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BG-005『大主教』
安紫打了个哈欠,虽然重任在身,但是自己却没有什么事。虽然身上,自己却不用做什么,理论上是安心了,但是却总是有一种违和感,从建国那天开始,或者是从景公之乱开始,直到现在。
太师椅坐北朝南,椅背四角虚空,不知道雕刻着什么。中央阳刻一蝙蝠衔着铜钱,但是摸上去时,却光滑异常。五米长的紫檀木桌子,在这个房间中,不显得大,背后的书橱有一米厚,分成两层共八阁,梅兰竹菊,春夏秋冬。木结构为主的玻璃窗朝东,阳光正好照在了几张需要审核的公文之上。
“如果是孝杰的话,窗子会不会朝西呢。”看都不看白纸黑字,嘟囔着挠了挠头。右耳的无线耳机发出幽幽蓝光,但是似乎不影响舒适。
办公室门口有个门槛,虽然是保护区出产的紫檀木,并且是由工匠精心雕刻出了龙虎图案。不管是走进还是走出,安紫每次都要提醒自己,不要被这门槛绊倒,摔倒在这种硬木上,可是很痛的。
鲜红的地毯,两边是黑色的刺绣,象征着革命和鲜血。
可是地毯下面还有大理石,并且是有着盘龙图案的大理石。回旋的走廊,汉白玉颜色的围墙有三米高,搂空的石窗,窗框也雕刻着神话。踩在地毯上,就像在林间漫步,绿草的清香,扑面而来。视野的左上方,就是地标性的建筑物了,一座白色的高塔,直入云霄。哥特式的高塔下方,就是王宫了。
“现在去是不是早了点啊……”巳时三刻,一座建筑物上的巨大电子屏幕的右上角显示着时间。而近日的新闻,又是称颂天朝,资本主义世界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大主教殿下,二十一区近日可能会开战,是不是派遣特遣队去仲裁……”一个深沉的男声响起在耳边,右耳的无线耳机,蓝光闪烁的频率加快了。
继续沿着红地毯走,这条回廊确实有点长,前方的转角处还距离很远。高帮的皮鞋脚掌着地,鞋带工整,草绿和黑色的花纹是安紫所喜欢的。
“二十一区吗……是内战还是和南部的……”安紫慢慢说来。
“可能是和南部的二十三区开战,虽然现在尚未宣战。”
“皇帝怎么说。”安紫眼光依然平视前方。
“皇帝陛下和大司马殿下都无法联络,联系大司徒殿下和大司空殿下之前,我先来征求你的意见。”声音依然浑浊但清晰。
“恩……”继续走着,转过了拐角,一幢十层楼高的建筑物映入眼帘,表面纯白,没有一丝污渍。安紫又挠了挠黑色的短发,眼睛黯淡后重新明亮,“让战列舰达摩克利斯先去那里待命,大司徒和大司空我去联系……”
“是,长官,我这……”
“对了。”安紫突然停下了脚步,距离前方建筑物大门只有一百米。
“不要让他们发现达摩克利斯,以免不必要的麻烦……”安紫看了看四周,除了一眼看不完的十层建筑物,只剩下两侧的台阶,还有一望无际的蓝天。
“明白了。”信道随着一声杂音,关闭了。
蓝天一望无际,白色的高大建筑物阻挡在面前,左手边是那座看不到顶的白塔,这是景公以前提出的一个假设。
“啊?为什么那么高的房子台风吹不倒。”桌子的一侧,上官卉疑惑的表情。
“旗杆都没有倒,房子怎么会倒。”景天灏背靠在椅背上,左手在面前一挥,撸开了突出的箴言。
“旗杆那么低的怎么会倒?”扎着单马尾的女子,依然疑惑地皱眉,她带着黑框眼镜,斜着头。
“太愚蠢了,如果按照比例放大,旗杆不知道比楼高多少了。”反过来再一挥。
“如果真的有这么高的塔,都可以做国家的水塔了。”安紫的碗中,已经吃得干干净净,而不是前两人的还剩许多。
“供水当然用水泵了,干嘛用水塔。”
“不不不,如果有这么高的高度,那么只需要一个大水泵就够了。”
“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是不能接受。”景公摇了摇头,“供水当然水泵就够了,水塔都是上个世纪的东西了。”
而此时,这座高耸入云的高塔,虽然不是用作供水,但是展望世界的梦想,还是很早就有了,不论是已故的景公,还是现在的皇帝或是四柱丞,揭露世界的真面目,让天朝成为不虚伪的世界,几代人的梦想。
安紫继续走了起来,带有钢板的皮靴无情碾压了花香红地毯。自己刚说出来的话,不要让布尼坦尼亚佬发现,这不也是虚伪吗。挠了挠头,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队友的残酷。这是爷爷告诉自己的。第三次挠头。
“是莉薇安教授吗。”安紫再次轻语,耳机上的话筒完全能收集。
“呼呼……呼呼呼……呼……”强大的干扰,音量巨大的杂音,“呐,那么正式干嘛,叫我安安就行了。”耳机的另一头,一个带有细微杂音的声音。
“好吧……”安紫顿了顿,“塞拉博士呢?”
