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里，打斗声依旧，仍是一边倒的情况，三叔被不断打飞，武安国因为要顾全伤口，不能用全力，但局势被拖住了。
“咳咳，感觉将军对武林之人颇有成见啊。”三叔再一次被击飞，撞在大树上滑下来，慢慢用剑撑起自己。
“武林之人，说好听点，是江湖中人，难听点就是无所事事的暴徒罢了。”武安国不屑。
“咳，将军太偏见了。”
“像你这样的有才之士，为什么不去将自己的才华用在正途上去呢。”
“什么是正途，是将军所谓的报效国家么。”
“那当然，为朝廷效力是为大义。”
“君处庙堂，考虑的是国家朝堂，我处江湖，考虑的是百姓民生。何处不是报国地，只问君心处何方。心中有国，自然都是报效国家，自然都是大义。”
“如果没有江湖人士，国家会更好。江湖人士，暴徒也。所谓江湖侠客，也是草芥人命的凶徒罢了。杀贪官，劫富豪？行侠仗义，惩恶除强？所谓法制，他们看在眼里了么，他们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恶人罢了。我承认，有贪官污吏，有恶霸凶贼，但所谓官府，所谓朝廷，自有机构处理。国家有国家的法，任由他们胡闹，法律何在，秩序何在，国家何在。”
“正因国家美好，才会出现江湖侠士，他们可以使国家更美好。将军太片面了，江湖也是国家的一部分啊。所谓江湖人士，也是国家的一份子啊。他们也都想着国泰民安，想着有一个好的社会好的生活。正因朝廷看不到一些贪官污吏，影响百姓生存，民不聊生，才有江湖侠士惩恶扬善，正因有恶霸欺压，百姓有苦说不出，才会有人起身反抗。”
“顺阳县令，虽严苛重赋，但每年百姓仍能安慰生活，但当被侠士杀后，群龙无首，地主强豪并起争夺土地，一片大乱，百姓死伤无数。渭阳县令，虽贪财好色，但兢兢业业将渭阳治理井井有条，只因喝醉酒，强抢民女被杀，渭阳难治，当地百姓走的走逃的逃，成为一片荒地。北黎土匪，虽劫财好酒，但一有胡人来犯便提前通知官府，助得村民提前逃生准备，被江湖侠士一扫而光，导致胡人来犯屠尽十村村民。这就是所谓侠么，扰乱秩序不知后果，擅自动手，与暴徒何异。”
“两江提督，鱼肉百姓，两江百姓冻死饿死无数，朝廷看到了么，侠士刺杀，付出生命，换来的却是两江百姓的平稳生活。巡抚司察，受贿判案，冤案无数，朝廷管了么，有侠士杀贿赂之人并以其家人威胁，还多少人清白。淮阴强盗，四处打劫，百姓商人无人敢久留，朝廷出兵了么，被侠士步鹭单枪匹马剿灭，并常年镇守，使淮阴成为安全生活的地方，往来贸易频繁，成为富饶之地。这难道不是为国为民，报效国家的侠么。”
“江湖人士逞凶斗恶，年年因他们的争强好胜而卷进去多少善良百姓。国家之根在于百姓劳作，这么多人比武打斗，扰乱秩序，影响多少生产力，国家经济损失多少。”
“非也，我不赞同。百姓生活，农耕女织枯燥无比，而江湖趣事多多，能成为百姓闲来无事的谈资，是百姓的一种娱乐。而举办的各种武林大会，可以使百姓生活不再单调，赌斗，茶楼，人们的旅游等等可以促进经济发展，给当地以及朝廷带来经济效益，作用良多。虽然在农业上侠士懈怠生产，但在商业，旅游业，娱乐等等带来更大的经济效益，也并非给国家带去多少损失。”
“有江湖人士因别人诋毁羞辱就愤怒伤人。有人私自议论揭他伤疤，他就要屠人九族，因为自己犯罪或者掩藏失败就杀光在场所有人，所有看到的人一个都不放过。滥杀无辜百姓，欺负弱小平民，算是什么好汉。”
“也有江湖人士散尽家财接受难民，救了多少百姓。有人没钱治病，他就赠与对症良药，有人碰到劫匪，就救下他人。他劫富济贫，帮助多少贫困百姓，给他们带来希望，这难道不算好汉么。”
“空有一身本领，却不在边疆抗敌，这难道所谓侠士么。”
“这本就是吃朝廷俸禄的你们该做的事情，而国家富强，天下太平，侠士更注重百姓民生你们缺少关注的地方查漏补缺，但当国家处于危难之际，各路英雄好汉一定会纷纷站起，历代不都如此。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危难之时为国，太平之时为民，这才是大侠，这才是大义。”
