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小时以后,这位口吐白沫的黑发少年这才在米老叔家里醒了过来。
唐泽为了确保这家伙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所以用麻绳给少年结实地捆了起来。
在醒过来以后,少年做得第一件事,就是高喊了一句。
“为了——”
唐泽立马往少年的嘴巴里塞了个大馒头,确保他的下半句话不会说出来。
米老叔在不远处的座位上静静地看着少年,一脸的百感交集。
而疯狂挣扎的少年在看到米老叔的表情以后,也怀着一种愧疚但又愤怒的眼神缓缓安静了下来。
唐泽坐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老一小。
片刻的沉默后,米老叔先开口了。
“米旗啊,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米老叔的目光停落在米旗的脚上,一双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鞋上沾满了淤泥,在大脚趾的位置上还带着一个大大的窟窿。
米旗这个时候其实是很想骂一句的,但是唐泽塞到他嘴巴里的馒头他还没吃光,实在骂不出来。
“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我也知道村里的那些事情不是你干的,你是无辜的。”
“村里人记恨你,我理解。但是你为什么又三番五次地从家里逃出去,去做拦路抢劫的勾当呢。”
“米旗啊……我……”
米旗终于是把馒头给艰难的咽了下去,然后立马就在嘴巴里继续了一口唾沫。
“我呸!”
唐泽眼疾手快,一道简单的冲击就把这口唾沫给打散了。
米旗瞥了一眼唐泽,然后又把愤恨的眼神转到了米老叔身上。
“无辜?不,那些事情就是我干的!”
“村口理发师王师傅攒下来的四枚金币是我偷的。”
“小花会失足掉下山坡也是我干的。”
“哪怕是之前肥龙家的火,也是我放的!”
“我就是见不得你们好,你们这些欺负过我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你们都得死!”
米旗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两只腿疯狂地在地面上蹬着,捆住少年身体的麻绳似乎都有一种要松开来的迹象。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把菜刀突然从一旁飞了过来,然后嵌到了地面上。
菜刀明晃晃地,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反射除了米旗的眼睛。
唐泽缓缓解开米旗身上的麻绳,然后朝着菜刀努了努嘴。
“都得死。喏,我给你机会。”
说罢,唐泽和米老叔对视一眼,后者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不解,但是看到前者的眼神稳如老狗,那也就只能按照唐泽临时的剧本走下去了。
米旗看着地上的菜刀,又看看唐泽,突然就怒吼了一声。
“你以为我不敢吗?”
一只手猛地抓住菜刀柄,少年身上的凶气顿时间暴涨,刀刃被他高高地举在头顶,寒光直指米老叔的双眼。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握住菜刀柄的手疯狂的颤抖着。
睁只眼闭只眼的唐泽,则是站在少年与米老叔的旁边,就静静看着。
米旗突然之间爆发出一声怒吼,凌冽的刀光顿时斩下。
“哈……哈……哈……”
这一刀下去仿佛用尽了米旗全身的力气,一口又一口的粗气从米旗的嘴巴里哈出,但是坐在椅子上的米老叔却安然无恙。
结实的地上,宽厚的刀刃已有将近一半没入的石砖中,可见米旗所用的力量之大。
这一下要是砍到了米老叔身上,那米老叔怕是真的必死无疑了。
但是米旗没有,他所做出的决定已经代表了他的想法。
“可恶……可恶……”
两只手抓住额上的头发,米旗的口中尽是自辱无能的话语,豆大的眼泪从他的脸颊上缓缓流下,然后低落到了米老叔的手上。
米老叔的手颤抖着,缓缓抱住了米旗。
“孩子,农场也没了。你就和老伯我,一起去找个地方住吧。找个没有人知道你身负诅咒的地方,咱爷孙俩……一起!”
“呜……呜啊……咕,呜……”
米旗哭得已经是泣不成声,唐泽缓缓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把加在米老叔身上的一道魔法解开了。
“那我就先出去了,米老叔,过会儿我再和你说点事。”
“好……”
自觉现在的气氛已经不适合外人待着,唐泽就吹着口哨走到了米老叔家的屋外。
此时的太阳已经彻底沉沦,一轮明月则是从密布的乌云后绽放出如丝如缕般的月光。
今晚的月亮整圆啊~
唐泽眯起眼睛望着月亮,感受着今晚来之不易的轻松。
嗯?等下,今天是月圆吗?
还没等唐泽来得及反应,米老叔的屋内已经爆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狼嚎。
村里的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事,纷纷拿着火把与草叉赶了过来。
唐泽被人群挤着带着,不断的被村民们朝着最外头的方向给挤了出去。碍于这些人只是普通人,唐泽也完全没有办法使出力气去对付他们。
“杀了狼崽子!”
“把这个祸害赶出去!”
一时间,火光与浓烟冲天,史莱姆村的天空上头都染上了一片血红。
一些人家里还带着武器,各种各样的刀剑被高举向天空,哪怕家里没有刀剑,也会把家里的草叉亦或是镰刀给拿出来。
唐泽看着这些人,他们的眼神里无一例外都带着这样两种相同的情感。
愤怒。
与害怕。
在灼热火焰的熏烤下,米老叔家门口的空气已经扭曲起来。在闪烁的通红火光与漆黑的草叉刀剑之后,站着的是一个有两米多高的狼人。
这个狼人就是米旗,也是唐泽今天中午遇到的那个狼人。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看着愤怒的村民,米旗在化身狼人后已经变得橙黄的双眼里倒影着火焰与黑影。
哪怕他今天终于把自己身上的枷锁卸下,那又怎么样。
伯,我终究还是个狼人啊……
对不起了,伯。
米旗爆发出一声咆哮,立刻吓退了所有来犯的村名,然后一跳跳上房檐,再一跳立刻就跳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米老叔跪在自家屋前哭泣着,起哄的村民则是在米旗离开以后,也逐渐散去。
“唐泽,我们回家吗?很晚了。”
爱丽丝走到唐泽身边,缓缓拉了拉唐泽的衣角。
唐泽从米旗消失的最后位置收回目光,摸了摸爱丽丝的头顶。
“走,回家。”
唐泽牵着爱丽丝的手,坐在马车的前座上,不禁开始神游起来。
爱丽丝对于这个贝利泽来说……不,对于这个世界……到底还能藏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