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次日平明,曹植在曹丕的建议下带人前去宫中要来䰽鱼与庖人,以在相府烹煮。
而此间,曹丕却暗暗唤来一位心**人;曹植对心腹道
“此番有一桩要紧事要你来办,事成之后必有重赏,我会将你送去远方,保你永免战火之苦,尽享荣华富贵。但事若不成,则休怪我将你捉拿回来大刑折磨致死!”
“啊!是,是!大人您请吩咐!”
那下人连忙如此一言,曹丕却又接着道
“如今曹植那个笨蛋已经去宫中要了几位䰽鱼来烹煮,你先假扮庖人,前去偷取一小块䰽鱼肝来,只要生的不要熟的!而后再到曹冲房门外的廊桥假扮侍从,待下人送来䰽鱼汤后你便声称是曹冲府内侍从,要替那下人将䰽鱼汤送到曹冲房内。届时,你再将生䰽鱼肝放入汤中,让那曹冲饮下!待到事成,即刻来我房内找文和小姐,她会保护你的安全,明白了么?”
“明白了…”
“去吧!”
“是!”
那曹丕心腹领命离去,假扮庖人,先悄悄去取了一小块䰽鱼肝来…
而另外一边,曹丕则率领护卫,离开许昌城,快马前去郊外按照贾诩的吩咐,寻找那被称为司马懿之人…
许昌外的山野之内,坐落草庐一座;草庐之中,两位生着可人猫耳的小童正就着一只缝扎皮球蹴鞠;
堂内一位少女,正端着茶水,靠在窗边观赏此景…
她黑色的头发中掺杂根根银丝,头上一对猫耳不时抖动;一双金珀竖瞳宛如黑夜中的猫一样,小小的虎牙倒是颇为可人。但那高挑的身材可不似小猫一般乖巧,若非常常面含笑意似乎是一副闲然自得人畜无害的模样,恐怕也担得上“虎”这个字吧?而她,即是司马懿司马仲达,于传闻中被称之为“冢虎”。
忽而间,只听那院门被叩叩敲响;司马懿两耳一竖,急忙转过头去看向那院门;
两个小童亦是不再踢球,而是转头看去;她们互相一视点了点头,而后一齐来到那院门之处,将那门吱呀一声将院门稍稍打开。
两小童中有一人,斜长刘海遮住左目,颇有几分阴郁之气,乃是姓司马名师字子元;另一位剪短细碎刘海,倒是看着开朗许多,乃是司马昭字子上;
那司马师率先来问来者道
“敢问阁下是…?”
“在下曹丕,曹子桓,久闻司马仲达小姐胸怀天下,富有韬略,特地前来拜请她入朝为官!”
曹丕言罢,那司马昭点了点头而后抬高几分音调道
“噢噢噢!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曹丞相之妹,曹丕曹子桓大人对吧?哎呀,当初丞相也曾来拜请家姐,可是家姐身怀多年风痹,至今未愈,不能上朝啊!”
堂内司马懿听见响动,赶忙一把将茶水倒掉,而后一下又回到床上,躺于卧榻,僵硬四肢假装风痹…
曹丕自知司马懿还在装病,故而微笑着言道
“丕,已略备薄礼,还望能见仲达小姐一面!”
曹丕如此言罢,便又拍了拍手;那左右护卫取出金银并绢绸捧在手里,熠熠生辉;
司马师见状急忙言道
“曹丕大人还请回吧!家姐已是风痹无用之人,不能受此大礼!”
“诶!此言差矣!”
曹丕微笑着道
“古有千金买马骨,今我曹子桓愿以千金,只为博贤才一顾!可否,引领一叙?”
“这…?”
司马师回过头去看了看司马昭;司马昭点了点头,而后便又对曹丕道
“好吧!不过家姐患病在床…你见了也是白见便是…”
司马昭言罢,便领着曹丕并那左右护卫去到庄园中内;
只见那庄园简单清雅,陈设古朴;但曹丕想注意到的并不是这些可有可无之事。
忽然间,她注意到那堂内窗户大开,窗下尚有水迹未干,心头已是暗暗起疑…
待司马师司马昭将曹丕领到司马懿房内时,只见司马懿耷拉着耳朵躺在床上,浑身僵直,不能动弹;
曹丕见状,也不多言,只是来在司马懿榻旁微笑着道
“仲达小姐,好生自在啊!为避姐上聘请,诈称风痹,在此逍遥日久,难道就不怕…一身学识荒废于此吗?”
“…”
司马懿只是全然不应;而曹丕则又接着言道
“我已久闻仲达小姐学识,且已派人多方打探,仲达小姐并无风痹,又何必继续如此装病?然则,风痹之人不能再受风寒才是,而窗边地上尚有水迹,窗户大开凉风习习…试问仲达小姐此番,又当作何解释?”
