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东吴兵将,急忙将周瑜送回柴桑;但那周瑜箭伤复发,已是自知时日无多…
卧榻之上,周瑜面无血色,万分虚弱,只是口中喊道
“子敬,子敬…”
不消多时,下人前去飞报请来鲁肃;鲁肃急忙入到堂内道
“公瑾!公瑾不要动气,好生休养,好生休养…”
“咳咳…可惜,可惜啊…”
周瑜无奈地言道
“可惜当初…未曾听从子敬之言…以致今日蒙羞…”
“公瑾!此等事休再提及,安心静养便是!”
鲁肃言罢,周瑜抬眼道
“子敬,手…”
“啊,啊!”
鲁肃将手伸出,周瑜握着鲁肃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非不欲尽忠报国…奈何,奈何天命已绝…汝等当善事吴侯,共成大业!”
“啊?!公瑾,公瑾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啊,是…是…会好起来的…”
周瑜点了点头如此说着,而后微笑着对鲁肃道
“子敬,你们先出去一会儿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休息…”
“好,好!”
鲁肃言罢,便与一众将官先出了周瑜大堂;
但周瑜,担心此一睡去,便再难醒来…她见众将离去,只是用手支撑着身体,便要起身取那桌边笔墨来用;
然而…如今的她,连支撑自己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
恰在此时,乔婉本来正端着水来,见周瑜如此,急忙来道
“公瑾,公瑾!公瑾若要拿些什么,叫我等帮忙便是,何故…”
“乔婉…”
周瑜虚弱地说道
“扶我起来…”
“…”
乔婉皱了皱眉头,却也只好扶起周瑜侧卧起身;周瑜却又抬手来道
“笔…”
乔婉刚刚将笔递到周瑜手中;那周瑜颤抖的手,却连一只毛笔都握不住,只是哒的一声掉落在地…
周瑜叹气之余,乔婉苦笑着道
“公瑾,还是…让我来代笔吧…”
“好,好…”
周瑜轻轻点了点头,那乔婉又取了一支毛笔,便要在绢绸上书写;
周瑜见状,开口念道
“瑜以凡才,得明主知遇之恩,委任心腹之事,统御兵马,不敢不竭股肱之力,以图报效。奈何死生不测,修短有命;愚志未展,微躯已殒【音同陨】,遗恨何极!方今曹操在北,疆场未静;刘备寄寓,有似猛虎在旁;天下之事,尚未可知。如今之际,不可无贤士辅国!鲁肃忠烈,临事不苟,深有远略,此乃天赐吴侯之贤才!可以代瑜之任…外事皆托子敬,可无咎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倘蒙垂鉴,瑜死而无憾矣…”
此书一写,只写得乔婉肝肠寸断;乔婉写罢,周瑜点了点头,而后仰天叹道
“乔婉…世人皆言,我与诸葛亮两智相斗,水火不容…奈何,她却深解我长河吟之寓意…只可惜,如此知音,却各为其主,各有其志…又如何能不斗?奈何,每每争斗,她却总高我一筹…天意呼?人力呼?咳,咳咳…”
周瑜说到这,却又回光返照一般,坐起身来,遥望窗外荆州,高声喝道
“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
言罢而亡,吴中上下无人不悲痛…孙策问讯,更是昏厥在堂,一病不起…
此消息传入荆州,诸葛亮去到南岸,遥望柴桑叹息不止…
“军师…”
恰在此时,赵云忽而来在诸葛亮身后问道
“周瑜既死,荆州便少一大敌,军师应当高兴才是!更何况,当初周瑜几欲置军师与主公于死地,江南还有传闻,周瑜死前尚且高呼“既生瑜,何生亮”;此等心胸狭窄之阴险小人,军师却又为何对此辈如此伤感呢?”
“唉…非也,非也…”
诸葛亮听罢,叹了口气道
“若周瑜真乃气量狭窄之人,当初我过江舌战群儒之际便已然将我收而杀之,又怎会叫家姐诸葛瑾前来请我归吴?周瑜一一所作所为不过是为吴侯谋取王霸之业,哪怕是背负骂名手染鲜血亦在所不惜…周瑜乃一代儒将,更兼忠心耿耿,才智超群,今日既死…唉…怎不叫天下人叹息?”
诸葛亮言罢,便又回身道
“子龙,可否再劳烦一事?”
“军师请讲!”
“我要去东吴为公瑾吊丧,还劳子龙护我…一同前往…”
“诶?!”
赵云一惊之余,却也跟着诸葛亮回到那荆州大堂中去;
刘备见诸葛亮与赵云前来大堂,便抬眼问道
“军师有事吗?”
“主公,亮欲去东吴为公瑾吊丧!”
“?!”
