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答案
在那之后，彼方跟望之间的气氛就变了种调调。如果说原来是姐妹和睦相处，现在就连说句话都尬得要死。
口嗨一时爽，等稍稍冷静下来一些的时候，才发现之前说的话有点过。
生气的时候容易上头，彼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回想起两个小时前的自己，还真是挺凶的。
“要不要跟她道个歉呢？”彼方盯着紧闭的浴室门发呆。
在广场争执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小段时间了，她的脑子也在夜风中慢慢冷却。一路上，两人都是静默无言，一个字也没跟对方说。
彼方看到望的脸上有泪痕。
被最亲的人那样说，哭泣是肯定的。如果换成彼方，被望反过来说那样的话，自己可能也会控制不了情绪。
这种事情总是在重复上演，她也觉得心烦。
“可是……她那样恶作剧也是不能原谅的啊。”
不管怎样，阿莱希亚受伤的事情都跟望的恶作剧有关。她不能让任何人来问责，最后扛起这些的还是自己。
就凭自己，区区一个【罪人之女】，有什么资格和能力扛起领主受伤的罪责呢？
事后阿莱希亚追究起来，她又得编织怎样的谎言去保护望不受伤害，现在还不得而知。
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了，越来越难喘息。
“唉——”
彼方已经不知道今晚叹气多少次了。换做平时，她可能还在帮望洗澡。望行动不便，之前父亲还在的时候，家里请得起专业的护工，女护工会负责照顾望的生活起居，洗澡也在那些事项之中。
父亲没了之后，彼方专门去学习怎么帮病人洗澡，慢慢练习。一开始不怎么熟练，给望洗头总会弄疼她的头发，或者水温不合适。
次数的慢慢累积，让她具备了跟护工同等的水准。
“今晚不帮她洗澡真的没问题吗？浴室的地板那么滑，万一摔倒的话怎么办？”
彼方实在没办法想象望自己独自一人洗澡的情景。她的身高是够不到淋浴头的，坐上轮椅也不行。
身材娇小的她，就算是站着身高也不过一米五。
这口毒奶在几分钟之后便成为现实，彼方听到浴室里传来的不同寻常的声响，杂乱的水声，还有望的啜泣声。
大概是觉得自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所以被无能的自己气哭了。
“唔……”
心中一阵隐痛。
彼方暂时顾不上什么别扭不别扭的，要是自己真的对遇到麻烦的望坐视不理，才是禽兽不如。
好在浴室的门锁之前就坏掉了，望没办法把她反锁在外面，彼方很轻易就推门而入。
浴室里的情况确实有点微妙——望无助地坐在小板凳上，双腿耷拉着，身体被淋浴头洒出的水浇得浑身湿透。
她这时还穿着衣服，单薄的米色连衣裙被水浇湿，变得非常透明，底下的内衣颜色看得清清楚楚。黑色的长发被水打湿，在灯光下闪烁着柔顺的色泽。
内衣颜色是可爱的淡粉色，像冰淇淋球那样软绵绵的颜色。连衣裙紧紧贴在她娇小瘦弱的身体上，更显得她无助和惹人怜爱。
“望……那个……洗澡还是让我来帮你吧。要生气的话，等洗完澡再说吧。”
在这件事情上，的确只有彼方才可以做得到，望鼓着腮帮子生气，但是默认她的协助。彼方帮忙洗澡，其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字面意思。
彼方虽然很急躁，脾气也不算很好，在生活照料方面却很细心很温柔，一不小心就会依赖上。望实在无法想象她抛弃自己投入阿莱希亚怀抱的场景。
她们俩从出生伊始就在一起了，是比谁都更亲近的人，这样的关系是任何外人无法撼动的事实。可就算如此，彼方也因为别人动摇了。
温热的水连带咸涩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入嘴角，被舌尖的味蕾捕捉到。
味道是苦涩的。
胸腔之下，积蓄了巨大的痛苦，望不知道这种幸福还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很快，彼方就要消失了吧？
那个只爱着自己，只看着自己一个人，只为自己一个人付出的彼方，要消失了。
即使身体被热水包围，带走了身体里的寒意，可望还是觉得冷。
好冷，如坠冰窟。
“彼方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望在水声中小声呢喃，声音被水声盖过，彼方什么也没听到。望没有得到回答，以为彼方已经彻底厌弃了自己。
已经得到了答案，那么——她已经没有留在彼方身边的必要了呢。
（二）不辞而别
彼方很耐心地帮望清洗头发，一如既往，耐心，温柔。望有点麻木，任由她摆布，心里想的都是自己的未来。
父亲给她取名望，想表达的是展望未来，充满希望的愿景。
其实望的名字叫希望·姬宫，但是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俗，在望懂事之后就要求父亲去改掉，保留一个【望】字。