“他又去『月亮泉』了,似乎他对这种模因技术很感兴趣。”
“所以现在只剩下你一个管理人员了?”安紫距离大门只剩下了五十米,地毯在前方就断了。
“如果你觉得需要『月下老人』的话,我可以帮你传话。”莉薇安的语调独特,在觉得一词上加强了语气。
“不了,能不能拜托你去保护一下二十一去的BG,这几天内可能会打起来……”安紫声音逐渐变轻了。
“这种小事干嘛吞吞吐吐的。”耳机的那头,传来了略带轻蔑的语气,“我今晚就去,跟二十一区的Site03负责人打个招呼,然后接管。话说整个二十一区周边的Site负责人你应该知道的吧,也是『月下老人』的圣徒。忧国忧民的PriestofOne。”
“没有剑和又剑不用,虽然没有和他战斗过。”安紫缓缓地说,大门就在眼前,大厅中的喷泉映入眼帘。淡淡的流水声也逐渐听见,“那么就先这样吧。”
“对了,小雨酱怎么样了,听说和皇帝酱去旅行了。”加快了语速。
“哦,可以说是旅行吧……”安紫想了想,不过还是跨入了瓷砖的地板,左脚跨过了紫檀木的门栏,接着是右脚。
“她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过你可要考虑清楚……那可是……”
“我……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沉思。
这是御膳房门口,不过安紫喜欢叫它食堂。跨过的门槛,则是朴实无华。头上的九层水晶灯,一共九排八十一列,密密麻麻装饰着无边的天花板。即使没有点亮。阳光透过拜占庭式穹顶,上面的琉璃窗,能照亮整个大厅。
四周墙上挂着景公的画像,天顶上画着创世纪,东面墙是手绘最后的晚餐,西面则是女娲补天。景公生前也是一位高超的画家,在大厅的喷泉之上,耶和华伸出一根手指,亚当也伸出手指,两人的手指像要碰到,也像是没碰到,和之下的泉水相辉映。这是食堂的外延大厅。
走过同样鲜红的地毯,踏着之下大理石,安紫依旧不习惯于身上的长衫,袖子上虽然有着权利的象征,但是行动很不方便。作为之前的军人,安紫觉得自己应当做一些武官,可是确实光有力量还是不够的,将领之才,有别的人比他更厉害,景公景天灏之子,确实有着意想不到的军事才能。攻打布尼坦尼亚并且威胁世界的战略就是他计划的,所以大司马非他莫属。
作为高级官员,可以直接用餐,用不着排队等候。远处台阶上,一个黄花梨雕刻的桌子岿然不动。安紫似乎是第一个到的,在元首右手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花梨木桌子异彩奉承,四只桌角分别刻梅兰竹菊。南方之竹,竹林郁郁,林之阴翳,群鸟争蹄。西方之菊,渊明之隐,山水田园,四时具备。北方之兰,严寒王者,君子之节,王者风范。东方之梅,帝国精神,青林翠竹,冬雪扬梅。
上有桌布,桌长约三米有奇。安紫轻抚衣袖,倒在了身后同样是黄花梨做的太师椅上。
刚才玩电脑无聊之时,回想起了往事,因为当今实在是无事可做,那个皇帝陛下还像小孩子一样问它以前的故事,虽然很想推脱,但是四柱丞只有自己这个昔日的皇牌,经历过战争的残酷,可以把自己的经历编成故事,讲给孩子们听,就像老一辈人一样……
能想象出被战火烧毁的街道房屋吗?妇女抱着孩子,在瓦砾下哭泣。拾荒者也面如死灰,这个职业也只是统计伤亡的民间组织。但是也是在这个真实的政府,这个真实的帝国的崛起,甚至是基金会的成立之前的事情了,至少对于天朝可以这么说。
安紫虽然是共和帝国党派的元老,但是他知道,无意的战争不如无战。元首处理星际之间的事物,大司徒也够忙的,这个时间还没有来吃饭。
安紫叹了一口气,自己尚且年轻,也有实权,但是不能说复仇,愿望实现以后,留下的只有空虚。就连自己想追求什么,都已经不知道了。为了什么而战斗?当初为了揭露世界的真面目,自己拥有的力量,景公拥有的智慧,还有一切一切为了拯救这个虚伪的世界的战士,只为一句并肩作战。
古老的天朝,不论是共和国还是党国抑或是帝国,都充满了虚伪。能否想象路上乞讨的母亲被披着政府外衣的猛兽抓走后,扑倒在汽车上憋红的小脸上的眼神。能否想象饥饿的孩子和秃鹫分享食物。能否想象远看的青山,其实是用油漆刷出来的。世界本是如此虚伪,正是为了撕碎这罪恶的世界,安紫才杀死昔日的战友。他们倒下的身影,含泪的瞳孔看得可是一清二楚。这负罪感能用一句为了世界来解脱吗?
凝视着闪闪发出钝光桌子上的拳头,又是挠了挠头。
“这大主教就是专门为我设立的啊,我果然还是……”安紫自言自语。
琉璃窗无法看见外面的世界,蓝蓝的天空在窗子中,只有暗暗的橘黄。而白云,则像一团火,燃烧着这片天空。
“安紫中将,近来可好?”一声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