刘备听罢,一惊之余忙起身道
“不可,不可!江东无论文武,尽皆以为是军师害死周瑜!此番周瑜既死,江东无人不悲;军师若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凶多吉少啊…”
“正因如此…亮才不得不去…”
诸葛亮轻摇羽扇道
“周瑜去世后,代其职务者必是鲁肃;而鲁肃一向主张孙刘联盟。此刻周瑜既去,江东憎恨我等,只怕鲁肃也会为了安住文武之心而主张与主公对抗,如此…则我等危矣…亮此番前去,定要修好两家同盟,共抗曹操!更何况…”
诸葛亮垂眸道
“此番荆州已定,周瑜已死,若再结孙刘联盟,则主公便有余力再取别处城池拓宽疆土。届时亮在荆州镇守北防曹操东联孙权,则还需另寻一智谋之士辅佐主公攻城拔寨才是!”
“可即使如此…”
刘备连忙上前来道
“军师此去,我依旧放心不下啊!”
“主公尽管安心…”
诸葛亮微笑着抬眼道
“曹操见周瑜已死,必定会准备兵马大举南下!东吴此番痛失周瑜,元气大伤,孙权亦知冤家宜解不宜结,想来也不会对我痛下杀手。此番前往,再有子龙护持,料也无妨!”
“既如此,军师还是应当多加小心为上!”
刘备如此拱手行礼,诸葛亮亦拱手回礼道
“多谢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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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是夜柴桑之处,周瑜灵堂,诸文武无不披白挂孝,在那堂前吊丧;
孙权鲁肃亦在堂前。
只见孙权眼角尚带泪痕,但如今更是愁怀满腹,叹息不止…
鲁肃见状,便问孙权道
“主公为何如此叹息不止?”
“唉…公瑾既去,姐上也突患大病,昏迷不醒…更兼北方传来消息,曹操听闻公瑾过世,便要领兵三十万大举南下!内忧外患,叫孤…叫孤如何应对啊…”
孙权如此说着,眼边又泛起点点泪光;鲁肃听罢,点了点头道
“主公放心,此事肃已知晓。曹操若来,容肃率军前去抵挡!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叫曹操杀不过长江!主公便安心处理吴中事务便是…”
“好,好…有劳子敬了…”
孙权点了点头如此言罢,忽然探马急忙进到灵堂里,赶紧对孙权和鲁肃道
“报!主公,大都督!诸葛亮率领赵云,并五百士卒过江吊孝!”
“?!”
孙权鲁肃一惊之余,两旁程普张昭亦是听得真切;程普听得咬牙切齿,张昭则面色一白摇了摇头;
鲁肃听罢,急忙言道
“主公!诸葛亮此来实在令人为难!要是众将愤怒将她伤害,则孙刘两家必要刀兵相见!恰逢曹操又率军往江南而来,届时如何能抵挡北方之兵?!”
孙权听罢,也有几分慌忙道
“既如此…应当如何处置?!”
“唯有叫子瑜小姐赶紧去半路拦阻,劝孔明回转,免生大祸!”
“好!”
孙权如此一应,便急忙安排诸葛瑾前去飞马拦阻诸葛亮;
只见诸葛瑾披白挂孝率领一干披白军士飞马感到半路拦阻;
不消多时,便见前方点点火光,乃是诸葛亮与其车马打着灯前来!
诸葛瑾见状,急忙呼喊道
“孔明,孔明!不可前往,不可前往啊!”
“姐上?!”
诸葛亮一惊之余,下了马来拱手躬身而拜道
“不知姐上前来,有失迎候!”
“哎呀,这种时候还讲什么礼啊?!”
诸葛瑾急忙来在诸葛亮面前,下马扶起诸葛亮道
“孔明,此番是万万不能前去吊丧啊!”
“哦?如何说来?”
诸葛亮如此询问,诸葛瑾连忙道
“江东之人皆认为是孔明你害死了公瑾;你也知晓东吴之内多有赤胆忠心,秉性刚烈之人!你此番前往之事,已为她们知晓;待你到时,只怕…只怕连个全尸都难留啊!”
“亮与公瑾颇有情义,此番愿不避险阻前去吊丧,还望姐上行个方便!”
诸葛亮拱手如此说着,诸葛瑾苦口婆心地说道
“孔明啊!你何时变得如此不识大体了?!此番你若前去柴桑,必为东吴武将所害,若为其所害,则孙刘两家难免交锋!曹操已点选大军三十万,就要杀奔江东而来,届时两家一旦交锋,岂非让曹操坐收渔翁之利?!”
“亮,正是知晓此事,因而非要去为公瑾吊孝不可!”
诸葛亮如此言罢,诸葛瑾却又问道
“如何说来?!”
“此番公瑾之死,必要惹得孙刘两家联盟破裂;亮此番过江吊孝,便是要重修两家之联盟!东吴武将既已知晓亮前来吊丧,若半路离去,岂不坐实亮果真害死公瑾,惧怕那些东吴将士报复?这样一来,要叫两家重归于好,便更加难矣!”
“想修复孙刘两家关系难于登天,你就算现在前去…也无济于事啊!”
诸葛瑾言罢,诸葛亮微笑着道
“亮,既不是弄险之人,也非半途而废之辈。此番前来,必有自己考量。我意已决,姐上不必多言…此番姐上之意,亮心领了…姐上还请先回柴桑,以免为东吴将士所猜忌!”
诸葛亮如此言罢,便拱手躬身作揖行礼;诸葛瑾言罢,垂下眸去皱了皱眉头,却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过身去道
“唉…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