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水镇汉兵营房中,操练了一天的兵卒以回营休息,其中三人以躺在炕上打起了呼噜,还有四人则在地上围坐一圈推着牌九,炕头什长正和他同乡的老李喝酒,在瓦房中昏黄的烛光下秦婴靠在炕梢的柜子上,他手持刻刀在竹简上小心翼翼的刻画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秦婴吹落竹简上的竹屑又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看着竹简上的二十多个粗糙的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将竹简卷好随后将它塞进了身后柜子里那个属于自己的包裹中,就在他准备脱下衣服睡觉时,正在推牌九的贝元喜笑着对秦婴喊道:秦秀才啊,今天晚上我手气不错~嘿要不你帮我站夜岗?明儿个我请你喝酒!
已经脱去上衣的秦婴停下了正在解裤带的手,他侧身转头对着贝元喜笑着点了点头,贝元喜见他答应也点头回应了一下,随后就低下头继续他的牌局了。
这种替人熬夜值岗的差事秦婴早已习惯,自他来到这徐水镇营以来每次轮到他们队值岗那必然都是秦婴前去,一开始众人还会觉得是秦婴好说话每次使唤他也有几分客气,后来他们慢慢的发现这秦婴完全就是一呆子既不与他们饮酒也不会赌博,甚至每次出营游玩时连嫖妓这厮也从不与大家同去,要说这呆子有什么爱好那能就是每当无事之时他便会在炕梢靠着柜子拿出竹简刻刀在哪里刻字,现在已经记不起是谁第一个叫他秦秀才了,只是现在很多人都会叫他秦秀才,在边塞这种地方这三个字非但不是夸奖他能读书写字而是一种嘲笑。
秦婴站在城头的塔楼上望着天上的星星,望了许久后他自语道:娘,您就在天上看着吧,很快,很快孩儿就会建功立业为您争光。
塔楼上另一名汉兵看着自言自语的秦婴说道:兄弟,你娘也走了啊?
秦婴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
汉历 文帝二年二月十五 西汉二十万大军兵临武威城下,守城两万凉军不战自溃西汉军入驻武威,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迅速被传至西汉各地.......
汉军校尉:哈哈,他娘的凉州蛮子这回蔫了吧,之前咱们大汉形势所迫没时间收拾他他还蹬鼻子上脸了,这回你们看着吧用不了咱就把整个凉州都给他拿下来!
另一名校尉喝了一口酒道:我和你说陈哥,我觉得那凉州蛮子就是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艮啾啾。
正当几名校尉对凉州形势高弹阔论之时,坐在他们左侧桌子上的秦婴快速的将碗里的米饭打扫干净后起身直奔那一座校尉而去,他快步走到那座校尉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属下秦婴有要事要禀报大帅还望将军通禀。
那名秦婴的直属校尉一皱眉不悦道:秦婴,秦婴,啊我想起来,你不就是那个秦秀才吗,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就行啦。
秦婴正色道:启禀将军,军情紧急事关徐水得失还望将军重视!
那校尉见秦婴如此认真他也不敢马虎,他起身厉声道:你小子要是敢胡说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秦婴依旧坚定道:属下不敢,还望将军以军情为重!
校尉:来,我先带你去见左都尉!
他只是一校尉而已那有权力即刻面见徐水镇主帅,不过他见秦婴如此认真便带来到自己的直系上司左都尉曹兴处,他将事情报与曹兴后曹兴将屋外的秦婴召了进来。
曹兴:你说你有紧急军情?
秦婴:是!属下有紧急军情要上报主帅。
曹兴呵斥道:放肆!大帅岂是你一步卒想见就见的,你可先将军情写出待我下午面见大帅时自然会将其上报。
秦婴见状只好将所想之事写在纸上交于曹兴随后与校尉一齐返回营中,那曹兴实属中正之将他并未看那纸上所写之事而是将其卷好后直接上马出营奔着那镇中的帅府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水镇守使史景迁看着书案上的那纸军报大笑道:曹兴啊,你也不看一眼就给我送来了?
曹兴:末将见那人不像是胡说以为是紧急军情所以未敢过目。
史景迁:哈哈,来你且来看看他写的是什么。
曹兴站起身快步走到书案前接过史景迁递出那卷军报,当看完那军报后他面露惊愕呆在原地,那军报写着:
武威被克自今以有三十七日,其讯以是天下皆知,想那凉州民风彪悍能统凉州者定是虎胆枭雄而武威乃凉州门户他岂能不聚兵死战,因此在下觉得他定是以武威为饵诱我汉军入城随后将其困于武威!想必此时他们已成功困住武威汉军多日,以哨骑每日最快八百里为限,设想武威被围以有半月,那再有三日北燕与北莽必有异动,若此时我军不快速求上谷发兵来援则徐水危以!
