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彼方背着比她高一个头,浑身是血的阿莱希亚冲进节日庆典的人群中时,立刻引起不小的骚动。
一开始以为是什么恐怖袭击,或者有感染体袭击路人,一时间附近聚集的人群四散奔逃,彼方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
百般无奈,她只能去找近卫军的人帮忙。那些混蛋应该能认出他们的领主,就算眼拙,一时间认不出,有人受伤的事情也不会置之不理。
阿莱希亚的手机在刚刚的打斗中早已经弄丢,彼方也不知道怎么联系藤原家的人,情况有点草(一种植物)。
“再坚持一会儿,我去找近卫军的人,马上……马上就送你去医院……你是领主啊……领主不是不会死的吗?不对……吸血鬼不是不会死的吗?”
彼方一边跑,一边拼命跟某人说话。
这种时候如果真的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望跟她说过,自己熬夜看书玩电脑的理由,就是害怕自己哪天睡着再也醒不过来。
虽然也是担心阿莱希亚死了,自己在落樱城没有立足之地,但这个理由不是最重要的。
“我死了的话……你跟你妹妹……也解脱了吧……咳咳……”
准确来说,阿莱希亚是被吵醒的。她是晕过去了,不过是一小会儿的功夫而已,就恢复了点意识,但不太想说话浪费体力。
没想到,彼方这么紧张自己的死活。
“对你而言……我是什么呢……钱包?还是……遮风挡雨的……房屋?”
答案阿莱希亚心里很清楚,基本上两人之间的关系是互相利用,互相依附的关系,不说缺少其中一方一定会不行,程度也基本无限接近。
她们的关系是债务人和债权人,领主和平民,还有主人和血奴。除了那些,似乎没有什么羁绊了。
青梅竹马?姑且也算是吧。
“你……还没死的话,刚刚为什么不出声啊?会吓死人的,我……我差点就被你吓死了!”
彼方没有回答那些问题,自顾自嗔怪阿莱希亚让自己提心吊胆好一阵子。
“噗嗤……你这算是……在担心我吗?”
阿莱希亚笑了。
她难得一笑,心中因为这种事情感到开心,还是第一次。被人牵挂着,担心着,会产生非常幸福的感觉,就如现在自己的心情——雀跃,轻盈。
“才没有……”
“你死在我肩膀上……我会被近卫军当成嫌疑人抓走的,因为我跟你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好……肯定,我会被当成杀害领主的嫌犯处死……”
彼方才不会承认自己担心过这个女人,绝不!
“少……少在那边自作多情了……死女人……我真的就只是担心你死了……以后没有人免费请客恰饭而已……”
脸上飞速闪过一抹红霞,彼方不自知自己脸颊渐渐红透,只觉身体和脸颊发热。
这是因为在跑所以才发热,她这么安慰自己。
再怎么说她们也是仇人,担心对自己父亲的死不管不顾的无情女人?不存在的。她彼方·姬宫就算是从这里跳下去,死外边,不会担心阿莱希亚一丝一毫。
“好吧……真不坦率啊,这样的你也很可爱。”阿莱希亚在彼方的耳垂上轻咬了一下。
彼方没空娇羞,她需要把某人赶紧送去治疗。其他的事情,等确定某人脱离生命危险的时候再说。
“现在要去找近卫军吗?前面就有一个巡逻岗,很快就到。”
“不……不能去……你以为近卫军全都是……藤原家的人吗?除了藤原家的私人卫队……其他的军队……都不能相信。”
阿莱希亚抓住彼方的衣服,用力摇头。
“如果你送我去……我们俩都会死。他们会杀了我……然后你……被当成谋害领主的嫌犯……被当众处死或是……当场击毙……”
她们现在是【命运共同体】,一方死另一方也不能独自存活下去,只能一起艰难地寻找一起活下去的方法。
“可是……我没有驾照,也没有车子,没办法送你去医院。要么,找个路人寻求帮助?”
