不先收此二人便要于江汉之地攻伐刘表!只怕是舍弃心腹而顺手足…应当先灭袁绍,再灭刘备,而后顺势攻伐江汉,方可一扫而平!”

“嗯…”

曹操听罢,微微点了点头道

“文若之言甚善!既如此,先好好操练兵马囤积粮草,待到春暖花开之际,再发兵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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