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晨光自东方亮起,如风般照亮整个大地,洒落在高耸起伏的南屏山脉上。
南屏山脉南接林海,东临妖氏部族,北靠广袤浩瀚、洞天福地云集的中土大地。
万年之前,每隔百年,林海便有兽潮涌出与妖族联合,进军中土,意图再续此界千万载前巫妖之盛世,虽然每每被中土正教驱回林海之内,但凡兽潮所经之处几为荒土,繁华城池只剩断壁残垣,不说是十室九空,至少也空了六七成,可谓损失惨重。
上界仙人绝尘子不忍生灵涂炭,在南岭山脉传道授业、广收门徒,创办苍生道,彼年更是助八尾天狐苏氏一统各自为政的妖族部落,成为初代妖王,建都于天乾山,苍生道与妖族联手将魔兽镇压于林海之内,将南屏山脉变作了天堑一般隔绝南北的屏障,这才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
在晨曦的照耀下,南屏山脉上时有瑞鹤仙禽,长鸣飞过,在空中盘旋不去,偶尔有修士腾云驾雾御剑掠空而过,留下阵阵破风声。
雾气还没有散去,灵气汇聚的空地之上,有助悟道的万年银杏树下便有修士盘坐吐纳、气行周天,亦有人练习拳法剑舞,背诵道家歌诀锤炼五行术法。
苍生道共有两山五峰七脉传承,其中龙首山乃是掌教之山,历届掌教皆是龙首山首座。
今日是新任掌教玄霄子与各脉首座视察两山五峰弟子修行状况的一天,也是门内重新划分修行资源的一天,意义非凡,各脉都卯足劲了,整顿山头修行风气。
什么为了一处灵地而大打出手的状况绝对不能出现,也不能有偷懒摸鱼浪费灵地的现象,你不要大有一堆人抢着要。
五峰之末的灵竹峰只剩一座小山头,灵地皆被其余六脉瓜分,数百年前灵竹峰还是一幅欣欣向荣的模样,隐约成为五峰之首,但灵竹峰的大师兄叶无锋却趁师傅玄剑真人闭关突破之际,带领部分弟子反出苍生道,自立门户,成立苍茫魔教。
灵竹峰陷入一片混乱,人人自危,彼此之间互不信任,以除魔之名公报私仇的也不是没有,即便掌教拿出镇教之宝之一的照魔神鉴证实剩余弟子并非魔修也无法缓解这种信任危机,只好将灵竹峰弟子分散编入其他山头。
以至于玄剑真人破关之后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山头,二十年前曾收养一个孤儿苏牧,未再开门收徒。
灵竹峰上唯一的聚灵阵上却空空如也,玄霄子面露尴尬之色,虽然早知这苏牧天性慵懒,对修行一事极为懈怠,整天就窝在竹屋里专研奇淫巧技,毫无修士的样子,但没想到连这种重大的日子都不愿出席应付,真是不把他这个掌教放在眼里。
还未待玄霄子发火,苏牧之师玄剑真人便主动上前一步请罪说道:“还请掌教师兄恕罪,我会亲自管教那逆徒。”
玄剑真人隔空取物,摄下一段竹枝,怒由心生,剑气四溢,自成剑罡。
长长白须无风自飘,灵竹峰上更是竹海起伏,如同大海波涛,栖息其中的鸟兽飞禽更是四散而逃,发出呼救的啼叫声。
其余真人连忙御出真气和灵器法宝护住身后的弟子,以免他们被这凌厉霸道的剑气所伤。
玄霄子出声制止道:“玄剑师弟,冷静,苏牧师侄可能是在屋内专研术法陷入了门槛这才没参与此次例行检查,只需小小惩戒便可。”
玄剑真人抱拳说道:“我替那逆徒谢过掌教师兄,我这就将他捆来谢罪,让他跪在祖师爷面前背诵门规戒律百遍。”
“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按灵竹峰的规矩来便可。”玄霄子头冒冷汗地说道,哪敢真绑了你的宝贝弟子,只怕第二天绝尘殿都被你拆了。
“让各位师兄师弟见丑,鄙人实在是没有什么教徒弟的本事。”玄剑真人摇头叹息道,身上剑气内敛,在场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哪里哪里,苏牧入门不过二十载,及弱冠之年,自孩提时代淬体习武,灵丹妙药唾手可得,从未下过山,不像其他弟子乃是从底层学馆中脱颖而出,在大比中厮杀出一条血路才成为我苍生道的弟子,不知修仙机缘之宝贵与残酷。”
玄霄子这话听起来似乎在为苏牧开脱,其实暗藏钉子,讽刺这苏牧作为仙二代却没有仙二代的样子,白白浪费了大好资源。
“我近日会让他下山历练,若是死在外头,便是他气运不佳,与我苍生道无缘,我去叫那逆徒起床,各位师兄师弟慢走不送。”
变相地送客,玄剑真人护犊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众人早就习以为常。
离开灵竹峰的路上,便有首座真人拿苏牧当反面教材教诲弟子。
“你们切不学那苏牧整天在屋里捏泥人玩,丢了为师的脸面,区区练气境还捏出活人出来不成?”