彼方不敢继续耽搁时间,错过救治的黄金时间,伤势进一步加重,阿莱希亚真的会死。以这个出血量,正常人早就嗝屁了,她只是因为感染者的体质,还能苟多一小会儿。
当领主的人,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亚子,还得处处提防被人谋害。
这个新的提案也被阿莱希亚直接否决了。
“不行,路人……不认识的陌生人……凭什么帮我们?现在先去神社……我的手机应该还在那边……用它联络我的秘书……或者你想办法抢一台手机……”
阿莱希亚的声音眼看着越来越微弱,说一句话要用很大力气挤出来,彼方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之前的战斗损耗她很多体力,基本上是强弩之末。
能帮到她的人只有自己。
(二)
“手机……我带着啊,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全力配合你。”
彼方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望有多个来电,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多了十几个未接,还有几十条信息轰炸,全都是追问彼方现在在哪里的。
她离开得太久,把望一个人扔在哪里,孤零零地。虽说摊主跟彼方很熟悉,是个很厉害的退伍军人,之前受过父亲的恩惠,一定能把望照顾得很好,属于绝对值得信赖的好人,可是……把身体虚弱的妹妹一个人扔在那里,去忙自己的事情,未免太过分了。
事急从权,望只能暂时搁置,阿莱希亚比她更需要自己。
“你什么都别想……去神社……我已经发信息联络秘书了……在她来之前……谁都不要相信……”
阿莱希亚一直执着于神社,彼方非常好奇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领主大人如此念念不忘。仔细想想,那个地方的位置很隐蔽,平时也不会有人来,除了巫女,但是今夜巫女们都在祭典上表演节目,举行带落樱城风情的特殊祭祀仪式,在离神社很远的广场那边。
算了,阿莱希亚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遵命,领主大人。”
彼方背着她,但不觉得有多沉。或许是平时的力量训练比较到位,能够扛起煤气罐的程度,阿莱希亚的体重跟煤气罐比实在是友好太多。
某领主的身体还蛮轻盈的。
只是,她现在又没动静了,彼方又开始担心她会不会突然死掉。
“那个……你千万别睡着,这个时候睡着的话,就再也醒不来了。耶稣也留不住,我说的。”
“你就这么想我死啊……”
身后传来一句有气无力的回应,阿莱希亚在强撑精神。她确实觉得很困,很累,疲倦之意渐浓,有好几次都差点在彼方背上睡过去。
如果不是彼方一直叽叽喳喳,她可能真的快不行了。
“要是我能坚持下去……你……不打算给我点……奖励吗?比如说……你的初夜什么的……我倒是很感兴趣……”
这种时候必须搞点颜色,才能提起精神。
“那种东西……没有,快滚!”
彼方恼怒,呵斥某人不雅发言。她虽然受了伤,不代表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搞颜色。
初夜,肯定要献给一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女人,无比要谨慎和认真,岂是可以这样戏言的?这样自己跟那种随随便便出卖肉体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你再说这样ghs的话,我就把你扔进附近的河里自己回去,第二天就会有人发现被泡发的领主的尸体。”
“……”
如此威胁一番,阿莱希亚也变得老实了一点。现在毕竟是她有求于人,莫得谈条件的资格。
“你……好凶凶啊……我好怕怕……”
她开始没节操地卖萌。
这种画面有点肉麻,彼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选择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也不知道,不记得。
堂堂落樱城领主,藤原家家主,居然说“好凶凶,好怕怕”这样的词眼,实在是太违和了。
两人总算来到落樱城的神社跟前了。之前约定要在这里见,现在居然是以这种形式,心情不免微妙。
远处还是一派祥和,沉浸在节日气氛里的人们完全不知道他们的领主刚刚经历了什么。
月亮很圆,皎洁的月光洒在落樱城的土地上,蓝黑色的天幕不断炸响绚烂的烟火。
力竭的两人挨着神社的柱子,阿莱希亚的头靠在彼方肩上,右手与彼方的左手相握。
“今晚……月色真美啊……”
阿莱希亚眯着眼睛,额头上有些血糊到眼睛了,视线有一半是模糊的。
“别说话了,我真的担心……你不能撑下去。”
彼方用自己的帕子替她擦拭额头上和脸上的血渍。无论何时,阿莱希亚还是保持那个完美的形象最能震撼人心。
现在的她,也有种独特的美感。
“就算是为了你……为了和老师的约定……还有……父亲的期望……也得努力活下去……”
“约好了,绝对——不要死。我们一起,努力地活下去。努力地找到治疗感染者的方法,免去每天都有人被猎杀的悲剧。”
彼方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阿莱希亚的小拇指。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现在我只希望你能顺利活下去。所以……以后也请你……继续喝我的血。”
心底最深处的声音告诉彼方,她不想失去面前的人。原因?暂时说不明白,总之就是不想。
“那以后……就继续多多指教了……彼方·姬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