三叔与武安国的碰撞仍在继续，三叔遍体鳞伤，甚至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我的兄长曾经说过，江湖人士与侠士不可一概而论，江湖人包括三教九流，每个人的素质不同，参差不齐。而侠士不同，是其中有利于国家百姓，品德高尚的人，其品行正直，会辨别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做正确的事，不会鲁莽冲动。匡扶正义不一定为侠，也许只是初出茅庐的不懂事的热血少年，也许只是变态杀人狂，就如将军举的例子。请将军莫要混淆，分辨清楚什么是侠士，也请将军不要只看到武林之人的坏处。”
三叔努力站稳，手持长剑。
“侠士如君子，不可无辨，不可无品，但武林如社稷，不可无德，不可无序。给武林一道秩序枷锁是我兄长一生致力的目标，他经常说武林不可无秩序，否则将军举得例子的事情仍会重复发生。我没什么大的目标，只是想本本分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敢问将军不是么，大多数人都是听武侠故事长大的，将军难道从来没有过武侠梦么。”
“武侠梦？也许我曾经有过，为国为民即为大侠，但当程昌盛死之后，我再也没有什么大侠梦了。”
“程家最年轻有为的将军，程昌盛？听闻他犯了大错引咎辞职自杀身亡，但真正的事实我却并不清楚，总感觉一些不对。”
“凉州一战，成就一个人，摧毁一个人。成就了蜀山客大侠之名，摧毁了程昌盛常胜之名。程昌盛是我的师兄，我幼时常到程家学斧，简简单单重重复复的三式斧，多少人都放弃了，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依旧坚持，他帮助我，鼓励我，在我放弃时劝解我，如我亲兄长一般的人，为人善良仁慈，希望长大报效国家抗击外敌。”
武安国渐渐放慢攻击节奏，陷入回忆。
“他精通各种兵书战阵，熟读四书五经，武艺高强，为人谦和有礼，可以说是最有前途最被看好的武将。在塞北战场上，带兵杀敌，身当士卒，杀出赫赫威名，待民又耐心无比，解决多个问题，真的是文武双全，年少有为。”
“战功累累的他在北方安稳后转调凉州任职，吐蕃来犯。大哥以三千兵力挡住十万大军攻城，挡住吐蕃步伐十天之久，但吐蕃想到一条奸计。”
“吐蕃驱赶难民，使难民争相涌往关内，大哥他狠心将难民拒之门外，防止有奸细混入。这是最正确的做法，大哥爱民如子，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关内百姓，一旦防线被突破，后果不堪想象，死的将是难民的几十倍，舍小而包大，眼睁睁看着难民却不能救，当时的大哥心里有多难过。”
“但当时舆论谣言，拼命诋毁大哥，见死不救，无恩无义，瞧不起老百姓，视百姓为粪土等等，故而不放难民入城。而有武林人士听说后打抱不平，杀了守大门的卫兵，放难民入城。大哥就是被蜀山客拦截重创，没有及时阻止。”
“而结果可知，难民中混入的细作打开了大门，吐蕃直接攻入，而大哥带着三千人马拼命杀敌，护百姓平安，亲自断后。大哥因为深受重创，发挥不出来三成威力，与吐蕃名将战斗，节节败退丢了凉州城。之后他不断带伤上阵，采取游击战，极大程度拖住吐蕃步伐，派人引导百姓撤退，将百姓伤亡降到最低。”
“多次的战斗，使大哥病情加重，我赶到时，大哥刚刚进行完一次游击，我应援而至的时候，大哥看到我，笑了，松了最后一口气，对我说，接下来交给你了，死在我的怀里，三千精锐只剩不到两百。最后，因为我这支新生力军的到来，敌人担心恐惧程昌盛的威名，怕他继续带兵来战而匆匆撤退。没有搞清楚大哥是否死之前不敢来犯。”
“你知道么，在大哥死之后，因为没有看到大哥尸体，害怕他追杀继续散播谣言，说大哥是逃兵，不配为将，以流言逼他不得上任总督，蜀山客是为民的大侠。因谣言朝廷将大哥拖延吐蕃进击和保护百姓的功劳悉数归我，大哥身败名裂，我因大哥战功坐上高位，成为最年少成名的人，蜀山客因此也成为武林十大侠士之一。”
“这就是我痛恨武林江湖的原因，而我在大哥坟前发誓，这辈子将守护好这个国家，必要亲手杀了蜀山客，与武林侠士势不两立。”
武安国猛地一挥大斧，将三叔再一次击飞，伤口隐隐作痛，但比不上心中疼痛。
“几年前吐蕃再犯，一句程将军犹在，惊得吐蕃退兵三十里。现在哪个将军在这个年纪能有如此威名，古往今来能有多少人在二十余岁威震边疆，唯有霍去病可比肩。”
三叔在猛烈攻势下东躲西藏，撑了过来，听完后，感叹。
“将军虽死，威名犹存。我可惜于程将军的遭遇，但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我刚刚悟出的两招，也不知道威力如何，这也是最后两招了，将军，接好。”