“是师傅。”
若说苍生道谁丑闻和八卦最多,那必定是苏牧无疑。
“听说那苏牧身具二品火相灵根,更有玄剑真人为他洗髓伐筋、打通筋脉,排除体内杂质,磕了无数丹药,如今却只是练气境三重搂的小小修士,连我们苍生道的看门弟子都不如,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那苏牧真是玄剑真人的私生子?”
“怎么可能,据说那苏牧面貌极其普通,也就和看门弟子一个水平,玄剑真人虽然因为门下弟子入魔而一夜白头,蓄起长须,却仍是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摘花飞叶皆可成剑,是我苍生道第一剑修,在整个云界亦可位列前三甲。”一位女弟子花痴地说道。
“真是可恨,这种废物居然被玄剑真人所青睐,若是我有这般待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一位刚入门的男弟子捏紧拳头说道。
“据说玄剑真人不近女色,千年修道依旧是童子之身,难道说他与苏牧是那种关系?玄剑真人是善攻道的吧?”又一位女弟子说出了自己的妄想。
一道凌厉的剑气刮过女弟子的鼻尖,斩下一缕青丝。
“你们怎可在背后议论你们的师叔和师兄!连苍生道门规戒律都不守了吗?何为尊师重道?是不是想抄写门规百遍?还是想去南方断罪崖思过?”身着一袭白裙、身负长剑的俏丽女子缓缓落地,面如寒霜叱喝道。
一群弟子立刻嘘声,站好俯身问候道:“见过云师姐,弟子知错。”
此人乃是水月峰玄法真人的爱徒云锦儿,年方二八,蛾眉云鬓,是苍生道最年轻的筑基修士,有望问鼎元神。
苍生道内上下辈分虽不算森严,但也有它的规矩,元神境修为尊称为真人,而金丹修为则是门内长老身份,筑基修为多半为内门弟子,真传弟子乃是各大元神真人之徒,地位可与金丹比肩,练气境修为一般都是在山脚下修炼和做杂物的外门弟子,突破至筑基后可被苍生道补录为内门弟子。
“知错就好,下次勿要再犯。”
云锦儿转身欲要离去,不想多做解释,果然目光短浅之人不懂师兄的高明之处,罢了,师兄的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云锦儿的嘴角微微勾起,冰山般凛冽的脸庞开始融化,罕见地展露出明媚的笑颜,一时之间看得众人有些痴呆,竟有仙蝶围绕飞舞不舍离去。
但师兄老是躲着她,宁愿一个人捏泥巴也不肯陪她玩,上次不小心把他的泥人打碎还朝她发火了,明明都帮他复回原样了,还冷战至今。
师兄一定是在外面有女人了,还在梦中喊过一个姓沈的女人为小师妹,还喊过好多次星儿,为什么不喊锦儿?为什么?
等我元神境修为的时候一定要看看师兄梦境里的女人都是些什么狐狸精!把她们找出来全部杀掉,一个人都不留。
云锦儿周身泛起寒气,脚下结霜,仙蝶被冻成冰块坠落于地,碎成冰晶散于空气之中,连渣渣都没剩下。
寒气波及到口嗨的弟子们,他们也是筑基境的修士,只是最年轻的也有五十岁,竟然挡不住这股寒气,甚至连空气都快被凝固,撤出百米之外呼吸才顺畅。
“云师姐不愧是拥有媲美一品灵根的变异冰灵根的天才,光凭水系术法上的造诣恐怕能与金丹长老比肩吧?”
“可不是嘛,不知道云师姐为何要替那个废物维护,难道说苏牧真有什么可取之处?”
“据说云师姐年幼时曾在灵竹峰待过一段时间,大概是那时与苏牧认识,云师姐念及旧情才为他出头。”
“原来如此,云师姐看似生人勿近,其实外冷内热。”
这群人并没有吸取教训依旧在议论纷纷。
“玄剑真人到底是攻是守呢?”
思想不洁的女弟子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论修为高低,苏牧肯定是守的一方,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而与此同时,玄剑真人正拿竹条鞭打光膀子的苏牧,似乎在上演着某种羞耻的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