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喂！”
身着亚麻色制服的黑发少女想要阻止对方逃离自己的视线，但是距离可能还是有些远，她仅仅只是喊了对方一下。
“为什么啊？”Super SASS还是有些疑惑。
她不明白对方这几天为什么总是要躲着自己。
“明明最感到抱歉的应该是我啊……”
她低下头，一只手收回胸前，面露羞愧。
……
2060年12月6日，安德烈带着利贝罗勒将Super SASS救了下来，当时的Super SASS已经失去了再次扣动扳机的能力，她的火控芯片被铁血彻底破坏了。
“10……我……”
利贝罗勒跪坐在眼前这个连呼吸都十分费劲的少女身侧。
少女只是十分艰难地动了动眼睛，好像是极度希望能让身边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同伴的模样能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对不起……”
安德烈对于两人的关系并不了解，但Super SASS的位置是利贝罗勒通过智能通信手段私密传输给自己的，当时刚好就在他和G41顺路的方向。
这种形势的对白，只能说是让这个叫做利贝罗勒的人形自认为是对她有所亏欠吧。
安德烈心想。
但无可厚非，安德烈没有经历过战争，就连他现在正在参与的军事行动也并不是人与人面对面进行交战所进行的战争，他没有所谓的“战友”，所以他一定程度上理解不了人形之间的感情。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安德烈是个务实主义者，与其发现并指明问题，他更倾向于发现并解决问题。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通过齐纳协议向你通告她现在的情况。”
安德烈嘴里说着的同时，也接通了齐纳协议，将这句话一并告知重伤倒地的Super SASS，防止由于拾音装置被破坏而无法“听”到他的声传播通信。
至于为什么有必要让她听到，安德烈想通过察言观色试探一下两人的关系，并为往后的协同分组做做铺垫。
利贝罗勒此时也望向了安德烈，希望听他继续说。
看来利贝罗勒并不了解她完全的受损情况，或者说她可能无法解决这种受损情况进而希望能从我这里得到一些意见。
结合先前她对于我指挥官身份的态度和这段时间简要的自身经历，由此可以推断，利贝罗勒对我抱有较大的期望值。
那么我也得回应她的期望，同时并检验她为这份期望所能够付出的代价。
“她的火控芯片连同对应作用的算法所搭建的运算模块被破坏了。”
利贝罗勒点了点头，看来她是后者的情况，无法解决当前的状况。
“我先前阅读了《指挥官手册》……”
这下就要看看有指挥官编制经历的Super SASS是什么反应了。
“不要这样！”
她在齐纳协议里以遏止的语气喊道，这其中也包含了一丝恳求。
“求求您，唯独不要那样，求求您，现在整个辖区的状况您一定了解，没有办法补充新的材料了！”
是这样了，有过指挥官编制经历的人形才会知道《格里芬指挥官手册》的内容。
“里面关于火控芯片和运算模块……”
“求求您了！”
如此强烈的乞求，看来她笃定，如果利贝罗勒知道这种方式，想必一定会执行下来的。
Super SASS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她是四星级的战术人形，我只是三星级，她没必要为了我而牺牲到这种地步！指挥官阁下！”
就在这一刻，安德烈操作智能终端，与利贝罗勒绑定了指挥官部属关系。
四星级人形的算力已经非常强大了，对于文档的检索也是自然。
没错，就在这一刻，利贝罗勒清楚地了解到“治疗”Super SASS的方法。
利贝罗勒低下了头，望向被自己撇在一旁的医疗箱，她娴熟地从中取出一只刀具，刀尖指向自己的胸口。
“速度快点，这里不安全。”
安德烈见此情景，转过了身走到离两人稍远的地方进行警戒了。
《格里芬指挥官手册（试行）2058年版》里面关于火控芯片和运算模块……虽然具体是什么内容我记忆模糊，但我知道，火控芯片是全球通用的，就算有性能优劣之分，无论是铁血还是格里芬或者军方，都可以调换。但是火控芯片的运作需要配套的硬件支持，当安装在不同人形上时，受保密网络软件影响，所适配的运算模块却是不同，也就是说，同一保密协议的框架下支持多种火控芯片，但仅支持一种型号或是说一种系列的运算模块。
安德烈简单回忆了一下这其中的内容和道理。
仔细想了想刚才的见闻，安德烈对于战术人形的看法，开始改变了。
其实这个年代中很多人虽然把人工智能人形当做“奴隶”来使唤，即主观上不给予它们名为“人权”的东西，但是还是十分理解人工智能人形是有着和人类一样的感情的。
但大前提是“这个年代的人”。
安德烈表面上是这个年代的人，但内心不是。
他甚至还不能完全理解人工智能存在形式以及意义。
有代沟。
但是刚刚那一幕让他多少有些“意难平”。
“该说是我太缺爱了，还是说我太狭隘了呢？”安德烈苦笑了一下。
或许战术人形其实不是机器，是机械化武装的人类？和自己一样从母亲的肚子里生出，被父母给予了富有意义的名字？
因为是在行动中，安德烈没多想。
“G41，于指定地点展开部署，勃朗宁、加兰德于指定地点救援战术人形79式、M82A1。”
“好的主人！”
“收到指挥官。”
“放心吧，指挥官。”
安德烈同时将战术地图标注传输了过去。
听着身后的动静，利贝罗勒是完工了，安德烈扭过头去，看到了多少令自己有些心疼的画面。
娇小的银发少女身上缠着数不清的绷带，胸口往外渗着鲜血，不仅如此，她背着的少女更是像失去了生机一般，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地面上不知哪个角落，泪水不停地往外流。
利贝罗勒有些吃力地向前迈着步子。
安德烈鼻子一酸。
