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鲁肃便引诸葛亮往议事堂而去;于路之上,鲁肃几次三番叮嘱道
“孔明先生,孔明先生!切记切记,今日见了我主,万万不可言曹军兵多啊!”
“哈哈!亮自会见机行事,决不有误!”
诸葛亮笑着如此言罢,鲁肃已然引着诸葛亮来到议事堂外
“先生,请!”
“请!”
鲁肃引诸葛亮进了议事堂;那诸葛亮在堂内环视一周,不见传闻里紫发碧眼的孙仲谋,却见一派文士打扮的江东名臣;诸葛亮微微点了点头,鲁肃开口为诸葛亮先介绍那堂上之人道
“先生,此乃辅军中郎将,张昭张子布!”
“幸会!”
张昭向诸葛亮如此拱手行礼,诸葛亮微笑着点了点头;那鲁肃又一一介绍席上诸人道
“薛综薛敬文;虞翻虞仲翔;陆绩陆公纪;顾雍顾元叹;严畯【音同俊】严曼才;程秉【音同饼】程德枢【音同书】…”
待到将那堂上一干文臣一一介绍毕,诸葛亮向着堂内诸人拱手行礼道
“幸会,幸会!”
“孔明先生”
恰在此时,张昭抬手引领诸葛亮坐在她的身旁道
“请吧!”
“请,请!”
只见堂内,张昭为主,左右乃是诸葛亮与鲁肃,余下谋士分列两旁而坐;
堂下文臣议论纷纷道
“她就是诸葛孔明?”
“号称卧龙,还自比管仲乐毅?”
“嘁…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诸葛亮只是轻摇羽扇面带微笑,默然不语;
张昭回过头去抬眼看着诸葛亮,微笑着拱手行礼道
“昭,乃江东微末之士;久闻孔明先生高卧隆中之时,曾自比于管仲乐毅…不知,可有此事?”
诸葛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平生小可之比,不足道哉~”
“什么?!平身小可之比?!”
“这家伙该不会连管仲乐毅是谁都不知道吧?”
“简直是有辱斯文!”
堂下文臣一下炸开了锅;张昭忽而抬高声调,盛气凌人地高声言道
“近闻刘豫州三顾先生于隆中终于是幸得先生,声称如鱼得水,还想一举席卷荆襄!如今荆襄之地尽属曹操,倒不知,是何意思?”
堂下文臣尽皆缄口闭嘴,面带笑意尽皆看来只等诸葛亮应答;
诸葛亮轻摇羽扇,微笑着回应道
“以亮刚刚出山之际观之,若要取荆襄之地,易如反掌。只不过我主仁义,不忍夺宗族基业,故而不取。刘琮软弱,听信谗言,方才将荆襄之地拱手让与曹操;而如今我主屯兵江夏,别有良图;此非,等闲之辈可知也~”
诸葛亮微微抬眼,捎带嘲讽如此言罢;诸文臣面面相觑心怀不忿;张昭听罢,抚掌大笑道
“哈哈哈!先生这就是言行自相违背了!先生自比管仲乐毅,可知管仲辅佐齐桓公称霸诸侯诚可谓是一国天下;乐毅扶持微末燕国纠合五国连下齐城七十余座!此二人真乃济世之才也~至于先生…”
张昭说到这,面色忽然一沉,语气逐渐咄咄逼人道
“刘使君未得先生之前,尚能割据城池,占有新野。如今得了先生,反不如从前!丢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几无容身之地…”
而后张昭猛一起身,一指诸葛亮喝道
“莫非这就是先生心中的管仲乐毅之谋吗?!”
张昭喝罢,得意洋洋地回坐下来道
“愚直之言,幸勿见怪!”
堂下文臣尽皆暗暗称好,堂上鲁肃听得心头紧张;而诸葛亮却轻摇羽扇,悠然自得,高声一言道
“燕雀,安之鸿鹄之志哉?”
“什?!”
张昭一惊之际,堂下文臣亦尽皆哑然;诸葛亮闭上眼,轻摇羽扇接着言道
“亮在隆中之时,也曾遇重病之人,修下良方予以救治。若要医治重病者,当先喂以稀粥,服用平和药物,慢慢调理。待其逐渐和缓,方才用肉食补之,猛药攻之,将病根尽除!如若不然,羸弱之躯无法承受猛药,难保安危。我主刘玄德,败于汝南往投荆襄,随行兵卒不过千把,身边将领不过关羽张飞赵云;新野小县,民微粮少,城郭不坚,兵甲不利;此真乃病危至极之时也…”
诸葛亮如此言罢,而后自信地抬眼,一挥羽扇高声言道
“然而只靠此羸弱之军士,便以博望之火,白河之水,两番大破十万曹军!所谓管仲乐毅用兵…也不过如此吧?”