彼方喜欢叫她望，而不是希望，那就按她喜欢的来。
彼方说她喜欢安安静静，乖巧的女孩子，那就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她说喜欢黑长直发的女孩子，那也可以把到肩膀的头发留长，变成及腰的长度。
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她，可是她的改变都是因为阿莱希亚。自己的幸福，在这个夜晚已经彻底结束了。
望从未感觉如此绝望。
……
今晚，她也没要求跟彼方一起睡，虽然彼方一再询问需不需要自己陪伴。
“真的没事吗……”
彼方气消之后就开始后悔了。父亲经常吐槽自己脾气暴躁，应该学着温柔点，耐心跟别人沟通，不然容易口嗨一时爽，追人火葬场。
现在就是这种该死的情况，非常地草（一种植物）。
“我没事，彼方你也很累了，刚刚一直打哈欠，去睡吧。”
望的态度很冷淡，也有点淡定过头了，没有哭泣，没有吵闹和指责，跟平时的她很不一样。这种违和感很强烈，彼方总觉得不安，心想着那时候再温柔一点的话，今晚就能好好谈谈。
现在，望连跟自己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也不愿意一起睡。
“我还是想跟你一起睡。以前你总是要让我抱着才能睡着，因为房间很黑，你总是会被吓哭。反正，你睡床上，我在地上打地铺就行。”
她抱着自己的被子直接闯入望的房间，不由分说，在地上铺了垫被，把盖的被子和枕头摆上。万一望有什么特殊情况，比如割腕，她就能及时阻止。
之前得知父亲死讯，望就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企图自杀，有好几次，都被彼方阻止了。在彼方的陪伴下，她才终于慢慢走出阴霾，决定要两人携手一起活下去。
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彼方如此下定决心。
“……”
望似乎有点嫌弃，不过还是把自己的枕头往里挪了一些。
“地板很凉，也很硬，还是睡床吧。”
再怎样生气，也是不舍得看着彼方睡在冷冰冰又坚硬的地上受苦。其实，她比谁都想被彼方抱着一起睡。
得到睡床的许可，彼方拿自己的枕头上了床。被子足够两个人盖，她直接熄灯钻进被窝。
床很舒适，被子也很软，萦绕在望的体香中，身心都得到了放松。这种气息跟阿莱希亚的不同，阿莱希亚身上的香气偏成熟，妹妹身上的是浅浅的香甜，应该是跟那种草莓味的入浴剂有关系。
刚刚两人一起泡了澡，彼方还给望擦背，望也帮她擦，只是气氛格外凝重，谁都不曾开口说话。直到现在，那种气氛也没有变过。
“你睡着了吗？”彼方试探性问了一句。
“没有，睡不着。”
望的声音近在耳边，疲惫，低落。
“那……我去给你拿安眠药？”彼方准备起身，被望拉住。
“不用，总是安眠药的话，我担心自己睡着了就醒不来。彼方你睡吧，我没事。”
她翻身朝向里侧，面对墙壁。这样，彼方就看不到自己的脸，也看不到满面泪水流淌。其实房间这么暗，想看也不一定能看清楚。
“好吧。有什么需要随时叫醒我。”
彼方又打了哈欠，眼皮沉重，习惯性地抱住望纤细的腰，把脸埋在她颈窝里。这种姿势很舒服，她能一觉睡到天亮。
白天没有任何工作，总算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因为很累，彼方合上眼皮没多久就顺利入睡。疲惫之至的人根本不需要思考第二天要做什么，只想休息，身体一沾到床铺就能立刻入眠。
望盯着墙壁发呆，身后的彼方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手还搂着她的腰不放开。
“……”
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彼方嫌弃她，那就做一个不惹人嫌的孩子，彻底消失在彼方的生活中。
她坐起身，慢慢挪动到床边，坐上轮椅。虽然有点吃力，完成动作的时候身体出了一层薄汗，想离开这里的信念很强烈，支撑她做到了之前自认为做不到的事情。
也许，没有彼方自己也能在这个城邦的某个角落生存下来。
“再见……应该说，永别了。你的未来不需要我，只需要阿莱希亚……我自愿离开你的世界。”
做出这种觉悟，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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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佬们大年初三快乐，希望能多多支持我，爱你们。喜欢我的话，我不介意你们给我寄N95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