“素体修复不充分，是没有纳米喷雾了吗？”
将狙击步枪和医疗箱近乎强硬地拿了过来，背负在外骨骼的挂载槽中后，安德烈向利贝罗勒问道。
说着他就开始操作小臂处连接外骨骼的智能终端，准备启动手臂处外挂的纳米喷雾。
“嗯，现在这个城市的状况很紧张，整个城市已经没有这种药品了。”
看着安德烈的伤口并没有使用纳米喷雾来治疗，利贝罗勒以为自己的指挥官也没用这种药品了。
所以他在操作智能终端可能是在标注作战之类的吧。
操作完毕后，安德烈从腰包里掏出一管手指大小的绿色试剂，将其连接在喷雾装置上，这是紧急修复试剂，连接上喷雾后，喷出的纳米群中就有了针对人形素体进行修复的物质了。
安德烈从利贝罗勒的背上抱下了Super SASS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使用紧急修复喷雾对她进行了修复。
利贝罗勒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已经对这个素未谋面却期待已久的指挥官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抱歉啊，我也只携带了一管。”安德烈向利贝罗勒无奈地笑着说道。
毕竟刚才自己是在试探这位楚楚可怜的银发少女，心里还是很有负罪感的，即便知道她是一台机器，却还是不忍心对她残忍……
“没关系，这是应该的，我也知道重伤优先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太冷了，利贝罗勒的脸有点红。
由于利贝罗勒身体抱恙，且失去配枪，又没了运行火控芯片的能力，警戒的任务就交给了刚刚修复如初的Super SASS了。
“啊！”
安德烈一把抱起了利贝罗勒，这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咔”地一声，安德烈穿戴的外骨骼后面弹出来一个“铁疙瘩”似的东西。
“穿上吧！”
“谢谢指挥官。”Super SASS简单操作后，将其展开，是一个简易外骨骼，穿戴后可以提高自己的移动速度和反应力。
“这个城市已经沦陷了，刚刚收到陆指（陆军指挥部）消息，1600将会有一轮炮火覆盖我们所处的街区，咱们要快点撤离这个地方。”
就这样，第一次行动告一段落，安德烈怀里抱着一位娇小的银发少女，带领着隶属的战术人形返回了指挥部。
要是人形也有心跳的话，利贝罗勒一路上应该是心率较高的吧。
12月14日
经过军方的炮火覆盖后，这个面积仅有2000多平方千米的小县城里已经没了铁血的据点，铁血的势力在这里也仅剩下了残余的力量和后续的兵力，不会再有较大的攻势针对安德烈。
“所谓的人少，但活儿好吗？”刚刚撰写完作战报告书的安德烈伸了个懒腰。
“文档传输到文印室的终端上了，打印8份，1份资料室留档，其余7份你们人手一份进行录入学习，或许能提高你们的作战经验。”
“好的。另外，加兰德、勃朗宁探索完毕回到前进营地了。”
“回宿舍休整吧，最近的这些破事儿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
“最近劳烦你多关注一下利贝罗勒和Super SASS两人的关系。作为副官，调解同伴之间的关系也是你的职责范畴吧。”
“嗯。”
“明天我会提交书面的述职报告，12月20日有一次口头述职，需要前往莫斯科，我希望你能一同前往，12月24日有一次校友会，这次我不强求你陪同。”
“呃……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当然，穿上礼服吧！”
其实中间有一句“别穿死库水了！”安德烈没有说出口。
79式工作上十分严谨，这是加兰德欠缺的，但79式的生活作风却又没有加兰德那样颇有一番格调。不过工作上，79式确实是个好副官。
“啊哈哈，指挥官，换做是我的话我可是十分心疼那为数不多的采购币啊，您除了一身戎装可连一件正经的便装都没有啊，何不为了您自己……”
“这是你的场合需要，怪我没有讲清楚，口头述职需要你陪同，准确来说是需要你一同前往，你的立场是代表格里芬，我的上级代表了军方，而我的立场有多尴尬其实你是清楚的。这是正式场合，虽然你有一套格里芬制式常服，但是述职的时候可以穿，当晚的宴会就不行了哦，我个人的想法，整场宴会只有你一个人着格里芬服装，多少是有些不合群的，但是陪同官可以着便装礼服。”
“这样啊！是我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发牢骚，不好意思指挥官。”
“没事的，还要麻烦你陪着我舟车劳顿了。”
“我的荣幸。”看来79式是见过世面的哦，不愧是前“调色板”小队梯队长。
“指挥官，之前配发的物资通过海运抵达港口了，重型无人机正在前往运输，共计弹药、建材、口粮各20000公斤，零件7000公斤。”
“太好了，你休息一会吧，麻烦你了，我也要起来运动运动了。”
“待会见，指挥官。”
“嗯嗯。”
“公斤”一词让安德烈有点亚麻呆住了……
多久没听到有身边的人会说“公斤”这个词了呢？安德烈心想。
但更重要的细节是口粮的数量。
自己每次吃饭都是自己随便整点罐头、自热饭之类的，条件好一点会吃到加兰德做的饼干、79式做的糕点。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需要如此巨量的口粮。
自己从来没注意过人形是否会消耗口粮的。
但是这里确实有一个名为“餐厅”的地方，看来自己下次要去光顾一下了。
那如果说，人形真的需要“吃饭”的话，人形又到底是什么样一种存在呢？
但至少，利贝罗勒和Super SASS当下的关系可以证明，人形之间也有人际关系，也有人情世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