出乎史景迁意料的是曹兴呆滞过后竟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大帅!此人乃大才应重用啊!
史景迁被曹兴的举动阵惊的一愣,片刻后他沉声道:曹兴莫不是你觉得他所言有理?
曹兴:是,卑职觉得他所言有理,纵是所言无理但能如此推算之人岂能任为步卒?
史景迁:怪不得你父亲与我说让你多经历练,如今看来他所言不虚,你在那太学府所学的都是些什么?
曹兴剑史景迁如此不悦赶忙说道:叔父!兴儿绝非要顶撞叔父,只是..
史景迁摆手打断道:兴儿,叔父并非是要责备你,只是你可知道这徐水三万五千兵卒中有多少人想要在军中建功?我告诉你十个步卒里九个都想当将军!像这种自认为有几分才学就借着当下时局妄加揣测试图一步登天之徒我见多了!也只有你才会看都不看就将这东西送来!
见曹兴低头不语史景迁继续道:兴儿你记住身为领军之将,除了率兵杀敌,更要治军有方,今日这事是小,叔父对你的期望是大啊!
曹兴点头低声道:兴儿懂了,兴儿定谨记叔父教诲不负叔父厚望。
闻听此言史景迁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恩你懂得叔父对你的厚望就好,正好你也有些时日没来了,今日就留下吃个饭再走,你婶子前些天还跟我念叨想你来着。
曹兴返回自己所辖营区时已是戌时,不过他并未打算歇息,刚一回房他就命人让校尉孙大伟将白天来那名上报军情的士兵带来,孙大伟将秦婴带到之后曹兴让孙大伟先行回营,而他自己却要好好会一会这胆大至极步卒。
此时房中只剩坐在书案后的曹兴和单膝跪地的秦婴,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后曹兴抓起茶杯就砸在了秦婴的脑门上随后厉声道:你可知罪!
此时秦婴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但是他依旧是强作镇定道:属下不知!
曹兴呵斥道:你所谓之军情便是你自己所揣测构想之谬论,今日我因此而受了重罚还沦为同僚笑柄你说我当如何罚你!
秦婴此时只觉得全身不住地打颤,过了许久他才鼓住勇气颤声道:将军可将我关入牢中,若是我所言不实则以军法处置!
曹兴冷笑道:好!就依你所言!不过你告诉我你是凭什么推算出武威以被困半月,又是怎么推算出徐水危以的!
秦婴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道:回禀将军,武威有二十万大军,凉兵若要困之必分兵向后而围,凉兵绕过武威至金城地界设伏需五日,随后定派兵至武威劫掠西征军辎重,当城内守军数次派兵清剿所谓的凉州乱军无果后自会感觉不对,此需两三日,此等状况下守军会派重兵护送辎重随后依旧被劫,自此守军才会意思到他们已身陷险境,这也需一日,但是想必那统军主帅绝非碌碌之辈,他会一面派出大军前去金城押运辎重返回武威,另一面则会暗中命人率精兵暗中相护,这样一来若是凉州军去取辎重则正中下怀若是不去,那等反复如此几次之后武威已是粮草充足那我大汉兵马就可长驱直入了,只是如此一来其实是正中敌人下怀,凉州军会借骑兵众多之优势于野外平原击败西征军,双方最多鏖战三天即可分处胜负,随后双方会处于凉州军无法攻克武威,但是武威的西征军却也是难以在深入凉州,但是迫于自此出征意义重大那西征军是绝对不可以弃城而走的!
曹兴:所以你思前想后就取个中说是十五天?
秦婴:是!
曹兴:哦,那你说说徐水怎么就危以了。
秦婴:凉州战事一开北莽必挥军来犯,其大军当以太原与上庸为首要目标随后入主中原,而北燕怎么可能错过这次良机必然和北莽达成同盟共进,而北燕进兵必要过我徐水!
曹兴:若按你所说何止是徐水危以!我大汉岂不是也危以!
秦婴:想必朝中定有人能看出此步加以应对,只是在此等大战面前冀州当以上谷和与太原为重,我们徐水一镇就如棋盘上一卒而已,不过若是此卒所用得当亦能过河成车!
秦婴话音刚落只见曹兴起身快步走到秦婴面前双手搭在秦婴肩头道:阁下大才快快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