“…”
司马懿依旧只是僵直在床,无有丝毫动作;
司马师司马昭看得心慌;而恰在此时,曹丕却又扑通一声跪在司马懿身边道
“仲达小姐,丕久闻仲达小姐胸怀谋略,常慨然有忧天下心,此番是真心前来拜请出山,为我左右谋臣!还请仲达小姐勿要再这样装下去了…”
“…”
然而,司马懿依旧是一动不动,双眸却是稍稍左右晃了晃,似乎心中已经稍有动摇;
曹丕见拆穿也好,动情晓理也罢,司马懿都不为所动;于是面色一沉,便又站起身来回过身去放出杀手锏道
“好吧…既然仲达小姐不愿出山,丕也不再强求!只怕…姐上近日败于赤壁,回到许昌必要大肆网罗天下贤才,届时仲达小姐若是去则不过是成一位小小的书吏罢了!若是不去,为丞相强行抓到相府,也依旧是成一书吏。此番拜请,乃是想让仲达小姐为我随身谋臣,既然仲达小姐看不上我…那我曹子桓便去另谋高就吧!”
曹丕一面走出堂内,一面道
“就凭姐上那多疑之心性,只怕仲达小姐这番拜请不得强抓入仕之人,不消数日就会如当初王垕【音同后】一般,被借去项上首级吧!”
司马懿听到这,心头一颤;于是叹了口气从那床上坐起道
“罢了罢了!怕了你了…”
“姐上!”
司马师司马昭齐齐一唤司马懿;司马懿躬着身子,随意地坐在床边道
“曹丞相那性子,做出什么狠辣事我都不会感到意外;但你与她相比…那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姐上当初为了搬请奉孝先生出山,连放火烧草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我曹子桓,已然是仁至义尽了!”
曹丕微笑着回过头来如此说着;司马懿伸了个懒腰起身道
“是呢是呢~你这也是仁至义尽了…如此,我随你出山便是?”
“如此,则请多关照了!”
曹丕微笑着如此言罢,而后却又问那司马懿道
“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为什么当初姐上征召仲达小姐的时候,仲达小姐不愿出山呢?”
“有很多方方面面啊~”
司马懿一手叉腰,一手摩挲摩挲下巴道
“丞相上一次来私下征召我的时候是官渡之战刚刚结束之际,那时候文臣颇多,一个二个都趁着郭奉孝死了竞相出谋划策,我哪争得过那群旧臣啊?再者,我可是胸怀大汉胸怀天下的有志之士!曹丞相虽然做的事很多都是为了汉家天下,但走出去都被大家叫做汉贼…我跟着曹丞相混的话,面子也不好看吧~”
“嗯,也是哦…”
曹丕点了点头如此说着,而后司马懿双手叉腰点了点头接着言道
“最后的最后,就是俸禄啊俸禄!”
“俸禄?”
“没错!”
司马懿得意洋洋地说道
“如果曹丞相手下那么多谋士的话,一个二个你争我争,最后留给我这种闲散之人的俸禄想来也是少得可怜吧?你看,我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有一身本事却不能得到足够的真金白银…那我岂不是很亏?”
曹丕心中自顾自暗想道
“本以为这个司马懿应当是胸怀天下有大才,没想到归根结底竟然是贪恋财货之徒么…”
而后她抬眼言道
“罢了,今后你只用跟在我身后为我出谋划策就行了!俸禄我一分都不会少了你的…”
“好诶~”
司马懿如此言罢,而后又搓搓手道
“今后我就跟你混了!要是吃不饱饭的话,我可是要找你蹭饭的啊!”
“知道了知道了!”
曹丕听罢,自顾自在心里想道
“这家伙真的是贤才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且说就在曹丕回相府内的这段时间;只见下人端着䰽鱼汤,往曹冲房内送去…
行至半路,那曹丕心腹假扮成侍从前来拦阻道
“请问这是要送去曹冲大人房内吗?”
“啊,正是!曹植大人请来宫中庖人来做䰽鱼汤,打算送一碗来也给曹冲大人尝尝…”
“我是曹冲大人侍从,这碗汤就请由我来转送吧!”
“好,有劳了!”
那位下人将汤交予了曹丕心腹,曹丕心腹转过身去走了一截路来,而后回头看看四下无人,便悄悄从袖内取出那一块䰽鱼肝,放入汤中,随后送入曹冲府内…
恰在此时曹冲正在房内阅览书籍,那曹丕心腹将䰽鱼汤放于桌案上道
“曹冲大人,曹植大人命庖厨熬䰽鱼汤一份送来,请趁热享用!”