诸葛亮颇为嘲讽地稍稍别过头去看向张昭;而后接着言道
“至于刘琮降曹,我主实为不知;但即使如此,我主也不愿夺取宗族基业;甚至携带十万荆襄之民,一同过江,以避曹贼之祸;百姓日行不过十里,便亲自抵挡曹军!此,真乃是大仁大义也!更何况,胜败乃兵家常事,当初高祖刘邦数败于项羽,却在垓【音同该】下一战成功,逼得西楚霸王自刎乌江!这,不也是依靠淮阴侯韩信之谋么?”
诸葛亮言罢,却又轻摇羽扇,微笑着道
“如此看来,国家大计,社稷安危,应当交予有主谋之人!倘若予以自吹自擂夸夸其谈有余;临阵机变攘外安内不能之辈,岂不为天下所笑耳?”
“你!”
“久闻刘玄德帐下关张赵三将皆是远近闻名之万人敌!”
张昭听罢怒一起身要来辩驳;恰在此时,只见薛综手持折扇,起身问那诸葛亮道
“但如今曹丞相屯兵百万,将列千员!杀得刘玄德败走夏口,十万百姓不知可否还剩一半?而如今刘玄德山穷水尽,依我看,你诸葛孔明亦是黔驴技穷!想必此情此景,孔明先生心中,已然是怕了曹丞相吧?!”
薛综将折扇向诸葛亮一指如此询问,诸葛亮微笑着起身抬眼,用羽扇按下薛综的折扇道
“我主刘玄德以数千仁义之师,岂能抵抗百万残暴之众?我等全军上下一致抗敌,虽历遭惨败却依旧浴血拼斗!反观尔等江东,一者兵精粮足,二者有长江天险,却依旧不顾天下耻笑,唆使其主屈膝降曹!反观刘豫州,真乃不惧曹贼之真英雄也!”
“你!”
薛综一气之余,严畯严曼才又站起身来道
“孔明先生!长江天险之事,我持反对态度!如今曹军取江陵顺流势猛,曹操已有荆襄,长江天险已与江东共有!我等如今已是无法依靠长江天险来拦阻曹军!试问,如此一来当如何应对?”
“曼才小姐不愧是通晓水利之学士!此等言语正中靶心!”
诸葛亮微笑着来在严畯面前应答道
“只可惜,曼才小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诸葛亮回过身来,高声言道
“曹操虽握有荆襄之地,然曹军尽是江北之军,荆襄水师占不多少,更兼未曾完全演练磨合;反观江东兵马,个个都是弄潮好手,浪里英雄!曹军若要于江上决胜负,无异于自寻死路!”
“且慢!”
恰在此时,陆绩陆公纪起身问道
“曹操虽然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也是贵为丞相,且还是建国大将曹参之后!刘豫州声称汉室宗亲却无可稽考,世人只知其为织席贩履之徒!如何能与曹操抗衡?”
“哎呀!这不是当初,在袁术席前偷橘子的公纪小姐吗?”
诸葛亮抬眼挑眉,露出狡猾笑意;陆绩心头稍有不爽之际,诸葛亮接着言道
“请安坐,听我一言!曹操虽是曹参之后,但也恰恰如此,她先祖乃是大汉开国功臣!如今托名汉相,实为汉贼!欺君罔上,挟天子以令诸侯,不遵王法,不仅是蔑视大汉皇权,更是蔑视其先祖!而我主刘玄德乃真正的皇室贵胄,于陛下面前按宗谱亲赐名爵!何言无可稽考?”
“这…”
陆绩皱眉垂眸一时难对之间,诸葛亮接着言道
“更何况,高祖刘邦不过是一小小的亭长出身,却最终夺得天下;织席贩履又有何耻辱可言?汝乃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共语!”
“诶?!”
陆绩听罢,又惊又气,却也无言以对;恰在此时,顾雍顾元叹起身喝道
“孔明先生!东吴六郡八十一州本来与世无争,意在休养生息以待天时,如今您拉我主来趟此浑水居心何在?!”
“坐山观虎虎逞凶,隔岸观火火焰红。曹操若与吴侯破了江夏,擒下我主,那她的下一个敌人便是吴侯!届时还言什么与世无争呢?”