“啊,多谢!”
曹冲也是看书看得稍稍有些入神,也为分辨这来者乃是何人,便就着勺子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唔!好鲜!”
曹冲自顾自如此说着,随后情不自禁地放下书卷,端起䰽鱼汤便大快朵颐起来…
那曹丕心腹见状,回过身去快步离开,径奔曹丕房内…
那人来在府内,此时贾诩已等待许久,见人前来便急忙问道
“有劳了!事办的怎么样?”
“曹冲把汤喝下了!”
“好,有劳了!”
贾诩点了点头如此言罢,而后端了碗水来递给那人道
“来,喝碗水歇一歇,待会儿我再安排人送你出城!”
“好!”
那人言罢,端起水来便饮;
恰在此时,贾诩便微笑着问那人道
“此番,你可要为子桓大人保守好秘密啊!”
那人将水一饮而尽,而后擦擦嘴点了点头道
“一定,一定!”
“那你知道,什么人最会保守秘密吗?”
“不知道!”
那人如此回应,贾诩忽而一笑道
“死人!”
“啊?!”
那人一惊之余,只感觉肠胃一阵绞痛;弯着腰摔倒在地,而后蜷作一团…不消多时,便毒发身亡…
贾诩见状,摇了摇头道
“啧啧啧,真是的…先把尸体拖到密室里,而后再找时间拿去处理了吧…”
————————————
是夜晚上,曹操终于归来许昌…荀彧、贾诩、杨修先行来在相府外迎接道
“丞相!”
“啊,好好!”
“丞相!”
曹丕曹植曹彰也齐齐出来迎接;
那曹丕引领曹操道
“丞相,宴席已经安排下了,还请丞相前去赴宴!”
“好,好!”
恰在此时,曹操见曹丕身后跟从一人,仔细一看乃是当初征辟不来的司马懿!
曹操见状一惊之余道
“哦?!仲达小姐,为何跟在子桓身后啊!”
司马懿露出商务般的微笑,对曹操道
“臣久闻曹丕大人乃是仁人志士,胸怀天下又礼贤下士!前几日,她前来拜请礼仪甚厚,我也只好出山相辅!”
“啊!好好好!子桓果然不曾令孤失望啊!”
曹操笑着如此言罢,曹丕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颇有几分得意之情;
恰在此时,曹操询问道
“诸位皆在,为何不见仓舒啊?”
话说道此,曹丕连忙道
“仓舒她读书甚是刻苦,大家不好打扰她!”
“哈哈哈!仓舒果然与众不同啊!不过今日宴会,理当一同来参与才是!快去请仓舒前来!”
曹操如此一言,两旁下人点了点头道
“是!”
而后便往那曹冲房内前去…
谁知片刻之后,只听曹冲房间方向那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众人一惊之余,只见刚刚的下人回来道
“曹冲大人…曹冲大人她…她…”
“仓舒怎么了?!”
曹操惊讶之余,急忙率领一众文武前去曹冲府内;
只见曹冲伏在桌上,身体僵硬,已然身死,桌上还有一只汤碗;
曹操见状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喝道
“传太医,传太医!”
不消多时太医前来,为曹冲号脉;但那太医却摇了摇头道
“唉…曹冲大人早已身死,无法回天了…”
她看着桌上的碗,而后拿将起来,闻了闻道
“唔…这是…䰽鱼?看此僵直,莫非…是误食了未曾处理好的䰽鱼,方才中毒身死?”
“啊!”
曹植听罢,心头一颤道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从宫里要来䰽鱼和庖人做了䰽鱼汤,再送去给仓舒饮下,才…才…”
曹植说到这,泪花纵横;堂下一众文臣武将无不扼腕叹息;
曹操见状,怒喝一声道
“把那些庖人都给孤捉拿起来,通通拖出去斩了!今后相府之内,不准再有䰽鱼!”
“是!”
下人如此一应,立马前去安排;
忽而间,曹操察觉到事有不对;她回过头去看着曹丕,曹丕却是眼含热泪看着曹冲的尸体;
那曹丕忽而注意到曹操的目光抬眼看去,曹操稍稍一皱眉来,心中暗想
“仓舒之死与仲达出山…此事未免也太过巧合!更何况,这䰽鱼与庖人都是从宫里要来,如何能轻易吃出事来?莫非…”
曹操心中暗想之余,虽是气得咬牙切齿,但她也没有十全把握,更不想将此事明说出来,毕竟她不想再让这相府内诸人心情雪上加霜了。
曹操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曹丕曹植曹彰道
“唉!子桓、子建、子文!仓舒之死是孤不幸,却又是尔等之幸事啊!”
曹丕听得曹操话中话里有话,却也只是面色微微一沉,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