诸葛亮一挥羽扇如此言罢,顾雍接着言道
“曹丞相修下书信,与我主约为同盟,共分荆襄永结盟好!如今其长槊【音同硕】直指江夏刘豫州,未有对江东动兵之意,孔明先生何必如此白费口舌?”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攻我主收荆州,意在以军势威慑江东!尔等如此畏惧曹操之势拱手而降,恰恰正中其下怀!久闻元叹小姐乃明智之士,严厉正大,莫非连这种小把戏都看不穿吗?!”
“我…”
顾雍一下无言以对;忽然间,虞翻虞仲翔起身言道
“孔明先生!我仰观天时,大汉历转四百载,如今应当终了!曹操手握天下三分之二,今后若有人争夺天下,还属她赢面最大。刘豫州与她相争,无异于以卵击石,安得不败?依我看来,不如投降曹丞相,以免江东土地遭受无妄之灾!”
“虞仲翔!”
忽然间,诸葛亮向着虞翻怒喝一声道
“何出此无君无主之言?!”
“什?!”
虞翻一惊之余,诸葛亮接着上前咄咄逼人道
“为人臣,以忠节为先!你既是吴侯帐下谋士,亦是汉臣,若见不臣之人应当誓戮之!曹操世食汉禄,却挟天子令诸侯,剑履上殿,逼死杀害朝中大臣,妄杀无辜百姓兵卒,常怀篡逆之心!此等国贼,当天下共诛之,天下共讨之!想当初你曾在会稽太守王朗帐下劝主投降,如今又面对此国贼,称其天数所归又要劝主降曹,真乃旧病复发,无君无主之辈!”
“咕…”
虞翻听罢无言以对,诸葛亮回身而言道
“此辈不足以语,请勿复言!”
“…”
紧接着,堂下程秉程德枢起身询问诸葛亮道
“孔明先生饱读诗书,倒不知孔明先生研究过哪些经典呢?”
“亮,从不为那等寻章摘句引经据典之行。那不过是迂腐书生所为,与兴邦立业毫无关系!”
诸葛亮轻摇羽扇,逐步下堂来接着言道
“自古以来的大贤,也未曾见过细细研究哪些经典。商汤伊尹,出身不过庖厨,而兴周姜子牙也曾垂钓渭水;后世张良陈平,也有匡扶天地之才,可也未曾听闻这些人研究过些什么经典啊?”
诸葛亮如此言罢,堂下文臣面面相觑之际,诸葛亮接着言道
“只可惜,现在的书生们张口经典,闭口古训,整日忙碌于笔砚之间;只晓得,数黑论黄舞文弄墨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诸葛亮言罢,程秉大笑道
“孔明先生空有大言,只怕是没有实学,故而避之!诸位切记为她保守,若是传出江东岂不为天下儒者所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堂下文臣哄堂大笑,诸葛亮听罢面色一沉,来至在程秉面前道
“德枢小姐说起儒者,可知儒者有君子、小人之分?”
“诶这?!”
程秉被这突如其来一言考住,她一懵之间诸葛亮接着道
“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义斥邪恶,恩泽于当时,名留于后世!而小人之儒则不同,只知晓雕虫小技;专攻笔墨,青春作赋,待到老时却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却无一策!”
诸葛亮转过身去面对群臣抬起羽扇,高声喝道
“试看杨雄,才华横溢,却屈身于叛贼王莽,最后投阁自尽!此等小人之儒,就是日赋万言,又有何可取之处!”
诸葛亮如此喝罢,来在程秉身前,将羽扇指向她道
“亮也知德枢小姐乃汝南大儒,切勿效仿杨雄这等小人之儒,落得个投阁自尽的下场啊!”
“诸葛孔明你…!”
“够了!”
恰在此时,只见堂外一人气势汹汹杀入堂内,厉声喝道
“孔明先生乃当世奇才!汝等以唇舌攻之,大非敬客之礼!如今曹操大军压境,尔等不思退敌之策,却只晓得口言称降!”
堂上堂下文臣尽皆无言以对,诸葛亮见人前来,便上前拱手行礼问道
“敢问将军是…?”
“零陵黄盖,黄公覆!”
黄盖如此拱手行礼毕,诸葛亮连忙回礼道
“啊!原来是公覆将军!久仰!”
“适才卧龙先生之言,盖已有所耳闻!此等金石之论,不如与我主言之,何必拿来与她们辩论?”
黄盖如此一问,诸葛亮笑着回应道
“诸位不知世务,互相问难,不得不答!”
“既如此,还请先生与我主一见!”
“这是自然!”
诸葛亮言罢,而后得意洋洋地对那堂内文臣拱手行礼道
“诸位,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